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

在這種時刻, 看著氣勢拉滿的尊尼獲加,琴酒心情微妙地想。

這家夥雖說是隻兔子, 但卻是能夠帶上獅子的頭套偽裝的類型。

隻有在親近之人或者信賴之人的麵前, 才會卸下偽裝,露出柔軟的皮毛與內核。

顯然,黑心黑麵連在下屬麵前也帶著麵具的老烏鴉並不在他的信任範圍內。

如此一想, 琴酒的心情竟然有了些微妙的愉悅。

——不過也隻有些微而已。

而沢田綱吉對他的好夥伴琴酒內心的想法一無所知。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烏鴉, 在掃視過這個家夥的基本情況之後,很快就對麵前的家夥失去了興趣。

在特殊情況下變得尤其直來直往的教父先生微妙地生出了些倦怠的感覺。

畢竟這家夥看起來就很不能打,雖然是出現在理論上的親信麵前, 卻帶著個烏鴉麵具,不愧於沢田綱吉為他偷偷取的烏鴉的代號。

他的全身上下幾乎是沒有地方**出來的, 合身的黑西裝包裹住了大部分的軀幹,頭部是那個可笑的烏鴉麵具——或者說是烏鴉頭套,而手上是黑色的手套,幾乎遮住了一切能夠外顯出他的任何特征的東西。

但是即使如此, 看著他被裹藏在衣物之下的身軀, 沢田綱吉也能判斷出這個家夥……或許是個弱雞。

連0.5琴酒都沒有那種。

雖說琴酒並非常人, 一般人其實也沒有0.5琴酒那樣強悍, 可是這個人是烏鴉, 就讓沢田綱吉微妙地有些倦怠下來。

——即使他的頭腦非常清楚, 烏鴉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幾乎不怎麽存在的武力,而在幾可敵國的財富與能夠在世界中勾連起的犯罪組織的頭腦。

思及此,沢田綱吉的嘴角就抹平了一些。

烏鴉注視著他, 似乎笑了一笑。

“當然了, 我的尊尼獲加。”他伸出手, 作出要擁抱沢田綱吉的模樣, “近來如何?我聽說你帶了三個新人,怎麽樣,我們組織的未來之星是否有冉冉升起?”

確實有冉冉升起。

沢田綱吉慢吞吞地思索著,隻不過是臥底們在你的組織內冉冉升起了。

他垂下眼,當做沒看見腦子抽風的老烏鴉的情狀。

其實要說人家是“老烏鴉”是有些有失偏頗的。

烏鴉使用了變聲器,聽不清楚年齡的範圍,身姿挺拔,手中握著權杖,卻絲毫不見老態。

但沢田綱吉從第一眼起,就偷偷在心裏叫對方“老烏鴉”了。

——就跟他當初叫彭格列那群半隻腿都邁進棺材裏的叛逆長老們一樣。

老烏鴉笑意不改,悠然自若地收回了手。

“不過正巧,朗姆和通善老師先來,我們先處理他們的事情。”他攏著手說道。

沢田綱吉才不相信這是湊巧。

但是老烏鴉要這麽說,他便不情不願地往一邊挪了半步,讓出一些位置給對方。

等他站定,烏鴉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拍了拍腦袋。

“差點忘了,更巧的是,這件事和尊尼獲加你稍微有些關係。”

他說道,“既然你在這裏,一並聽聽也是不錯的。”

沢田綱吉歪頭,欣然應下,心中卻已經有了幾分揣測。

畢竟剛才他已經偷偷和通善對過一句,相當於是提前從管理出題人卷子的教務老師嘴裏知道題目了。

他攏著手,垂目聽著烏鴉言笑晏晏地說起近來收到一份來曆不明的郵件,上麵附送了前些日的一場山火,而主人公竟然是他心愛的尊尼獲加——對不起他有點想吐——好脾氣的烏鴉耐心看完了視頻,看著他的尊尼獲加被人p上了火焰抵抗山火,覺得很是荒謬。

“這怎麽可能呢?”烏鴉用一種可笑的語氣說道,“區區人類怎麽可能抵禦自然的偉力?這一定是捉弄!是製造在我和我的尊尼獲加之間的陰謀!”

