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日的日光照射進來的時候, 沢田綱吉還在呼呼睡大覺。

他曾經有一段時間有很困難的失眠障礙,大概是剛從日本去到意大利的時候,人生地不熟的小教父第一個夜晚就在異國的土地失了眠。

原本以為不過是時差沒倒轉過來, 也就沒人在意,除了獄寺和山本一個憂心忡忡一個嘻嘻哈哈地提供了許多科學的不科學的奇怪的不奇怪的方法,沢田綱吉也還是沒能安然入睡。

後來久了才發現他大概是第一次離開家、離開奈奈媽媽這麽遠這麽久的一段時間,雖然麵上嘻嘻哈哈打打鬧鬧, 甚至在媽媽憂心忡忡擔憂著他的生活的時候、寬慰媽媽至少還有電話和視頻,走哪也斷不了彼此之間的聯係。

可是等到自己一個人待在空落落的房間裏的時候, 沢田綱吉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時候他才多大?初中堪堪畢業, 原本應當按部就班就在並盛中學進行的高中因為九代目年紀增大身體每況愈下而變成了意大利的傳統高校——表麵是不斷產出高級人才的高等中學, 實際在知情人眼中卻有另一個名字即黑手黨學校——的一員。

而沢田綱吉也不得不被迫提前離開了母親。

據說家庭教師早就想要治療一下他的沢田奈奈依賴症, 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隻是籌謀著長遠著來進行脫敏治療。沒想到九代目一下來了個大的, 直接在處理完公務準備出門的時候暈倒, 於是原本就板上釘釘的十代目就不得不提前接過權力的權杖, 在學業與事業之間來回奔波。

那段時間也是九代目Timoteo和他的養子Xanxus的感情開始升溫的時刻。

原本兩個人之間的誤會在沢田綱吉初二過後就有了冰雪融化的跡象,等到九代目差點昏厥,第一個發現的人不是就在城堡中的家族成員,而是一整天沒啥事就在瓦裏安待著的Xanxus。

而等沢田綱吉入住彭格列城堡, Xanxus也不知怎麽回了彭格列的城堡住。

於是在小教父勤勤懇懇處理公務的時候九代目在旁指導, Xanxus就沒事在旁邊吃水果, 偶爾遇到不怎麽好吃的就順手一拐塞進他老爹的嘴裏;而在沢田綱吉兢兢業業進行學業的時候,據說是黑|手|黨學院優秀畢業生的Xanxus就大大咧咧地在他書房的房間裏呼呼大睡,一本剛被他抽下來的書攤開倒著蓋在青年的臉上, 在Xanxus的呼嚕聲中沢田綱吉不僅要抵擋他的呼嚕聲對自己的幹擾, 還要抵擋拄著拐杖也要走過來給他呼呼大睡的兒子披上一個小毯子的九代目的愛護。

……真要是想睡覺你就去**睡啊可惡!

在長輩柔和的目光下毫無抵抗能力的教父先生隻能雙手投降, 帶著滿心滿意的麵條淚投入新的戰爭之中。

沒事,至少他和爺爺(不是)也天天貼在一起呢。

沢田綱吉心酸地想,甚至覺得他的戒指亮了下來呼應他的想法。

可就算在這種情況下,沢田綱吉還是會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眼底很快出現了青黑,也被友人們緊密地關懷了起來。

