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沢田綱吉不是沒有想過,和Reborn再次相遇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畢竟是一度天人兩隔的師徒,就算Reborn會因為他的事情而惱怒, 沢田綱吉心想,見到對方的時候,他大概也還是會丟人地哭出來的。

說不定會像是少年時候一樣撲到對方身上, 雖然自己比對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也還是要像是以前一樣, 就算撲到地上也要把小隻的家庭教師給抱住。

雖然現在自己的體型發生了變化, 但是要說是擁抱的話,這樣的姿態反而能夠前所未有地與家庭教師擁抱。

在山本武說出Reborn也來了的時候, 沢田綱吉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也緩慢了下來。

時光在他看向Reborn的時候被拉得無比漫長, 半死不活的心逐漸活躍起來, 連視界中黯淡的色彩也因為師長的存在而重新鮮亮了起來。

然後就聽見了對方熟悉的問候聲。

——“ciaos。”

沢田綱吉差點就要哭出來, 連眼睛都已經變成了很可愛的荷包蛋的形狀。

然後硬生生地被Reborn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他一頭紮進了沙堆(山本武的懷裏)。

“你還要丟人到什麽時候。”

——耳邊傳來Reborn式的嘲諷。

沢田綱吉不情不願地抬起了頭。

“有什麽關係嘛,小嬰兒你不是也很高興嗎?”

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青年胸腔的震動。

在沢田綱吉將腦袋抬起來之前, 山本武率先按住了他——力道很輕柔, 是完全不符合“彭格列的劍豪”這類稱呼的力度。

沢田綱吉被他按在懷裏,耳邊是對方一如既往輕快的嗓音, 青年側了側身,先讓還在門外站著的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進入房間。

出人意料的是,被說很高興的Reborn並沒有反駁。

他隻是按了按自己的帽子,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兩個普通人從自己身前走過,目光卻始終凝視在至今依舊用後背對著自己的弟子身上。

變成了……阿爾克巴雷諾啊。

鐵血的家庭教師低了低頭,用帽簷遮住自己表情。

……

“原來如此, 你們就是綱吉君的家人啊。”

阿笠博士坐在沙發上, 見到了沢田綱吉對這兩人的親近, 一顆懷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撓撓腦袋, 原本他還以為綱吉是和新一差不多的情況——畢竟小年輕們或許不知道,但是格外喜歡孩子們的阿笠博士卻是知曉這個年齡的小鬼頭們都是什麽模樣的——但是既然對方的家人都找上了門、並且對沢田綱吉的表現似乎並不意外,也就是說明平日裏就是這樣的吧。

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坐在黑發青年另一邊的黑色的小嬰兒身上,不由得感歎。

“而且我也沒想到,有名的Dr.裏包林竟然是綱吉君的老師。”

同為科研圈的人,他當然早就知道這位在國際學術圈享有盛譽的博士的名號。

隻是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樣一副模樣……這算什麽,侏儒症嗎?

很有科研探索精神的博士陷入了沉思。

見著氣氛開始冷淡下來,毛利蘭側了側身,同不遠處的山本武攀談起來。

原本總是很有活力的江戶川柯南此時卻不說話了,縮在角落裏,神色可怕又凝重。

不妙……實在是太不妙了。

他忍不住咬了咬指甲耳邊是蘭和那個有著危險氣勢的男人的歡聲笑語,另一邊從恍神中反應過來的阿笠博士也開始了新一輪的攀談。

沒有人發現任何不對。

明明、明明是如此危險的兩個人……而且其中一人還正好是小嬰兒一樣的體型。

要說是什麽侏儒症之類的,工藤新一也不是沒有涉獵過,一般而言就算是侏儒症也不會是這樣的身形……比起病理原因,親身經曆過從成年人縮小成孩童的工藤新一更願意懷疑對方是出於和自己相同——至少也是近似的原因成為了現在的模樣。

可惡,是那個組織嗎?

如果是的話,這三個人——包括在這之前他還挺有好感的沢田綱吉——他們和黑衣組織有什麽關係?

是敵對的就算了,如果他們是黑衣組織那邊的話,接近博士又有什麽目的?難道他已經……

大腦之中思緒紛飛,就算思維敏捷遠超常人,但總歸還是個孩子,在腦海中亂飛的思緒的衝擊之下,江戶川柯南的表情驟然就蒼白了起來。

“柯南君?”

一隻棕毛的幼崽擔憂地叫了叫他。

江戶川柯南猛地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

而他視為洪水猛獸的棕毛幼崽坐在不遠處、那個身後大概是背著劍之類的東西的可怕青年也隨著看過來,與他雙眼相對的時候愣了下,旋即露出了爽朗的笑。

這樣的人……也是那個組織的一員嗎?

