捉弄可愛的弟弟是一回事, 輔導功課又是另一回事。

沢田綱吉難得主動地當上了自覺加班的社畜,披星戴月俯首案頭,拿出當年在自己的家庭教師的輔(壓)導(迫)下努力考東大的毅力, 力圖在中原中也說是處理和港口mafia的糾紛的這段時間, 將全方位輔導對方的輔導計劃給寫出來。

為此甚至愁禿好幾根頭發。

彭格列的孩子們還沒幾個讓他這樣輔導的。

一平和風太都是乖寶寶的類型, 前者的作業平平穩穩,雖然偶爾會紅著臉湊過來尋求幫助,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都能自行解決——順帶一提, 接受了種花式教學之後,小姑娘的成績突飛猛進, 很快就能反過來輔導當大哥的人的作業(沢田綱吉:喂!)。

而風太更是如此, 雖然比藍波就隻大了幾歲, 但是性格溫柔的星星王子在課業上卻比另一個連課都不愛聽的小笨蛋要強不少,雖然也會來找沢田綱吉詢問課業, 但在他的那時候又正好是十代家族堪堪入駐彭格列的時候,向來善解人意的小家夥便迅速轉換了對象, 向著碧洋琪京子等人尋求起了幫助。

年少的沢田綱吉一度很羨慕這個弟弟。

畢竟能夠得到京子的指點(這句劃掉)。

至於藍波麽……

想到最難搞的幼弟, 沢田綱吉的眼神不由得漂移了一瞬。

一開始他也是有努力過想要掰一掰藍波那和他如出一轍的課業成績的, 但是從小就被小牛騎在頭上的兄長在這種時刻毫無威脅力, 甚至會在說教的時候被對方似乎不經意的一句“是嗎?可是彭格列你當初連27分也沒考到耶”給打得遍體鱗傷。

誰也不知道在教導藍波這件事上, 沢田綱吉付出了多少(淚)。

後來還是將藍波扔給了獄寺隼人, 教父先生才堪堪解脫出來。

這就又說遠了。

總之, 沢田綱吉這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大概類似於教案的東西。

俯首案桌的時候他忍不住還想了想,Reborn當初是否也是這樣給他量身定製成長計劃的。

因為是小嬰兒的身體, 所以或許還得來一杯黑咖來抵消身體帶來的睡意。

那是他所敬重的、世界第一的老師。

是他引路的燈塔, 是將他從平庸中喚醒的天使。

思及此, 棕發的少年人忍不住流露出溫和的笑意。

如果計劃成功的話, Reborn已經“醒”來了吧。

教父先生早就習慣了忍耐住自己的各種欲望,但是在此時此刻,卻一點也不想忍耐。

——想再見他一麵。

他忍不住想,隻是一麵就好……像是以往一樣,隻要看見Reborn在那裏,那麽他就不會再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正確”。

月色沉沉浮浮,日光掀開窗簾。

中原中也原本是準備上樓來叫沢田綱吉起床的——對方說過今天如果要拜訪蘭堂的話,就叫他一起出去。

但是還沒走進來,他就忍不住放輕了腳步與呼吸。

**沒有人。

原本計劃像是夥伴們一樣玩鬧著掀開對方被子的計劃被迫放棄,中原中也轉移了目光,在桌旁找到那顆棕色的腦袋。

對方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待在這裏的,隻是看外表的話,中原中也甚至懷疑這家夥根本沒睡……哦不,現在也算是睡著了的。

那就是根本沒上床。

羊之王狐疑地看了眼平平整整的床鋪,嘟囔了一句這是在幹什麽。

但身體卻很誠實地放輕了動作,連呼吸都寧靜下來。

——在做什麽啊。

赭發的少年人嘟囔著,盡可能不引起對方的注意,猶豫著是叫醒對方還是就這樣給他蓋上一條毯子的時候,晃眼瞥到了被對方蓋住的本子的一角。

【中也】。

是自己的名字。

中原中也因為這一發現愣了下,看著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因為察覺到他的到來而皺起眉頭的少年猶豫了一下,萬般猶豫之後再瞥了一眼。