他雖然是這樣說著的,但沢田綱吉依舊能夠感覺到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像是烏鴉一樣貪婪,又有些蛇一樣的滑膩。

棕發青年的小指蜷縮了下,有些克製不住下意識的反應。

他側過臉,看見通善慈悲而沉靜的側麵。

大師雙手合十替那位不知名的僧告罪,卻閉口不提所謂的視頻是真是假。

烏鴉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就這樣放過他就太傷尊尼獲加的心了。”他說道,隨手拿起一個遙控器按了下去。

房間內的一麵屏幕就亮了起來,一間黑冷的、泛著金屬光澤的房間內,穿僧袍的和尚被五花大綁著倒在房間裏,淺淡的呼吸昭示著他的存活狀態。

沢田綱吉一眼認出,這是當初有過幾句交流的引路僧人。

他皺了皺眉,見到神情平靜的通善表情有了幾分微動。

“我聽說出家之人是有‘不妄語’的戒律的,”烏鴉用一種天真的語氣問道,“破了這個戒,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呢,通善大師。”

——這也就是所謂的“出家人不打誑語”。

沒等通善回答,他就率先開了口。

“不過你們的懲罰是什麽樣的不太重要,”他說道,“在我這裏,說謊話的家夥是要被拔掉舌頭的。”

他轉過頭,看向沢田綱吉,雖然目光被烏鴉麵具給遮住了,但沢田綱吉依舊能夠感受到對方對他的虎視眈眈。

心下不由得為對方的迂回而感到好笑。

他正要開口,卻見通善上前一步。

“確實理應如此,”披著袈裟的長者說道,微微彎下身軀,“但明智尚且年幼,還請先生不必責備於他。”

烏鴉拉長調子“哦——”了一聲。

“可是尊尼獲加受到的汙蔑該怎麽辦呢?”他苦惱地說道,“我的尊尼獲加可不像通善老師您,是個慈悲的人。”

他列舉著尊尼獲加的惡行,像是一個在炫耀孩子成績的家長,“他可是在一夜之間就剿滅了一個家族的孩子,還曾經將欺騙他的男孩的靈魂永遠留在意大利,被這樣汙蔑,一定很難受、很想要報複回來吧。”

——個屁。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烏鴉的鬼話。

可知道又怎麽樣。

通善甚至沒有再看向被當做閥子的沢田綱吉,而是更深地弓下了腰。

沢田綱吉突然想起了一段不久前的往事。

【“獄寺先生知道,身為主持的‘功課’嗎?”

在那一場又一場的漫長會談之中,某次,通善詢問沢田綱吉。

雖然在奇怪的時候會知道些奇怪的東西,但沢田綱吉倒是不清楚。

不過在對麵長者溫和又寬容的注視之下,教父先生擰眉思索了下,嚐試性地作出了回答。

“管教弟子、維持寺廟?”他撓著頭,就像是背書一樣把商業運營的那套搬過來說了個七七八八。

抬頭就見到長者帶著笑意的注視。

沢田綱吉心下澀然,低頭牛飲。

“您說的不錯,”通善笑著為他添茶,“您想知曉前任主持是如何叮囑我的嗎?”

沢田綱吉豎起了耳朵。

於是通善笑,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麵上寫了一個字。

“護”。】

“那就請讓我代受罰吧,”耳邊響起通善的聲音,老僧弓著腰,不見神色,但嗓音是輕描淡寫、仿佛不過家常小事,“身為主持,規訓弟子、管教弟子皆是入門功課,是我課業不足了。”

……

……

“點燃火焰的覺悟?”

並盛中學的天台上,正在同友人們共進午餐的沢田綱吉下意識咀嚼了一下嘴裏的食物,思索著這個問題,整張臉都擰在了一起。

覺悟什麽的……

他的視線漂移了起來。

“這種問題Reborn比我更清楚吧……”

紮著小揪揪的獄寺隼人目光閃亮地看著他。

“是!”學霸獄寺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我請教過Reborn先生,Reborn先生說十代目您才是死氣之炎的使用者,所以讓我直接來問您!”