後來還是Reborn舉了個炸彈坐在他的床邊,告訴他這是彭格列式入睡法——如果他數到三還沒閉上眼炸彈就會啟動,如果在炸彈啟動的三十秒內沒能入睡那他就會被炸上天。

在彭格列入睡法的鞭策之下,沢田綱吉成功地成為了一位不挑時間地點隻要想睡就能夠在三十秒內成功入睡的成功人士。

因此,當日光從集裝箱頂部的縫隙之中照射出來,隨著黑發少年的一個翻身攤開,棕發少年轉過身抱住枕頭自覺地咕嚕嚕滾開還沒醒來……這種景象的發生,也不是毫無預兆的。

至少等到沢田綱吉一覺醒來,看見自己委屈的睡姿和太宰治四仰八叉的模樣,隻能委委屈屈地接受現實。

作為港口mafia的童工,太宰治的地位比較特殊,因此是能夠睡到日上三竿。

同潮流一點的話來說這叫做彈性工作時間,反正淩晨三點睡早上十點起不也符合八小時工作製。

雖然港口mafia沒有八小時工作製。

而這一日,等他醒來,鼻尖卻聞到了陌生的、感覺不應該出現在自己的集裝箱裏的氣味。

他睜開眼坐起身,頗有些迷茫地看向氣味傳來的方向。

是食物?

但是感覺……

開機打敗了世界上99%的小貓咪的太宰治還沒想清楚這到底是一種什麽味道,就聽見“砰”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熟悉這種聲音的黑發少年當即就清醒了過來,腦內運行速度飛快,已經從“發生了什麽是爆炸嗎是敵襲嗎真的有人會來襲擊他誒”過渡到了是不是可以趁著這次機會死一死,然後定住雙眼,瞬間從雀躍的狀態回歸平庸。

看清了發生的事情的少年人閑閑地打了一個嗬欠,準備回到被窩之中。

“呀,把你吵醒了麽?”

在太宰治縮進被窩之前,注意到對方的注視的沢田綱吉回過頭,稍微有些羞腆地撓了撓腦袋。

準備將自己裹成一隻貓貓蟲的太宰治探出了一個腦袋。

“你在做什麽?”他麵無表情地問。

沢田綱吉“哦”了一聲。

“我在做早飯。”他比劃了一下,“但是好像和你家的家具不太合得來……哈哈,你想吃厚蛋燒嗎?”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太宰治聞了聞空氣裏的味道,用森先生準備購買的假發打賭這不是厚蛋燒的味道。

他覺得這甚至不是正常食物的味道,這種焦臭的氣息,這種在爆炸之後飛快彌散的氣味……這個人是怎麽說出自己在做早飯這種事的?

他是在炸廚房吧?

但是他這裏又是從哪來的廚房呢?

太宰治裹著被子盤膝坐起,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發現地上堆了兩個箱子,似乎就是沢田綱吉的作案工具。

他思索了一下,在記憶裏已經生了一地灰的角落裏找到了這兩個箱子的來源。

——是上次幫森先生打醬油順便去店裏買手術刀和繃帶的時候參加抽獎活動抽到的。

但是太宰治這種生物和料理食物向來是沒什麽關係的,因此這些讓家庭主婦們眼紅的小家電在被送貨上門之後就被丟棄在了角落裏。

直到今天,才發揮出他們原本的價值。

太宰治看著雖然賣相很難看、真的很難看(著重強調)的厚蛋燒,瞪了半晌也沒從這東西上看出個花來,擺爛地放下了刀叉。

“不——要,我才不要吃這種東西。”他嘟囔著說道,“沒有工作的早上應該是從蟹肉罐頭開始,而不是這種黑漆漆開始。”

沢田綱吉微妙地有些心虛。

他用叉子戳了戳他的“作品”,苦著臉把這東西塞進嘴裏,原本試圖證明“它雖然看起來長得很醜但其實味道很好”的想法在下一刻碎成了泡沫。

就算是創作出這道黑暗料理的料理人他本人,也不能舔著臉說出這種話。

沢田綱吉也跟著放下了刀叉。

“我知道了。”他神情凝重地說道,“那我們就去吃蟹肉罐頭……不,我們去吃蟹肉料理吧。”

太宰治原本以為他還會掙紮一下的——不是經常見到麽?雖然自己錯了但是還是會擰著脖子說沒有,放到現在的情景裏就是就算是不好吃也會說成好吃。

結果對方這樣快速地就丟盔棄甲著實讓他有些驚訝。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反而是蟹肉料理比較重要。

想到美味的食物,太宰治覺得自己的味蕾已經開始擅自想象美味的料理的味道了。

於是他舉起手,像是小學生一樣發出歡呼。

“好耶,吃蟹肉料理!”

