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壇冉冉升起的太陽、詩歌之光中原中也, 氣急敗壞地將這個壞心眼的家夥推出了倉庫。

而達成了自己轉移話題的目的的沢田綱吉隻是笑,像是一個縱容幼弟的好兄長一樣,仍由中原中也將自己推出門外。

中原中也:……

雖然沢田綱吉沒說什麽, 但是這種眼神和行為就足以讓他渾身都不適應了。

赭發的少年人還是第一次沐浴在這種讓他不知道怎麽形容的目光之下,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暖融融的日光籠罩著一樣, 渾身都很暖和、甚至有些懶洋洋的,忍不住想要就這樣閉上眼睛去睡一覺。

對於生長在擂缽街的孩子們而言,睡覺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隻有在值得信賴的同伴在的時候才能夠安心入睡, 而對於中原中也來說,這個詞匯其實還代表了懈怠。

是作為首領不被允許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人的麵前, 雖然剛才對方隻不過是胡說了一把什麽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什麽的,但是中原中也心情有些微妙地想, 如果他有個這樣的兄弟的話……咳咳,大概也是不錯的。

想著想著,赭發少年的神情就變得不自然了起來。

沢田綱吉對他心中所想一無所知,不過就像是Reborn能夠從當年的他的臉上看出尚且幼稚的少年教父心中所想一樣,他要看懂中原中也在想什麽……其實也是很簡單的。

觸及對方褪去偽裝出的強硬之後顯得柔軟了許多的藍瞳,沢田綱吉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算了,他想, 好歹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呢, 就幫幫他吧。

中也是個好孩子呢。

他略微想了想,若無其事地說道:“說起來,中也這裏應該有多餘的房間吧?”

正因為陌生的感覺渾身奇怪的中原中也:“哈?”

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 他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當然。”羊之王回答道。

畢竟這裏還是擂缽街,而“羊”在擂缽街也姑且算得上是一方霸主。

於是沢田綱吉點了點頭, 雙手合十, 像是請求的模樣。

“既然這樣, 就拜托中也收留我一段時間吧!”

“哈???”中原中也差點跳起來,“你不是……不是住在那家夥那邊嗎?”

那家夥當然說的是太宰治。

能夠住進對方家裏,說明太宰治與沢田綱吉的關係是相當親近的。

雖然沢田綱吉聲稱自己與港口mafia並無關係,但是他都和太宰治住在一起……別的不說,當太宰治陷入危急時刻的時候,沢田綱吉難道不會去撈他一把嗎?

中原中也心中也有著幾分掙紮。

但是最後望進那雙仿佛流淌著陽光、蜂蜜、還是其他什麽的溫暖的甜蜜的東西的眼瞳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算了。”他捂住額頭,頗有幾分無奈地說道,“當然有你住的地方。”

……

另一邊,港口mafia的任務現場。

太宰治坐在高高的堤壩上,無聊地看著下方人員的“工作”。

穿著一身黑色外套的中島敦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白發大貓少年並未像是往日一般在火線前方衝鋒陷陣,但神情卻比那時候要緊張許多。

隻見他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手中的遊戲機,向來冷淡的神情嚴肅又緊張,時不時還會發出小小的驚呼。

“太吵了,敦君。”

再次聽見他的呼聲,太宰治皺了皺眉。

中島敦立刻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的貓一樣挺直了脊背和尾巴。

“是、是……非常抱歉,太宰先生!”

眼見著黑發少年頗感無趣地挪開目光,中島敦才將目光落回自己的手上。

然後發現人物已經因為方才的打斷而隻剩下最後一滴血。

角色死亡。

白發的少年人瞪大金瞳,想到緊跟著的太宰先生失望的眼神,隻覺得自己也死亡了。

整個人都褪了一層色。

而太宰治其實也不怎麽關心無聊的遊戲。

他看著下麵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估摸著時間廣津柳浪也帶著人和他們匯合了過來,便跳了起來,拍拍屁股準備揚長而去。

不知道在這段時間裏,那家夥和擂缽街的小羊又背著他搞了什麽。

一想到兩個家夥背著他勾勾搭搭起來,太宰治就像是吃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一樣渾身難受起來。

而正在猶豫是不是要重新開啟一局的中島敦坐立不安地看著他。

“太、太宰先生?”

太宰治當然也看見了遊戲失敗的界麵——其實從中島敦緊張地全身心應對他的時候少年就預料到了遊戲的失敗。

這對他來說當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向來沒什麽好心眼的壞貓貓自然是想要借著這事奚落對麵的家夥一番。

例如說,【果然這種事情對你來說也太過艱難了嗎?】之類的。

但他還沒開口,腦海中突然閃回了某個家夥無奈的麵容。

【“稍微對那孩子好一些啊。”】那個爛好人的家夥這樣說。

太宰治心想他和中島敦非親非故的,對方靠近他的目的他到現在也沒查出來,稍微猜一猜倒是有幾個備選項,可是日理萬機的港口mafia之光(不是)太宰大人並不願意分出幾分思索給看起來就不大聰明的大貓,於是也就擱置在了一邊。

