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 五條家的神子、如今讓長老們每個月都要掉幾十根頭發的小混蛋,在年幼的時候,曾與一隻特級咒靈有過親密接觸。

當然了, 就算是特級咒靈, 對於從出生開始就打破了咒術界的平衡的神子來說, 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

他出生的時候,能夠達到特級的咒靈為數不多, 而等所謂的特級咒靈像是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年齡不大、但也足夠一拳一隻小咒靈(?)的五條悟也擁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這隻特級咒靈獨特的地方是, 他並非是以“敵人”的立場出現在五條悟的麵前的。

冬日,雪落, 被束縛的特級咒靈如拔掉獠牙、被關進籠子裏的雄獅, 被無能的庸才像是牲畜一般牽走。

一隻被俘虜的特級咒靈。

五條悟給了這隻咒靈如此的定位之後便興趣缺缺下來, 甚至想打一個嗬欠。

然後,看見那雙澄澈的、通透的、像是閃爍著金紅色的火焰一般的眼瞳。

原本隻是普普通通的特級咒靈的靈魂閃爍出灼目的光彩, 那是五條悟迄今為止從未見過的、如此璀璨的光輝。

身體先於思考地動作了起來, 身後的侍從發出了小聲的驚呼。

而向來是隨心所欲的神子並未將這種貓一樣的驚呼放在耳中,隻是眨眼之間, 就追上了已經走過的人形咒靈的衣角。

但是要說什麽他是不知道的。

所有人都因為神子大人突然的動作停止了下來, 連呼吸在這種時候都變得多事,半晌, 五條悟思索完畢, 向著匆匆走來的長老發出了要求。

“我要他。”

——他如此說道。

……

聽見那聲“乖孩子”, 五條悟緩而慢地笑了起來。

他將自己的爪子從沢田綱吉的手中解放出來, 雙手舉出一個投降的姿勢, 後退了一步。

“我認輸嘛。”

如此說著, 似乎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見沢田綱吉還是神色冷淡地看著他, 五條悟笑了笑,微微低頭,藍色的眼瞳從墨鏡後麵露出了一些。

“生氣了嗎?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這麽容易生氣吧?”

注視著那雙與蒼藍的天空相呼應,仿佛能夠伸手進去將汙濁的手洗淨的藍瞳,再有什麽脾氣也發不出來。

更何況沢田綱吉注視著五條悟就像是看著晚輩一樣,怎麽可能真的生氣什麽。

要知道當初藍波在他的腦袋上跳草裙舞他也沒把小牛做成牛肉湯呢(笑)。

於是沢田綱吉“唔”了一聲,笑了起來。

“大概是在想……時間真是種奇妙的東西啊。”

他如此感歎。

按理來說這時候五條悟是該插科打諢些什麽的,但是很奇妙的,白發藍瞳的青年垂了垂眼,應了一聲“確實如此”。

沢田綱吉看向他,已然邁過幼年越過少年,逐漸成為一個可靠的大人的神子麵容上帶著幾分溫暖的孤獨,讓人有種想要揉揉他的腦袋的衝動。

或許他自己不知道,但是從以前開始,沢田綱吉就覺得,很多時候,這個孩子露出某些神色的時候,就像是在誘哄著誰去搓一搓揉一揉——就像是對待小貓咪一樣——對待他了。

他的眼前又好像閃過一些記憶,依舊是冬日,雪落的季節,他還是被束縛在高大的和室之中,但是曾經擦肩而過的藍眼睛的幼貓卻竄到了他的身邊。

這樣的場景隻在沢田綱吉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對於中間“沉睡”的這段時間是幾乎沒有記憶的,偶爾的一些,也隻是在某些片刻閃過片段,連自己都不清楚那些模糊的記憶發生在何時、又因何會在他的腦海之中閃現。

在這個世界之前,是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的。

沢田綱吉垂了垂眼,再抬起頭的時候兩個成年人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已經說過,五條悟和伏黑惠是來“調查”這所女子學校的某位不明緣由陷入沉睡的女孩子的。

——當然,雖然不靠譜但其實也沒那麽不靠譜(大概)的五條悟也不是真的把小海膽當做童工來使用,隻是關心姐姐的少年在監護人出門之前拽住了監護人的衣擺,黑色的眼睛瞪著他不靠譜但是強大的監護人,難得任性地讓對方捎上了自己。

