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開始反思自己的教導姿勢是不是在哪裏出了問題。
不然好好的一隻乙骨憂太, 怎麽會變成飛機頭的模樣。
哦,憂太他沒有變成飛機頭,隻是被一堆飛機頭的小弟簇擁著、還疑似成為了這個騙去的“四大天王”而已。
——救命“四大天王”是什麽稱呼!他中學的那時候怎麽沒聽見有這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但是回想了一下, 並盛町雖然沒有什麽四大天王五大天王什麽的, 但那不是因為並盛隻有一個王……隻有一個雲雀恭彌麽。
而且被飛機頭包圍的也不是別人, 正是雲雀恭彌。
想起那位自己曾經又敬又畏、後來則成為了親密無間的夥伴的雲雀學長, 沢田綱吉就不由得一個激靈,抖了抖站了起來。
不、不要啊——!
因此漏瑚和真人排排坐吃果果、感受到熟悉的咒力的時候, 抬頭看見的就是一隻神色陰沉的咒靈同伴了。
真人捧著今早起來買的玉米棒,眨了眨他異瞳的雙眼,舉了舉自己的玉米棒。
“要吃嗎?”他問。
沢田綱吉:……
他揮了揮手, 也和兩隻咒靈拍拍坐了下來。
他的身邊是真人, 真人身邊是漏琥。
坐在中間的真人托著腮左看右看思索了一會,突然一砸手心。
“我們這是在玩過家家嗎?”
幼生的咒靈神態天真地發問。
漏琥原本是拿起了身邊的水喝的,聽見這話差點沒把一口水噴出來。
真人理所當然地說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他站起來, 跳到兩隻咒靈前麵麵對著他們,伸出手指挨個點了點。“漏琥是爸爸,綱吉是媽媽, ”不知道最近又看了什麽奇怪東西的咒靈似乎對人類社會的倫理關係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開始給自己所在的咒靈群劃分家庭地位,“花禦是大哥, 我是家裏的小寶寶。”
有著少年身形的咒靈在說出那句“我是小寶寶”的時候存在著極大的錯亂感, 然而他的年齡即使放在人類當中也還是個幼崽, 更不用說放在咒靈當中——那確實是可以被稱作是“小寶寶”的。
漏琥和沢田綱吉齊刷刷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
棕發咒靈神色奇妙地開了口。
“漏瑚也就算了, ”他幽幽地說道, “【媽媽】是什麽鬼啊。”
咒靈真人蹲下身, 雙手捧著臉、做出一個比花花一樣的姿勢。
“難道不是嗎?”他彎了彎眼睛說道, “綱吉昨晚陪你的人類睡覺的樣子,就和我在人類的畫本裏,看見的媽媽陪小朋友睡覺的樣子一模一樣誒——”
他拉長了調子,藍與金的雙眸緊緊地盯著沢田綱吉,捧著臉的雙手已經放下落在膝頭,看起來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樣。而漏瑚的視線早已經從活蹦亂跳的熊孩子身上脫離,碩大的獨眼審視地盯視著沢田綱吉。
在兩隻特級的凝視之下,沢田綱吉不為所動,甚至露出了頗為煩惱的神色。
“果然被你看到了啊。”他神色苦惱地說道。
漏瑚站了起來。
“喂。”他頗為嚴肅地叫了一聲。
沢田綱吉對著他笑了笑。
“沒辦法嘛。”神色自然甚至有些得意的苦惱,“憂太很依賴我,就連我離開了也還會眼巴巴地、像是小狗一樣跟上來嘛。”
神色輕鬆的咒靈先生如此說道,言辭之間說的似乎並非一個人類,而是一隻狗、或者貓,又或者其他什麽小動物。
漏瑚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旋即又變得奇妙了起來。“狗?”
他重複了一句。
棕發的咒靈疑惑地看向他,語氣輕鬆地回答:“當然了,你們應該已經見到他了吧?”
青年的神色自然又溫和,看起來和平日裏毫無區別,然而說出的話卻十分惡劣,與這張溫柔的表皮全然不符。
他溫柔地笑了笑,說道:“憂太是我在人類的社會裏養的狗狗哦。”
棕發的咒靈抬起頭,日光照射著他,讓青年棕色的眼瞳似乎淺了一些,顯露出幾分非人的質感。
確實,縱然外表怎麽像是人類,他們也確確實實……
“他是我的小狗,是我的玩具。”他輕鬆又溫和地說道,隻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眸色逐漸轉深。
“要是隨便動了我的玩具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
他如此說道,屬於特級咒靈的咒力放出,讓同為咒靈的漏瑚與真人也生出了忌憚之心。
心中思緒萬千,眼珠子轉了轉,漏瑚揮了揮手。
“我知道了。”
性格暴躁的咒靈揮了揮手,嘖了一聲,“你這家夥,果然相當惡劣啊。”
沢田綱吉笑意吟吟地看向另一隻咒靈。
藍色長發的咒靈舉起雙手,作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我也是哦~”他彎了彎眼睛說道,“既然是你的遊戲,我也就放心了。”
少年模樣的咒靈神情輕快地說道:“這樣就不會有人來威脅我是我們家最可愛的幼子的地位啦~”
“你這家夥還以為在玩過家家嗎?”