他轉過身,麵色很是陰沉地看了中島敦半晌,直到將少年看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算了。”他嘟囔著,靈巧地跳了起來,略過緊張的中島敦,步履輕快地朝著離開的方向走去。

被略過的那一瞬間,中島敦是低落的。

但這對於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不說這個太宰先生根本就不認識他的世界,就算是原本的世界,首領這樣對待他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反而是現在,他像是以前那樣能夠待在首領的身邊、並且似乎更加接近這個更為年少的首領,已經是超出了預料的事情。

中島敦覺得自己已經很滿足了。

隻是雖然待在了首領的身邊,時刻會暴走的力量得到束縛隻是讓他自覺被安全地束縛了起來。

可是要說上安心,卻總覺得還少了什麽。

鏡花……

在大貓少年心中無端生出愁緒的時候,看著像是已經離開的太宰治神情不耐地轉過了身。

“喂,敦,還需要我教你怎麽跟上嗎?”他語氣不怎麽好,卻讓茫然抬頭的中島敦眼中放出了光亮。

“是!非常抱歉太宰先生……我們要去什麽地方呢?殺|人嗎?放火嗎?”

“咿,我們可是堂堂正正的好mafia,怎麽會做這種事。”

“噯不會麽?”——他那邊的港口mafia就是這樣的誒。

太宰治露出嫌棄的表情。

想到即將要做的事情,他就更加嫌棄起來——雖說如此,鳶瞳卻亮亮的,像是找到新奇玩具的貓貓一樣。

“我要讓中也當我的狗。”他難得有些興趣高昂,“所以得開始查案……你也來幫忙。”

“中、中也大(捂住嘴)……是!”

遠遠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廣津柳浪並不說話,隻是低垂下頭,看著港口mafia最年輕的準幹部帶著他的小屬下揚長而去。

……

而這邊,不過用了小半天的時間,沢田綱吉就和小羊們混在了一起。

曾經的沢田綱吉是一個稍顯靦腆的孩子。

雖然也能支支吾吾地說上話,但是在陌生人的麵前,他總是顯得有些內斂的。

但其實在親近之人的麵前,少年人就會像是一個小話癆兼吐槽機一樣,嘰嘰喳喳嘀嘀咕咕得不行。

這份潛力(不是)後來被家庭教師給開發了出來,順利在無數次理論和實戰教學中演化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社交能力。

這份就算是應對mafia中最難搞的家夥的話術用來應付嘰嘰喳喳純然無知的小羊們是綽綽有餘的。

而這些孩子也與沢田綱吉所想象的稍有不同。

畢竟他也在太宰治那邊混過一段時間,知曉擂缽街中“羊”這個一方霸主——當然,也從黑發少年時不時的嘀咕中知曉森醫生想要吞食這份勢力。

而在港口mafia的描述中,“羊”是一個由羊之王所帶領的、有秩序的武裝組織,雖然成員幾乎都是孩童,但卻因為有羊之王這個異能者和其他武裝,成為擂缽街中不可小覷的勢力。

可是接觸之後才發現這裏多的是過分幼小的孩童。

沢田綱吉混進孩子們當中,憑借著自己“流浪詩人”要收集各種故事為由頭,用與荷馬和魏爾倫旅行途中見識過的許多故事與小羊們進行交換。

然後他神情古怪地發現,“羊”的存在竟然在某種程度上有種強烈的既視感。

——要追根溯源的話,“羊”和意大利的mafia一樣,一開始都是為了自衛才成立的組織。

因此與一般的mafia不同,“羊”的成員、就算是與中原中也有著利益衝突的其他人,在見到被拋棄的孩子的時候也都會將他們帶回基地。

這是羊成立的初衷。

沢田綱吉記錄著故事,在小羊們臉頰紅紅問著“我們的故事會被寫成詩歌嗎?”“哇酷哇酷”的聲音中點著頭,在心裏將天涼羊破的計劃稍微改變了一下。

中原中也回到基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他知道沢田綱吉是個社交高手——沒看見連太宰治那種家夥都被他籠絡成能住一間房子的人了——但是也沒想到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對方就打入了我方陣營,讓孩子們露出柔軟又依戀的姿態。

可惡,到底誰才是養著你們的首領啊……明明每天辛辛苦苦在外搬磚(不是)工作的人是他不是嗎!

而且沢田這邊也是,剛才不是還說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嗎?現在就和小鬼們親親抱抱舉高高起來了……他都還沒有這個待遇吧。

中原中也站在不遠的地方,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在羨慕哪一方。

或許兩方都有吧(劃掉)。

而沢田綱吉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棕發的少年人從十萬個為什麽的團子堆裏抬起頭,看向中原中也,愣了愣,驟然露出笑容。

他站起身,驅散了小孩子們,走到中原中也的麵前,在幽藍如深海、如天空的眼瞳的注視中,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中也回來啦。”他溫和地說道,像是陽光照射在蔫巴巴的小向日葵身上。

他輕聲說:“歡迎回家。”

——倉庫的陰暗處,有人看著這幅刺眼的場景,死死握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