銀發少年崇拜地看著他的十代目,要是能夠狗化,大概一條毛茸茸的銀色大尾巴已經在身後甩成了螺旋槳。

沢田綱吉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嘴裏的食物,試圖以此來表達自己這份不願意麵對的心情。

但是再怎麽不願意還是得麵對的。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一度作為彭格列秘密武器的死氣之炎已經不算是絕對的秘密,而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十代家族的守護者的大家若是還不會使用這種武器的話,定然會在未來的戰爭中吃大虧。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沢田綱吉寧願夥伴們不必麵對這種規模的戰鬥……說起來平時用的炸|彈啦、會變刀的棒球棒啦什麽的就已經足夠危險了,就不要再繼續危險下去了嘛!

思及此,沢田綱吉的眉眼之間就多了一層陰霾。

“嘛嘛,獄寺你不要這麽著急嘛。”

在他垂下眼惡狠狠咬了一口麵包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將他從那種低沉的情緒中給撈出來,是山本。

有著令人羨慕的小麥色皮膚的運動係少年笑哈哈地拍了拍少年首領的肩膀。

“而且獄寺你不是已經能夠點燃了嘛。”他用嘴努了努,示意對方手上的彭格列指環。

少年首領抬起頭,發出了讚歎的聲音。

“哇——獄寺君好厲害!”

銀發的少年人也就“哈哈”地撓了撓腦袋,全然不見麵對其他人的凶神惡煞的模樣,笑嘻嘻的像是某種可愛的犬類動物,順便解釋了自己的行為。

“因為Reborn先生說覺悟的強度決定了死氣的強度嘛。”他難得沒跟山本鬥嘴,認真地解釋著,碧色的眼裏仿佛隻容得下沢田綱吉一人,“所以我就想,有著那樣強大火焰的十代目一定擁有超——強無敵的覺悟吧!”

沢田綱吉:……

“哈哈哈哈。”他尷尬地笑了笑,“我說沒有你相信麽。”

獄寺:“當然!原來沒有麽……真不愧是十代目啊!”

——不不你不要相信得那麽快啊!而且為什麽連沒有也會說一句不愧是我,不愧是我這樣的廢材嗎?!

見氣氛緩釋下來,山本武不著痕跡地放開了手,雙手搭在了後腦上。

“不過我也很好奇啦。”他笑著說道,“阿綱點燃火焰的時候……在想著什麽呢?”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沢田綱吉想。

就算是現在,回想起山本武當初的問題,他也不由得露出苦笑。

一定要說的話,其實是沒想什麽的。

畢竟沢田綱吉從小就是一個單線程的生物,並不擅長想一些複雜的問題,甚至一心二用都會把事情搞砸,也被叫做廢柴綱,得到了全並盛的同齡小孩都不願意跟他組隊的矚目成績。

但就是這樣一個廢柴的小孩,卻在家庭教師的磨礪之下成為了意大利裏世界的無冕之王。

在這樣一段經曆之中,死氣之炎扮演的作用極其重要。

被認為是彭格列的不傳之秘的死氣之炎一度被認為是蘊藏在彭格列的血脈之中的秘寶,也是降維打擊各種**冷兵器的高級武器。據說隻有彭格列的血脈才能夠點燃死氣之炎,事實也確實如此。

非彭格列的族裔自然也有點燃火焰的資質,但一般而言,一則是需要利用死氣丸或者指環之類的外力,二則是需要“覺悟”。

——當然,就算是彭格列們,在點燃火焰的時候,也是需要“覺悟”的。

因此,當彭格列十代家族被十代目的家庭教師鞭策著去學習使用死氣之炎的時候,這份“覺悟”就成為了中心議題。

與另一個世界麵對著危急情況的十代家族不同,這個世界的十代家族並沒有在這個時間段麵對那樣緊急的、稍不留意就會失去性命與未來的危機,因此一群少年人還能像是麵對期末考試一樣,一麵嚐試點燃火焰,一麵唉聲歎氣地尋找唯一一個通過期末考試甚至還能成為主考官的家夥。