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沢田綱吉托腮想。

他帶著原本準備在集裝箱裏當海帶泡一整天的太宰治出了門,對方嘴裏有一家全橫濱最棒的蟹肉料理店,這就是二人的目標。

而沢田綱吉想了想看了眼那家店鋪食物的價格,數了數自己偷渡完之後就寥寥無幾的小金庫,決定先搖一點資金作為儲備。

他的手指在通訊錄裏的幾人之中遊移了一下,最終視死如歸一般按下了某個。

“咦?編輯先生2?”

扒拉著他的太宰治發出疑惑的聲音。

沢田綱吉聽見這孩子說出了對方在通訊錄上的名字,不由得狠狠地閉了閉眼,露出痛苦麵具的表情。

“老師!是老師嗎!”

電話另一頭飛快地傳來了編輯先生2的聲音,這是一道帶著壓抑著的激動的中年男人的嗓音,穿過電話突入沢田綱吉的耳中,讓少年人痛苦的表情更加明顯。

沢田綱吉努力讓自己顯得冷淡又平靜。

“是,是我。”

對麵發出中年男人的尖叫聲。

“老師!!!!”

沢田綱吉:……

他默不作聲地將手機舉起,拿得離自己更遠了些。

而對麵也飛快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咳了一聲,將自己的狀態調轉回了正常的狀態。

“我一直、一直在等待老師您的電話。”他哭訴著自己的等待,“自從您上次交給我《關於這件事》的第二章 已經過去了七個月零三天八小時二十七分鍾。”

中年男人幽幽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如泣如訴的哀怨:“您知道我等您等了有多久嗎?”

沢田綱吉:……

他開始思考自己撥打這個電話的可能性。

然而以扭過頭就看見太宰治貌似乖巧地坐在旁邊等待。

尚且沒發現這個黑漆漆的家夥搞事本質的教父偶爾也會被迷惑,在對方極具迷惑力的表現之下他重新堅定了決心,安撫了編輯先生兩句。

“是這樣的,”在安撫和寒暄過後,沢田綱吉有些拘謹地說道,“關於《這件事》的稿費……”

“喔喔因為沒能聯係上您本人,因此我們這邊也不敢輕舉妄動,都給您存著呢。”

對方飛快地說道,隻是聽了這一句之後,沢田綱吉就知道今天的料理有了著落。

終於從他的這一連串的行為中找出了他的行為邏輯,太宰治歪著頭看這個棕色的家夥,突然麵無表情地“噗嗤”了一聲。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照】嗎?

太宰治有些百無聊賴地想,無聊地看著棕發的少年人同那個哀怨的編輯先生2聊天。

他看起來很輕鬆,大概與對方確實關係不錯,或許能夠稱得上是“友人”。

通過自己的情報途徑知曉這位曾經的神明即將回到故國的時候太宰治其實就已經稍微查看了一些關於對方的情報。

當然,這些東西大多數都已經被死死地封存在政|府情報處的地下,可太宰治還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知曉了對方過去的鳳毛麟角。

所以稍微有些好奇。

被國家製造出來的人造的神明,在為國家而戰鬥之後卻被拋棄——知曉這件事卻依舊在外流浪的【天照】,在回到故國土地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太宰治稍微想象過一些對方的反應。

畢竟就算是“神明”也會受到七情六欲的幹擾,當然也不排除他確確實實就是“武器”,那麽結局就會變得不太好玩。

不過他最近確實沒什麽事情,森鷗外剛上位不久也沒站穩腳跟,而他的存在是對方作為港口mafia首領的正當性的重要見證。

森鷗外提防著他,但又不得不留下他。

太宰治大多數時候是覺得這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的,但是偶爾想到森鷗外會因為自己而在算計的時候露出苦惱的神情,他就難得孩子氣地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大勝利。

而對於沢田綱吉也是如此,處於“好奇”,太宰治希望能夠近距離地“觀測”他。

是會悲傷嗎?還是像是機器人一樣毫無反應呢?說到底被製造出的怪物是否真正擁有人類的悲喜?如果隻不過是一串又一串的代碼的話,那森先生的愛麗絲不也是基於同樣的原理的嗎?