這下看清了這個本子露出來的上方寫的東西,大概就是沢田綱吉忙活了一晚上的內容。

沒上過學、當然也沒被人這樣“輔導”過的小少年不知不覺地紅了臉頰。

他在心裏嘟囔著“什麽培養計劃啊真是奇怪,有著時間多去電子遊戲廳裏玩兩局不行麽”,一麵卻偷偷有些臉紅。

這也怪不得他是如此的反應。

畢竟在“羊”中,中原中也雖然有意將這裏作為自己的“家”來看待。但是世事總是不如人願的。

經曆了這麽多到現在,中原中也心底也很清楚夥伴們並不是自己的“家人”。

就算是按照這位剛上任的家庭教師的指導,大概也是不成的。

但是作為“中原中也”這一存在,自誕生之日起,他就在追尋了。

在黑夜中不斷追尋的恍惚靈魂,從誕生開始胸口處就有了一個大洞。

無數的風洞穿他的身體,呼啦呼啦地,帶著路邊小孩同母親依戀地撒嬌的聲音貫穿他的靈魂。

但是這一刻,中原中也的心中有一種暖流,緩緩地從外部流淌進來,將那個大洞給填補,讓他的靈魂重歸溫暖。

他垂下了眼。

正巧,棕發的少年也緩慢地睜開眼睛。

兩雙不同卻又彼此吸引的眼瞳望向彼此,像是兩片天空交匯在一起。

中原中也低著眼,不由露出笑容。

……

沒想到自己摳破腦袋也才寫完一半的計劃書被當事人給看到,沢田綱吉心裏其實是有些尷尬的。

不過好在他們家中也挺好糊弄,因此不費吹灰之力,他就將對方給忽悠了過去。

在例行的早餐之後兩人一同踏上尋找蘭堂的路途。

離開“羊”的基地的時候發現四周多多少少有了些變化。

那些被沢田綱吉武力說服的組織首領們在之後又(被迫)和中原中也來了個1v1,在再次被羊之王折服之後,有兩個猶豫再三,連夜帶著一家老小搬到了“羊”的基地附近。

這是投誠。

此時,麵對著來自其他組織的人員的問候,中原中也就已經很有“羊之王”的模樣了。

赭發的少年人單手插在兜中,神色說得上是冷淡的,穿著的一身黑很是符合他作為擂缽街的組織頭領的身份,但又不是港口mafia那種沉悶的黑西裝,而是黑色的皮衣皮褲,帶著走起路來回嘩啦作響的飾品,看起來青春又活力,一看就知道還在少年年紀。

可就算這樣他也已經是手握著擂缽街的家夥了。

在得到“家庭作業”之後,中原中也雖然覺得別扭,但還是找來了夥伴們,不太習慣地向著同伴們提出幫助的請求。

出乎意料的,原本總是事事都依賴他的家夥們之中,雖然有的像是他預料的那樣露出不屑又嫌棄的表情,但依然有另一半,對他的請求感到欣喜。

中原中也這時候就在同沢田綱吉交流自己從夥伴們那裏聽來的收集好的情報。

畢竟那位所謂的先代首領出現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擂缽街。

而在擂缽街之中,又是“羊”的這群孩子消息最為靈通,就算是中原中也本人出馬,說不定也沒他們來的利索。

“所以,其實沒有人見過那位先代?”