“而且,我不在的話,悟又會在外麵作出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吧。”熟知監護人本性的少年在胸前比了個叉,“再一次因為私事讓輔助監督去警|局裏麵撈人這種事情太丟臉了,所以我拒絕。”

這個“再一次”就很靈性。

沢田綱吉看向五條悟,後者雙手插在兜中吹起了口哨,眼睛倒是很誠實地看向了另外的方向。

於是棕發的青年歎了口氣,揉了揉走在兩人之間的小海膽。

“辛苦了。”他頓了頓,“是……惠君?”

這時候才發現不靠譜的大人其實還沒將他介紹給這個看起來和監護人和剛才的小眼睛有著密切關係的大哥哥,伏黑惠在心裏歎了口氣,早有準備地進行自我介紹。

“是,我是伏黑惠,您叫我伏黑或者惠都行。”

沒想到不著調的五條悟會養出一個看起來似乎很可靠的孩子,沢田綱吉胡亂地點了點頭,將自家的孩子也拉了過來。

“這是我家的孩子,乙骨憂太。”他同樣拍了拍乙骨憂太的腦袋,“雖然你們剛才已經一起玩過了,不過我還是要說,請多多指教……以後要相互照顧呀。”

伏黑惠是一個和五條悟截然相反的靠譜小孩,聞言看了眼乙骨憂太和他身後的裏香,也沒露出害怕的神色——畢竟剛才都一起背著監護人們吐槽過了——很是沉穩地點了點頭。

倒是乙骨憂太聽見沢田綱吉這句話猝然扭過了頭,眼睛盯著沢田綱吉不放。

“什麽互相照顧?”他問,從這句話中有種預感到要失去什麽的感覺,“綱哥要離開嗎?”

自小就比尋常人要敏銳的孩子在“被拋棄”之類的事情上更加敏感,沢田綱吉沒想到他會飛快地聯想到這裏,動作頓了頓,露出笑容。

“隻是在說以後上學的事情。”他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憂太和惠以後會是同一所學校的同學吧。”

兩個孩子的注意力被同時吸引了過去。

“同學?”

“同一所學校?”

走在前麵也沒忘記在後麵放一個耳朵的五條悟對著孩子們比了個“耶”。

“就是五條老師在的咒術高專哦~”

說完這話他語氣一頓,看向沢田綱吉,“不過是真的嗎?以後要把這孩子送到高專來?”

沢田綱吉“唔”了一聲。

“或許吧。”他其實也還沒決定,而且到時候一定也是要參考憂太的意見的,“主要是裏香……果然還是需要咒術師這邊的知識來幫幫他們嗎?”

於是五條家的神子就看向了乙骨憂太。

從一見麵的時候五條悟就感受到了乙骨憂太背負的強烈的咒力和詛咒,甚至在見麵前他就若有所覺,所以才大喇喇地下了車……隻是沒想到買一贈二,還撿了個傑和沢田綱吉。

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鏡,“唔”了一聲。

“原來是這種情況……”

號稱能夠看穿萬物的六眼注視到身上的時候讓乙骨憂太莫名有一種正在被X光掃描的感覺……如果不是綱哥的朋友的話,他可能已經抱著裏香讓裏香把這個礙眼的白毛給拍飛了。

而那邊的五條悟掃描完畢,對乙骨憂太的情況也有了幾分了解。

他將墨鏡重新推回自己的鼻梁上,大大咧咧地揮了揮手。

“就算是咒術師這邊,也沒幾個人能解決他這種問題啦。”他飛快地揮著爪子,臉上寫滿了“快來問我誰可以快來快來”。

沢田綱吉看他這模樣就知道這人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但是也不問他,反而順著這話說了下去。

“這也不行嗎。”他露出憂心忡忡的模樣,“這樣的話隻能找另外一邊……”

話還沒說完,一顆腦袋就放大到了眼前。

“有偉大的五條老師在這裏,你還想去找誰啊。”

湊得極近的五條悟不爽地喵喵咧咧著,一雙好看的藍眼睛氣憤地瞪著他,比起記憶中閃過的幼年神子鮮活了不少。

沢田綱吉看著他,就笑了起來。

……

“這次是那天的咒靈了吧。”