漏瑚的腦袋上掉了幾根黑線,吐槽。
而沢田綱吉觀察著藍發的咒靈,笑意微微收斂了一些。
“總之就是這樣。”
他雙腿交疊坐在台階上,明明大家剛才都是差不多的姿勢,但是他做起來的時候就是無端多了幾分優雅。
棕發的咒靈雙手搭在身前,拱成塔狀,讓他看起來有一種格外的精英感。
精英溫和而柔軟地笑了笑,卻含著毫不掩飾的威脅之意。
“如果打擾我的遊戲的話,就算是你們,我也不會放過的。”
……
“真是可怕的威脅。”
沉默了半晌後,漏瑚開口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也會約束著真人盡量不去打擾你。”咒靈上前一步,“但是過家家歸過家家,你沒忘記我們真正的目的吧。”
沢田綱吉放下手撐在身後,大概是達到了目標讓他輕鬆了一些,棕發的咒靈先生看著他的同類,歪了歪頭。
“我想想……是什麽來著?”
漏瑚:“喂!不要太過分了啊!”
沢田綱吉就彎彎眼笑了起來。
“不要這麽著急嘛,漏瑚。”他說道,“我當然知道了,我們的目的。”
說這話的時候日光再次照射在了那雙淺色的眼瞳當中,恍惚間讓他的眼瞳地顏色更淺更亮,原本棕色的眼瞳此時似乎褪成了黃,又在日光的魔力下變換成金。
隻是看著這雙金色的眼瞳,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隔著一層玻璃的疏離之感。
漏瑚自認為和沢田綱吉也相處過一段時間了,但他卻從來沒能看懂過這個家夥。
實力強大,看似溫和,但確確實實存在著惡劣的時候——就像是他的過家家遊戲一樣。
但他們能夠成為同伴事實上確確實實隻不過因為是同類而已,要說漏瑚有多麽相信沢田綱吉那是不可能的,真人在他這地可信度說不定都比沢田綱吉要高。
可是這有什麽。
他們是同類。
於是他沒好氣地瞪著對方,直到棕發的咒靈舉手投降。
“放心吧,不會忘的。”那雙變換成金的眼瞳低下去,然而似乎卻並未恢複成原樣,反而染上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豔色,映在鏡片上,反射出光。
金紅色的眼瞳閃爍。
“收集兩麵宿儺的手指,然後複活他,奪取這個世界。”
棕發的咒靈先生溫和地笑起來,唇畔帶著意氣風發和野心勃勃,雙腿矜持地交疊,讓漏瑚想起最近跟著真人學的一個人類詞語叫做衣冠禽獸。
“我當然知道了。”他自然而然地說道,微微抬起臉,銳利的目光看向漏瑚,“這正是我的宿命……不是嗎?”
漏瑚的神色沉了下來。
雖然外表看來沒有絲毫的區別,甚至連表情也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但就連真人也能夠看出來的,漏瑚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許多。
他認真地審視著棕發的青年,一瞬間腦海中閃回過了很多東西,最終定格在平安京的月夜下,初生的咒靈睜眼的那一刻。
這隻咒靈並非是純正的咒靈,這一點漏瑚或許是除了兩麵宿儺以外的其他人或者咒靈之中最早知曉的。
但是那又怎麽樣?