與中也並行,沢田綱吉聽了對方的描述,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中原中也應了一聲。

關於最近流傳得風風火火的“港口mafia先代首領複活事件”,擂缽街的大多數人都是吃瓜派,隻有極少數的,聲稱自己曾經親眼見過那位所謂的先代的存在。

而這一部分中還有些人是在吹牛混逼格,再排除一些之後,幾乎就沒剩下什麽了。

但剩下的這一部分,則信誓旦旦自己親眼看見了那位首領。

“我前幾年還沒來擂缽街的時候就在外麵當小混混。”有人拍著胸膛說道,“所以看見他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個人和幾年前一模一樣,甚至看起來還要年輕很多。”

——當然了,比起病重的狀態,什麽模樣看起來都會年輕不少的。

沢田綱吉聽了中原中也轉述的這句話,摸了摸下巴。

“和幾年前一模一樣嗎?”就算不用超直感,他也覺得這種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但是“羊”們並沒能從這個人的嘴裏得到更多的情報。

中原中也說的有些口幹舌燥,順手接過沢田綱吉遞過來的保溫杯——皮卡丘造型的斜跨保溫杯,很可愛——吐槽了一句。

“說不定是大型幻覺。”他咕嚕嚕喝完水說道,“已經死去的mafia首領突然複活……怎麽看都是陰謀,還不如說都是大型幻覺來的利索。”

充當好兄長的沢田綱吉表情僵了一下。

他咳了一聲,試圖在奇怪的地方讓自己的麵子好看一點。

“就算是死掉的mafia首領。”他小聲道,“萬一人家是假死呢?”

中原中也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很想說這也不是不可能……”赭發少年環視左右,猶豫了一下之後湊近沢田綱吉小聲八卦,“但是據說現在的港口mafia的首領就是親手幹掉先代之後才上位的。”

這也是和小羊們熟悉起來之後得到的情報。

雖然在裏世界也不算是密辛,但是對於中原中也來說是,於是壓低了聲音共同分享。

沢田綱吉露出了然的神情。

而且那個港口mafia的首領也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熟人森衛生科長。

聯想到對方的手段,沢田綱吉覺得這個傳聞的可信性突然就增加到了百分之八十。

咳咳。

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說了許多。

路過一家花店的時候沢田綱吉停了腳步,思索之後在這裏買了一束黃玫瑰,作為伴手禮給帶上門。

在中原中也奇怪的目光下他稍微解釋了一句,說是第一次上門怎麽也得帶點禮物。

於是順理成章地轉進一邊的書店,買了本署名為“蘭波”的詩集,將黃玫瑰和詩集疊放在了一起。

雖然擂缽街沒這種規矩,不過中原中也還是表示自己學到了。

兩人一同到了蘭堂的別墅。

黑色長發的青年人作為港口mafia的幹部身家頗厚,但是住的別墅看起來卻很簡陋……雖然再怎麽簡陋也是別墅。

走進之後才發現這裏幾乎沒什麽家具,和太宰治的集裝箱有一拚之力。

沢田綱吉將手中的“伴手禮”交給對方,在說到這是自己喜歡的詩人的詩集、而且兩個人的名字很有趣,所以帶來的時候特意觀察了蘭堂的表情。

——很遺憾,一切如常。

不明緣由懼怕寒冷的青年就算是在豔陽天裏也是冷的,在接過棕發少年講究的上門禮物之後,蘭堂對於少年的印象分又上去了一些。

他打量著被簡單包裝了一下的詩集,或許是名字的發音相近吧,他在聽見“蘭波”這個名字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種熟悉。

壓下心中的疑慮,麵上還是如常,蘭堂抬頭感謝了少年的禮物。

沢田綱吉笑著應和,在正準備抬起腳步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少年人幽幽的聲音。

“真好啊,有拜訪禮物。”

穿著過大的黑色西裝的少年人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身後例行跟著人形掛件中島敦,白發的大貓少年在看見沢田綱吉的那瞬間眼睛都亮了亮,迫於太宰治**威隻是小幅度像是招財貓一樣晃了晃手。

而黑發的少年神情依舊是冷淡又厭倦的,抬眼看向沢田綱吉的時候,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幽怨。

黑發少年拉長調子叫了兩聲,便看起來失落地垂下了眼。

“真是羨慕蘭堂先生,第一次被綱君拜訪就獲得了禮物。”他“哀怨”地說道,“不像我,雖然是更早認識綱君的,卻什麽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