好奇心像是小火山一樣突兀地噴發著,可是到了這個家夥的身邊,太宰治又覺得無聊了起來。

是出乎意料的結果,但也是無聊的結局。

在看見沢田綱吉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同他說起這個國家、這個城市、這裏的異能力者的小神明眼中即不是平淡冷漠,也並非憤懣感慨,曾經的過往在他的眼底仿佛都不過是雲煙,而他聽聞這座城市的普通人與異能力者的生存,眼底流露的竟然是悲憫如神佛的哀憐。

真是可笑。

太宰治想。

對於黑暗來說,過分強烈的火焰和光照,說不定反而是劇毒的毒藥。

……

沢田綱吉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什麽。

等他嗯嗯啊啊敷衍著編輯先生下次一定結束之後,回過頭,就看見太宰治露出了空茫如鹹魚一般的表情。

他猶豫了一下,握著手機在對方的麵前晃了晃。

“太宰?”

黑發鳶瞳的少年人抬起頭,像是一隻脫水的鹹魚一樣張了張嘴。

沢田綱吉:“?”

他抽了抽嘴角,想起幼弟藍波在五歲以前(重音)感到饑餓的時候,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思索了一下試探性地開了口。

“我們馬上去吃蟹肉料理啦,太宰要收拾收拾嗎?”

太宰治騰地坐了起來。

“我原本是想要趁著今天早起去入水感受一下中午的東京灣的。”他說道,“但是美味的蟹肉料理吸引住了我。”

他雙手握住沢田綱吉,神情爽朗地發出豪言壯語:“走!等吃完料理我再去入水!”

……等等你是不是爽朗地說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你是山本武嗎!!

……

冷靜下來之後回想起就算是他親愛的阿武也不會一臉爽朗地說這種要去入水的話語。

沢田綱吉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友人。

在更早些的時候沢田綱吉和山本武其實並不怎麽熟絡。

畢竟他們一個是做什麽都不會成功、因此被無數同齡人嫌棄的“廢柴綱”,另一個則是人緣廣泛光芒萬丈的校園明星。

沢田綱吉和對方最多的接觸也就是在自己在班上被為難的時候,性格很好的山本同學見著他實在窘迫,便會主動提起新的話題——或是開啟大家都感興趣的聊天、或者是邀請人一起去打球,總之,在他們尚且隻是普通的同班同學的時候,沢田綱吉就覺得自己受到了山本武的許許多多的“恩惠”了。

而讓他們真正熟悉起來的還是初一時候那場轟動全校的跳樓事件。

向來是校園明星的山本武坐上了天台,一隻手打了石膏的少年人一時想不開,鬧著說棒球之神不再庇護他了就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從天台上一躍而下。

是沢田綱吉衝出去救了他。

曾經注視與被注視的二人終於有了交集,後來他們成為親密無間的友人,他甚至在山本武的人生之中占據了至關重要的一塊,以至於對方早早擬定了計劃,在奪得大滿貫之後就收手,成為彭格列一名平平無奇(不)的雨之守護者。

沢田綱吉曾經和山本武是互補的彼此。

他們一個是灰撲撲的廢材綱,一個是光芒萬丈的校園明星;一個說著吼著拚死也要做到某事,一個因為挫折試圖放棄生命。

但就算是最為低落時期的山本,也不會隨隨便便說出要“入水”的話。

沢田綱吉帶著太宰治去了他所說的那家蟹肉料理店,在看著黑發的少年人喜滋滋地來了一盤又一盤蟹肉料理之後,忍不住托住了腮就這樣看對方的進食。

太宰治進食的速度怎麽都算不上慢。

姿態說是優雅又有些怪異,最能掛上鉤的是“迅捷”,看著好像隻不過是在小口小口的進食,但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桌麵上就已經清空了大半。