但沢田綱吉覺得自己也沒法說什麽。

一來確實沒什麽好說的,進入死氣狀態之後他就感覺整個人就像是放進冰裏冷靜了一下,要仔細說的話那確實還是自己,而且比起平日裏更自由地選擇要做的事情。

二來麽……

就算是他也是會害羞的。

沢田綱吉想,隻要是正常狀態不到危急時刻,他還是不要說得好。

——然而,在夥伴們的請求之下,進入了死氣模式的少年首領冷靜地抹除了奇怪的害羞情緒。

在空無一人的荒山上放出死氣之炎的時候,板著臉看向身側的同伴。

“這是我的覺悟。”

眉眼都被火光所暈染的少年首領手中釋放著比煙火更美麗的火焰,在火光之中溫柔了眉眼,“我的覺悟就是你們。”

——是想要保護你們的這份心情。

於是尊尼獲加抬步向前,正好站定在弓腰的通善身前,毫無畏懼地直視打壞主意的烏鴉。

朗姆率先發現他的動作,“喂”了一聲,下一刻卻發現琴酒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邊,很有同事愛地對他露出了陰冷的笑。

朗姆:……

他看了眼烏鴉,見Boss沒有任何表示,舉手投降。

沢田綱吉半隻手攏在寬大的披風中,在短暫的回憶閃過之後,能夠感覺到體內的火焰依舊奔騰不息,甚至更加旺盛地焚燒起來。

“哦?尊尼獲加?”

揮退了試圖救駕(?)的朗姆,烏鴉饒有興趣地看著上前的尊尼獲加,“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他想他是知曉自己越來越懶的原因了,沢田綱吉想。

“是的,”棕發的青年輕聲說道。

上位者饒有興趣地點著頭,滿意於計劃中的這一環朝著最佳的方向駛去。

“你說。”他居高臨下地點了點沢田綱吉。

於是年輕的教父輕輕笑了起來。

“若是那位僧人卻是犯了錯倒是當罰,”他說道,無端帶著蠱惑的意味,“但是,如果不是謊言呢?”

蹭的一聲,美麗的火焰在他的額心亮了起來。

這頭美麗而強大的棕色野獸看著黑色的烏鴉,輕輕地勾起笑容。

“您能看見,對嗎?”他緩步走上台階,直到烏鴉的麵前——到這時才發現,他竟然是比烏鴉高上一截的。

沢田綱吉居高臨下地看著黑色的烏鴉頭罩,似乎能夠透過這東西看見內部那雙渾濁的黃瞳。

他輕聲笑了起來。

“咱們就不要設計什麽圈什麽套啦,那多傷感情。”他說,“您想看見的就是這個,對不對?”

——沒錯。

——就是這個。

隱藏在烏鴉麵罩下的家夥驟然瞪大了雙眼,一時之間甚至失去了聲音。

“尊尼獲加,離開Boss。”

朗姆拔出了槍。

但幾乎是在他拔|槍的同時,琴酒也掏出了自己的伯|萊|塔。

這群說著在麵見Boss的時候需要收走武器的家夥沒一個兌現了承諾,朗姆有些僵硬地扭過頭,眉間深深皺起。

“我知道你和尊尼獲加是一條船上的人。”朗姆壓抑著火氣說道,“但是那是建立在你們都是組織成員的基礎上。”

“但是現在你看看他!他還是組織的尊尼獲加麽!!”

即使是組織內最大的對手,但在對於組織的忠誠的這一方麵,朗姆卻是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老對頭的。

然而琴酒隻是看了眼壓迫著烏鴉的棕發身影,很是愉悅地扯開了嘴,朝著朗姆笑了笑。

“當然。”

銀發青年低沉的嗓音在朗姆耳邊響起,讓男人驟然瞪大了瞳。

朗姆瞳孔緊縮。

“原來……原來如此,這是你們的密謀……”

“真的嗎?”