五條宅,近來,因為唯一的神子大人的怒火,而沉浸在壓抑之中。

五條悟知曉自己的發脾氣會讓下麵的人不太好過,所以一般的情況下他都是冷淡而無所謂的。

可是任誰在說了自己想要某個東西、而大人也答應之後,送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東西之後,都沒法繼續保持好脾氣。

幾乎是被眾星捧月一般拱衛著長到現在這個年紀的五條悟更是如此。

因此,在接連送來了數個長得都還不錯的人形咒靈、然後被自家的小神子不費吹灰之力地碾碎之後,五條家的長老緊急召開會議,還是將五條悟看中的那隻送了過來。

“但是,隻有一周的期限。”

——即使是他們家的神子,也隻能商量出這樣的結果。

五條悟興致缺缺地應了下來,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那種想要那隻咒靈的感覺……最多的反而是因為自己的願望沒有得到滿足乃至忤逆而感到的不爽在作祟。

而看見他的神色,回頭就被匯報過來的五條家長老揮退下屬,神色凝重地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古籍,在施下一個簡易的帳之後翻開,露出其中……據說在普通人之中很流行的《育兒寶典》。

長老在裏麵那段關於如何應對孩子的要求的文字做上記號,回想著自家小神子的表現,不得不承認普通人還是有點東西的……這不,跟五條悟反著來他就越來越起勁,真的把東西給他了,這孩子反而變得興趣缺缺。

這樣下去說不定甚至用不了一周,過不了兩三天,像是見到蝴蝶就會放棄花去撲蝴蝶的貓一樣,五條悟也會轉換目標。

然而世事終究不如人願。

得到新玩具的五條悟雖然在一開始表現出了興致缺缺的模樣,但是顯然他很了解自己家的這群大人,等關上了房門,就貓貓祟祟地蹭到了棕發的人形咒靈身邊。

首先吸引他的注意的是人形咒靈身上的數個束縛,這些閃著金光的束縛放一個出去大概就能關住一個一級咒靈,疊加起來是一整套的陣,要說封印什麽千年老妖怪(?)都能行,此時卻大材小用地用在了這樣一個看起來十分柔弱(?)的人形咒靈。

哦當然,也不排除是家裏的老頭子們擔心這隻咒靈暴起傷害到他,所以特意多加了幾層。

五條悟敏銳地注意到這隻咒靈身上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束縛是新加上的,整隻咒靈看下來,也就是腳上拖著的腳鏈看起來最為古早和堅固,大概是一開始將這隻咒靈束縛住的封印。

自覺找到了合適的說法,五條悟點點頭,繼續觀察著自己的新玩具。

棕發的人形咒靈很乖。

這種乖不是說他有多麽多麽配合拽著鏈子的人,倒不如說是他對外界幾乎沒有反應,像是一個初生的幼童一般仍由外人擺布。

而那雙在驚鴻一瞥之時,分明閃爍著金紅色的、生命的光亮的眼瞳,在此時此刻,卻變得渾濁和無機質,就算從這雙眼眶裏摳出來,也隻會是渾濁的玻璃彈珠,而非上好的寶石或者美玉。

所以五條悟在最初擺弄過、發現對方對自己毫無反應之後,也就逐漸喪失了興趣。

暗自偷窺的長老摸著胡子,準備給五條家中層以上的人員都買一本《育兒指南》。

異變發生在最後一天。

預定的七天幾乎是一眨眼就過了過去,五條悟雖然對這隻咒靈失去了興趣,但好歹是他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新玩具,因此幾乎是走到哪都帶到了哪。

因此這天,五條家的某個成員,從外部帶回了少見的封印物的時候,五條悟也依舊帶著這隻咒靈。

要說的話,棕發的人形咒靈比年歲尚小、放在普通人的世界隻能說還在上小學的五條悟來說是十分高大的。

因此雖然五條悟走在前麵,但是無論是誰,縱然無法忽視五條悟的存在,第一眼看見的依舊是棕發的咒靈。

而異變在盛放著封印物的盒子被打開的時候發生。

雖然隻有一瞬,並且隻有擁有著“六眼”的他能夠看到,但是,在那一瞬間、在盒子內的封印著傳說中的詛咒之王宿儺的一隻手指顯露於人前的時候,他看到了。

曾經讓他做出想要這隻咒靈的,閃爍著生命的光輝的、比他所見過的任何東西——煙花或者其他什麽——都更加璀璨的生命的火焰,從棕發的咒靈身上燃起。

那是生命的火焰,是隻有他一人能夠看見的光彩。

於是,自然而然的……

“我還想繼續要他。”