詛咒之王兩麵宿儺,在成為真正的咒靈之前,便已經有了這個名號。
因為某些緣故他拋棄了人類的身份而選擇成為咒靈,更是借用了傳說中關於“兩麵宿儺”的傳聞給人類帶來的畏懼,才借力成為咒靈,站在骸骨搭成的骨塔的頂端。
作為他的半身,沢田綱吉使用近似的方式成為咒靈——就這一點而言,漏瑚並不認為這有什麽問題。
反正他們咒靈的世界就是以強為尊,誰強誰就有道理。
而且,比起從人類轉化的、比大多數咒靈更為惡劣的詛咒之王,他的半身出乎意料地“純淨”。
這種純淨並非是指任何的外部要素,而是說,當借助了人類對於某物的敬畏而造就的咒靈睜開眼時,漏瑚竟然沒能感覺到任何突兀的地方。
站在月色之下的青年仿若夜間的另一輪太陽,竟然將漆黑的夜色照耀成了白天。簡直就像是……
“天空一樣。”
彼時也算是才出生不久的漏瑚站在遠處旁觀,忍不住喃喃說道,並且,按照自己對於可怖天空的印象,回想著青年睜眼時刻、眼底燃燒著的可怕的金紅火焰,為對方立下定義。
“是焚燒一切、吞噬一切、將萬物都染上自己的顏色的……天空。”
因此,此時此刻,漏瑚看著麵前的青年,仿佛又回到見到咒靈“出生”的夜晚。
縱然是一隻不成型的咒靈、因為術法的失敗尚未具有神智,但是還是給身為“特級”的他帶來了極為震撼的壓抑感。
而這樣的咒靈,是那個詛咒之王的半身。
漏瑚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
“這種事……”他說道,“我怎麽知道呢?”
……
不,漏瑚一定是知道的。
離開咒靈們的老巢,沢田綱吉確認了這一點。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在裏梅將他帶出高專之後、他會那樣“湊巧”地遇見“同類”,並且被同類的漏瑚給帶回去了。
昨天晚上坐在憂太的門口的時候他稍微“睡”了會,在記憶中找到了“裏梅”的位置。
記憶中那是一隻人類的少年,被兩麵宿儺從戰場上撿了回來,然後就一直跟在了兩麵宿儺的身後。
在回想著這段記憶的時候沢田綱吉發現自己的視角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兩麵宿儺的視角,反而像是另外的、從外部投射的視角,能夠同時注視兩麵宿儺和裏梅二人。
即使在夢中,偶爾看向兩麵宿儺的時候對方也會敏銳地像是捕捉到了視線一樣看回來——這一點讓沢田綱吉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最後在對方大步朝著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匆匆蘇醒。
無論如何,裏梅確確實實和他與兩麵宿儺有關係是確鑿的了。
就是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品種……人類的話,應該不是能夠存活千年的長生種族?
如此百無聊賴地想著,沢田綱吉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咒力。
他頓了頓腳步,臉上浮現奇妙的神情。
“……不會這麽巧吧……”
雖然這樣說著,身體還是十分誠實地朝著咒力的方向趕去。
——原因無他,如果他沒有感應錯的話,那正是屬於“兩麵宿儺”的咒力。
兩麵宿儺早八百年前就已經被人封印,因此現在感受到的這股氣息自然不是他本尊的,而是那些散落的手指所散發出的氣息。
能夠被感知到,也就是說,手指上的封印被人揭開了。
沢田綱吉匆匆趕到目的地,一隻漆黑而膨脹的咒靈正在一處廢棄的樂園肆虐。
解決這樣的咒靈對他來說並不算難事,沢田綱吉將咒靈消滅,獲得了從對方身體裏掉落的兩麵宿儺的手指x1。
或許是剛才一直在思考裏梅的事情,在接觸到手指的瞬間,他的眼前閃過了比夢境之中更清晰的畫麵。
“宿儺大人!”
——是白發的少年人,笑容燦爛地舉起一個花環。
等等那孩子以前是這麽活潑的嗎!
沢田綱吉瞪出了豆豆眼。
然而還沒等他細細地進入回憶,另一股熟悉的氣息逼近,青年連續向後跳躍數步,看清了前來攻擊的咒術師。
白色短發、同色繃帶,正是五條悟。
對方單手插在兜中,另一隻手輕鬆地同他打了個招呼。
“喲,正是湊巧,綱君也來這裏出差麽?”他笑嘻嘻地問。
沢田綱吉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宿儺手指:……
“說來你可能不信。”他誠懇地說道,“我剛才消滅吃掉這隻手指的咒靈。”
“嗯嗯原來如此。”
對方了然地點了點頭,另開話題,“不過我最近聽說傑正在搜尋宿儺的手指,原來您也在和他一起收集嗎?”
噯?
應該……算是吧?
沢田綱吉猶豫了一下。
但這樣的猶豫放在五條悟的眼中就已經是確鑿了。
白色短發的青年發出短暫的哼笑,神情雖然不變,但是沢田綱吉直覺他的心情已經下降了個一百度。
對方抬起頭,掀起些繃帶,露出那雙好看的藍瞳,神色不見嬉笑。
“看來你又選擇了他啊。”五條悟說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您就總是偏袒傑。結果現在還是一樣的結果麽?”
他的手指已經做出了攻擊的術式,咒力在最強的咒術師身上流轉,帶出一些凜冽的風,消解了屬於青年的歎息。
“果然,現在就是敵人了。”他如此說道,歎息著發出攻擊,“真遺憾,老師。”
“術式反轉·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