接住他的下一句的不是別人,正是看似被壓迫著的烏鴉。

他歪了歪頭,渾濁的黃瞳透過時空落到琴酒身上。

烏鴉“嗬嗬”地笑了兩聲。

“我以為我教過你的,不要輕信他人。”他像是一個循循善誘的老師,輕聲細語地教導不成器的弟子,叫出他的名字,像是馴服一頭野獸,“阿陣。”

和朗姆不同,烏鴉在琴酒心目中的地位顯然是不同的。

老烏鴉笑了幾聲,扭頭看沢田綱吉。

“是你說還是我說?”他問。

沢田綱吉心下一涼。

看著那雙瘋狂中殘餘著一絲冷靜的黃瞳,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問。

老烏鴉扯起一個神經質的笑容。

“讓我想想……嗯……大概是你帶回fbi那個小東西的時候吧。”他歪了歪頭,觀察了下對方的表情,發出驚歎,“真是有趣,你竟然還不知道……鼎鼎有名的Decimo,借用了人家的身份,竟然還不知道他的背景麽?我還以為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啊。”

沢田綱吉頓了一頓,在心底默念出那個名字。

安德裏亞……?

……

“阿嚏!”

fbi暫時落腳的酒店中,穿著可愛黑色貓貓外套的安德裏亞揉了揉鼻子。

他縮在角落裏,身邊堆了些同事們投喂的食物。

安德裏亞對食物照單全收,但卻對同事們的詢問避而不談,耳朵跟帽子上的耳朵一個樣——都是擺設。隻有偶爾遇見一些無關大雅的問題的時候,才會巴拉兩句。

赤井秀一到來的時候就是這種油鹽不進的氛圍。

他做足了偽裝,在進入之後才拆掉偽裝,將自己原本的麵貌展現在了小前輩麵前。

“對我來說,Boss是什麽樣的人?”

安德裏亞歪著頭,剛吃完的蛋糕還殘留在他的嘴邊,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稚氣。

聽見這個問題,他迷茫地眨眨眼,隨即順理成章地說道:“Boss就是Boss呀。”

並沒有想到這位年少的“前輩”會如此回答這個問題,負責他的FBI成員一瞬間露出一種痛苦的神色。

茫然地看著對方,黑發綠瞳的少年覺得自己與他們的距離太近了些,於是又往邊上縮了縮。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

“您很喜歡Boss嗎?”他問。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

——一個配色的小前輩看過來,臉上明晃晃地寫著這句話。

赤井秀一拿出了鄰家哥哥的姿態,坐在一個經過觀察後他的小前輩不會排斥的距離。

“Boss的確令人敬仰。”他先肯定了對方的觀點,而後好學地提出問題,“你是因為什麽追隨Boss的?”

——聽起來活像是什麽尊尼獲加教教徒交流會。

但這反而讓安德裏亞起了興趣。

黑發綠瞳的少年眨了眨眼,謹慎地沒說話。

於是赤井秀一繼續道:“我是被他的強大所折服的——你也是這樣嗎?”

——個鬼,尊尼獲加其實都沒怎麽在他麵前展現過武力,隻能從共處一室的時候看見的肌肉來猜測對方的武力值應該不低。

隻是在這樣說的時候,赤井秀一的腦海中猝然閃過山火那日的某些畫麵。

他距離沢田綱吉的位置不如降穀零的近,但也恍惚有種、在山火之中,朦朧中飛出了一隻白色的蝶的錯覺。

安德裏亞一聽就知道這人不是真心敬仰Boss的。

他瞥了眼自己的代餐(並不是),從鼻子裏哼了聲,心情微妙地上揚了些。

“膚淺。”他像是小動物一樣湊近了赤井秀一一些,原本想在對方好學的目光中“指點”,但是看見對方冷靜過分的目光,話到嘴邊就又轉了個彎。

少年彎了彎眉眼,有些靦腆地笑。

“因為Boss是我異父異母的哥哥啦,所以我超——級喜歡他的哦。”

……

烏鴉靠近了沢田綱吉,忍耐著想要伸手去摸那團火焰的欲望,輕聲說道:“他就是你借用身份的那個家族真正的私生子啊,Decimo。”

他歪過頭,“嘿”了一聲。

“所以你懂了麽,阿陣。”他親昵地說道,“這孩子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哦,你知道他從什麽地方來嗎?”

“——提示,這孩子確實是日本人,這一點並沒有撒謊呢。”

黑澤陣——琴酒沉下了臉,盯著那道棕色的身影,從牙縫中蹦出了幾個詞。

“日本……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