五條家的神子,板著一張小臉,自然而然地指向他可有可無地帶了一周的咒靈。

長老:……

紅……藍顏禍水!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他回頭就去把那什麽育兒指南給撕了!都撕了!

沢田綱吉以為自己對於這個世界最初的記憶,就是從在高專的時候開始的。

但是逐漸蘇醒的記憶卻告訴他似乎並非如此。

他想起人前冷漠、人後卻會托著還有嬰兒肥的小臉戳自己,說是要看好看的煙花的男孩,想起對方皚如山上雪的白發與眼睫,和藍若湖中鏡一般的藍色眼瞳。

和幼年的五條悟在一起的時候他對這個世界不太有什麽印象,隻是看著被眾多侍從拱衛在中間的幼童,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

於是他彎著眉眼,做這個被以愛為名的牢籠封鎖的孩童的引路人。

就算是五條悟也隻爭取到了半個月的相處時間。

再多的就算他是五條家所奉養的神子,也無法討要到更多——說實話,按理來說,一天也不應該讓這種危險的特級咒靈待在他們家神子身邊的。

半個月的時間裏,沢田綱吉在人前就裝作是以往那種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反應的狀態,最多隔著袖子,在跪坐在五條悟的身邊的時候,偷偷地去捏對方的手指。

而在人後的時候,他們既是朋友又是玩伴,自小被灌輸的作為“人”與“咒靈”截然對立的區別,在五條悟這裏還尚未成型——在擁有著不同視野的幼年神子眼中,不論是人類還是咒靈,都不過是顏色各異的能量體而已。

隻不過在這些能量體之中,有一塊更加耀眼……就像是河灘裏零零碎碎的石頭中,有那麽一塊橙色的、發著光的寶石一樣。

年幼的五條悟對這塊會發光的寶石愛不釋手,而沢田綱吉看著被自己養得油光水滑(不是)、姑且有了些孩童的淘氣的神子,也相當滿意自己的改造成果。

他們一起做過很多事情,五條悟曾經拿著沢田綱吉走到障子門的邊框上,用小刀劃出兩個人的身高,然後一個人望著兩道相差甚遠的刻度鼓起臉頰。

“你還會長高的。”

這時候,沢田綱吉就不得不這樣勸慰他,“一定會長得比我更高的。”

但是五條悟還是很氣,當天甚至少吃了一碗飯,讓一眾侍從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態。

後來麽,後來就沒有了後來。

半月之期一到,棕發的人形咒靈就被收了回去。

而在此之前,五條家遭受了最難堪的一次入侵事件。

被收藏在封印室中的咒物——封印著詛咒之王手指的封印物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偷走,負責守衛的五條族人躺在門口,封印室敞開著,原本躺在原地的手指也不知所蹤。

因為這件事,五條悟不得不被當做吉祥物帶出門應酬,甚至因此和大長老討價還價,博得了幾天留住咒靈的時間。

然而等他從宴會無趣的觥籌交錯之中回歸,等待他的,是灰撲撲的鵝卵石,而非閃爍著生命光亮的寶石。

年幼的、尚且不知曉發生了什麽的年幼神子抿住了唇。

“要回來找我。”分明知道麵對的已經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靈魂,他還是固執地說,“隻要我在這裏,你就得先回來找我。”

並且,露出凶巴巴的模樣。

——沢田綱吉終於想了起來。

怪不得在高專見麵的時候,這孩子嘴裏蹦出來的第一句話是他長得終於比自己高了不少,他眨眨眼,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