沢田綱吉的記憶中還有一個人也是這樣的進食方式,隻不過比起怎麽看都更加秀氣的太宰治更加狂野。

而他們對於食材的挑剔也是如出一轍——想想蟹肉料理的價格,身家並不豐厚的沢田綱吉還是會感到心痛。

這樣一對比,對於太宰的來曆,沢田綱吉心中就隱約有了些猜測。

他漫不經心地觀察著太宰治,在對方凝視自己的時候他也在看著太宰,觀察著這個被森鷗外待在身邊的孩子。

能夠被森鷗外帶在身邊的怎麽都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雖說他沒能從太宰治身上看見如同其他異能力者一般的“文字”,但是就憑借這個名字,要說太宰治沒什麽特異能力那沢田綱吉也是不會相信的。

當然,對方與森鷗外的關係也十分值得商榷,像是親密無間的共犯,又像是互相提防的敵手……可他總歸還是一個隻有十多歲的孩子。

沢田綱吉回想起幾年前自己被森鷗外驢的過往,總有些擔心這個聰明的孩子會被森鷗外給帶歪。

沢田綱吉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就看著太宰治迅猛地進食。

等了一會他覺得差不多了,就突然開口說道:“太宰君……出身於貧民窟嗎?”

鳶色的瞳飛快地瞥了他一眼。

黑發少年低下頭,繼續進行著進食的行為。

“是的哦。”他似乎漫不經心地回答,“被你看出來啦?很明顯麽?”

聽起來不像是在意出身的模樣。

讓原本有些擔心傷到孩子自尊心的沢田綱吉微微放了些心。

他“唔”了一聲,搖了搖頭。

“不,隻不過是恰好認識類似情況的家夥罷了。”他如此說道,換了個姿勢問,“那你也是異能力者嗎?”

這個問題按理說不應該這樣**地詢問出來的。

在現在,雖然異能力者已經日益為人所知,但本質上還處於一種非公開的狀態。

詢問對方是否是異能力者這樣的行為,如果放在魏爾倫的麵前,是會得到暗殺王一個冷漠的一瞥和價值上千萬美金的暗殺王の一刀。

但在這裏的兩個人似乎沒人在意。

太宰治擦了擦嘴,嗝了一聲之後點了點頭。

“被你看出來了?”他說道,“唔,是森先生告訴你的嗎?”

沢田綱吉想了想:“那個人身邊不會有毫無用處的人吧。”

他努力委婉。

而太宰治已經毫不留情地笑了出來。

黑發的少年人趴在桌子上,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麵,一隻手立起順著腦袋歪歪搭著。、

“那他有告訴你我的異能力是什麽嗎?”他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問。

沢田綱吉搖了搖頭。

太宰治伸出了一隻手。

“要試試麽?”他問。

這其實是一件十分危險的行為。

但沢田綱吉猶豫了一下,在黑發少年笑吟吟的凝視之中,還是伸出了手。

在觸碰到那隻纏著繃帶的手的瞬間,沢田綱吉的超直感瘋狂地尖叫了起來。

他感覺到視線開始模糊,心跳飛快地加速,耳邊似乎充滿了某種囈語,又像是馬頭琴下傳來的遠古歌謠,最後散亂了一地的文字——如果他的國文足夠好的話,會發現這是一部署名為太宰治的作品。

沢田綱吉下意識撐住了額頭,纏著繃帶的左手飛快地撤退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黑發少年的麵容。

“人間失格。”他輕聲說道,“這是我的異能力。”

幾乎是同一時間。

遙遠的孤兒院,與孤兒院的設定全然不合的地下室內,一雙金色的雙瞳幽幽睜開。

這是一個名為“中島敦”的孩子,因為犯了某些“錯誤”,被孤兒院的院長扔進了這裏。

他又冷又餓,因此昏沉睡去。

在睡夢之中,似乎做了一個怪異的夢。

中島敦從地上坐起,下意識摸了摸脖頸——在那裏,陪伴他直到死亡的束縛已然不在。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將自己蜷縮在了一起。

“首領……鏡花醬……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