如果是的話……

他感到恐懼。

江戶川柯南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小短褲。

沢田綱吉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山本武,有著十足默契的友人就將他放開,棕毛的幼崽三兩步跳到江戶川柯南的身邊,踮起腳,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男孩驟然瞪大了眼,看向棕發的嬰兒,隻在那雙澄澈的棕瞳之中,看見一望無垠的天空。

“你……”他壓低了聲音,欲言又止。

在這種時候格外體貼的成年人已經很熟練地在首領跳開的時候就與其他人攀談了起來,哈哈的笑聲正好能夠遮蓋住孩子們(誤)的低語,於是江戶川柯南猶豫了一下,捏住了正收回爪子的沢田綱吉的手指。

“你是壞人嗎?”他問,詢問的話語帶著一種孩童才有的天真。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唔”了一聲,看見男孩緊張到冒汗的表情。

“是的哦。”他小聲地說道,“我可是mafia的boss哦。”

江戶川柯南:……

他看了看站在沙發上都沒自己高的幼崽,閃爍著緊張與警惕的雙瞳變成了半月眼,很是生硬地“哈哈”了兩聲。

“是嗎?”名偵探先生像是一個捧哏一樣一字一句地說道,“那真是超——級厲害呢。”

“啊!我想起來了!”就在江戶川柯南說這句話的時候,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冥思苦想什麽的毛利蘭終於一拍腦袋,驚喜地看向山本武,“您就是山本武……棒球大滿貫的得主,超——級厲害的山本選手吧!”

“誒?是那個很有名的山本選手嗎?”

阿笠博士也發出驚喜的聲音,“不過他不是過世了?”

“不是的,博士你記的是另一位山本先生。”毛利蘭刷刷翻出手機,輸入山本武的名字,果然很快地找到了對方的wiki百科,照著念了起來,“……初中時期就被球隊看中,高中已經半隻腳踏入了職業領域,在畢業後帶領地方隊成為了日本第一,是最年輕的大滿貫得主……”

聽起來就是輝煌而精彩的人生。

江戶川柯南豎著耳朵聽完山本武的資料,不安定的心放下了不少。

如果是棒球選手的話,那他感受到的殺氣大概是……

毛利蘭調出了一個“山本選手cut(心)”的視頻,手機屏幕中的少年比起現在的山本武要稚嫩不少,但是明顯還是能看出與現在這個青年之間的延續關係。

而在視頻當中,對方拎著球棒,身上散發著比現在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殺氣,將手中的球扔出。

江戶川柯南看向黑發的青年。

“所、所以大哥哥背上的這個是……”

黑發青年眨了眨眼,將被藍布包裹的棒球棒取了出來。

“你說這個嗎?”他笑著摸了摸頭,“哈哈,雖然已經退役了,但是隨身帶著棒球棒的習慣好像還沒有改掉誒。”

一度以為這是什麽日本刀之類的東西的男孩再度露出了半月眼,看清了自己鬥智鬥勇的對象——原來是一團空氣。

我真傻。

他不由得想。

會懷疑這種天然的家夥是黑衣組織一員的我真的傻。

剛才聽了沢田綱吉的話,居然真的順著對方說的可能性去思考了一秒的我更傻。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江戶川柯南更傻的人嗎?顯然不會有了。

這樣想著,男孩不由得歎了口氣。

“說起來,”並沒有注意到男孩的泄氣,毛利蘭疑惑地問道,“山本先生為什麽會退役呢?您正在事業的黃金期吧?”

剛剛拿到大滿貫的棒球選手,身體的年齡也還正值壯年,如果繼續下去,全日本沒有哪個俱樂部不會要他,光是簽約金就能拿到手軟,可以說是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就是這樣前途一片璀璨的青年,卻在得到大滿貫的第二天,舉辦了宣布退役的發布會。

聽見她的詢問,山本武一愣,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幾分。

“棒球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他語氣溫和地說道,與氣質符合的爽朗之中,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纖細的柔和,“但是,對於我而言,還有比棒球更加重要的事物。”

黑發青年的目光落在沢田綱吉身上,屬於那個光芒萬丈的棒球大明星的鋒刃盡數收斂,流露出幾分柔和。

但是差一點、就差一點,他所珍視的寶物就差點失去了。

曾經被棒球之神拋棄的他,就差一點,在十年之後,被當時出現在生命中的新的神明所拋棄。

如果沒有白蘭還在威脅那個人的組織的話,山本武或許興致一來,也跟著睡在了棺材裏麵。

畢竟那種地方是那麽暗又那麽冷,阿綱雖然很可靠也很強大,但是太黑暗的話,說不定還會嚇哭。

總得有人陪著他才行。

雖然聽起來有些中二,但是站在雨幕中的雨之守護者,曾經很冷靜地想過讓整個世界都給自己怕黑又怕寂寞的友人陪葬的可能性。

回想起當初的心情,山本武的眸光暗了暗,麵上的笑容卻更加爽朗。

阿笠博士看看左看看右,一砸手心,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麽。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道,“恕我直言,這孩子……綱吉君,是山本君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