“比我高了不少了啊。”無法解釋當初為何沒有說出這句話、無法解釋為何對那段時光沒有記憶的青年歎息著,在藍瞳的青年人驟然睜大的目光之中發出歎息一般的聲音。

在對方開口之前,已經很習慣調節自己的情緒的教父先生無聲地彎了彎唇,還能記得繼續兩人剛才的話題。

“找你找你當然找你。”他敷衍小孩一樣說道,“萬能的五條老師在這裏,當然要找你了。”

他這麽說對方反而愣了下,當即咳了聲,叉腰哈哈大笑起來。

一邊的伏黑惠雖然不知道大人們之間有什麽暗流湧動,但是看著監護人在剛認識的小夥伴麵前露出這種狀態,隻能捂住臉,試圖裝作自己不認識對方。

一行人繼續進行原本的調查。

他們從那個昏迷的女孩的同班同學手中拿到了對方的情況,在學校的時候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和同學們的關係不錯……大概是因為脾氣格外好的緣故。

在各種方麵似乎都是普通人,隻是有的孩子也會說她有時候神神叨叨的——神神叨叨的咒術師摸摸下巴,覺得可能是說對方擁有著咒力。

但是更多的事情就問不出了,這些孩子早已經接受過警察的詢問,因此回答的模樣也很嫻熟。但是再怎麽嫻熟也改變不了其中沒什麽有價值的信息的事情,那個昏睡的孩子似乎隻是一個稍微有些咒力的普通人,甚至按照猜測她的咒力或許都不多,隻能隱約看出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物們的輪廓。

而在她陷入詭異的昏迷之前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有什麽異樣,一切都很普通尋常,直到她在課桌上趴著睡著,同桌還很貼心地給女孩披上了外套。

然後再沒有醒來。

伏黑惠抿了抿嘴唇。

“津美紀也是這樣。”他小聲地說道,想到自己昏睡在**的姐姐,心情低落了不少。

乙骨憂太看了看他。

雖然對方是今天才認識的孩子,但是是比自己更小的孩子……也就是說,是弟弟一樣的人物。

而對方此時此刻流露出的失落騙不了人,他猶豫了下,學著兄長撫摸自己的模樣,拍了拍對方的腦袋作為安撫。

然後在大人們繼續尋找線索的時候,兩個小孩子就已經互訴衷腸(?)將彼此的情況分享了個遍。

走訪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到了晚上兩班人馬各自分開,沢田綱吉還被迫加上了五條悟的電話和line……鬼知道咒術師和咒靈為什麽需要常常保持聯絡,大概是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然後改革開放咒術界吧(不是)。

帶著小孩在外麵解決了晚餐,沢田綱吉感覺到乙骨憂太有些懨懨的,不由得有些擔心地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很好,沒有發燒。

然後又細細地問了問,確認了對方也沒有生病。

看著為了自己忙前忙後的沢田綱吉,乙骨憂太覺得心裏好受了不少。

他垂著眼,看著因為自己的不適而急切地叫著【憂太憂太】的裏香,抬起眼,又看見為了自己忙前忙後的兄長,不由得捏了捏拳頭。

“不對啊……我記得體溫計是放在這裏的?”

沢田綱吉想了想覺得不對,還在找體溫計。

就在他蹲在家裏的醫藥箱前麵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身軀從身後貼了上來。

沢田綱吉的動作一頓,硬生生壓製住反殺回去的衝動,隻偏了偏頭,聲調溫和。

“怎麽了,憂太?”

黑發的少年悶悶地將自己埋在兄長的背後,黑色的泥漿一樣的咒靈在他的腳下湧動,讓少年人看起來多了幾分詭異。

他悶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綱哥……也會離開我嗎?”

沢田綱吉聽見少年問。

“像是惠的姐姐一樣,綱哥也會離開我嗎?”

大概是被今天聽說的事情給嚇到。

沢田綱吉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但是也不是不能體量孩子的這種心態。

他將體溫計拿了出來,轉過身,溫柔地抱著乙骨憂太,拍拍對方的後背,像是安撫一隻猛獸的幼崽。

“不會的。”他說道,“不會像是惠君的姐姐一樣的。”

在這樣說的時候,沢田綱吉的麵前,似乎又閃過了另一個畫麵。

荒涼的村落,西垂的落日,穿著襤褸的眾人的攻訐之中,他懷抱著一個孩子,將對方粉色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窩,說著相似的話語。

【會一直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會讓我們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