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當中以強為尊。

所以暫時在沢田綱吉麵前還不太夠看的咒靈真人在大呼免費之後, 就被背後冒著黑氣的沢田綱吉給拎了出去。

這個點是不想叫漏瑚來接熊孩子了,思索了半晌,沢田綱吉將熊孩子拎到了自己的房間。

探出頭將揉著眼睛看起來還迷迷糊糊的乙骨憂太給塞回被窩, 順手拍了拍因為真人的到來而躁動不安的裏香,扭過頭,一手拎起了熊孩子的後頸皮。

接下來對於乙骨憂太來說才是一夜無事, 隻是朦朦朧朧之間,似乎聽見了從遙遠後山中傳出的慘叫。

裏香扒拉下他的衣擺。

睡得七葷八素的少年人順手抱住那隻爪子, 胡亂拍了拍,就繼續陷入了睡夢。

原本想要說什麽的裏香瞪著眼睛看自己被憂太抓住的爪子, 微不可查的顫抖之後, 小心翼翼地避免爪間戳到睡得正好的乙骨憂太。

【憂太……最喜歡。】

……

等到第二天一早醒來, 乙骨憂太才迷迷蒙蒙地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已經跟隨早起自動程序進行洗臉漱口的少年人叼著牙刷瞪著鏡子裏麵目無神的自己,差點馬上就跳起來。

他飛快地把嘴裏的水咕嚕咕嚕吐掉,衝出房門去找他的哥。

“綱哥綱哥綱哥——”

飛快地滑下樓梯, 在差點一個趔趄的時候被無形的黑手扶了下,乙骨憂太說了聲謝謝裏香,就竄進了正在散發著食物的香氣的廚房。

“昨天晚上的那個——嗷嗚!”

話沒說完,被沢田綱吉笑眯眯地塞進嘴裏一個三明治。

穿著有荷包蛋花紋的青年煎著荷包蛋, 溫和地彎了彎眉眼。

“早上好,憂太。”

乙骨憂太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聽見這句話之後,縱然心裏有滿腔的疑惑,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回了一句“早上好”。

然後繼續猴急猴急地問起昨天晚上的咒靈的事情。

一段時間沒打過架、在昨晚暴揍熊孩子中找到了快樂的教父先生愉快地笑了笑。

“他呀, 現在大概已經被監護人帶走了哦。”他如此說道, 全然不提自己在給漏瑚打電話讓他來撿孩子的時候, 真人被掛在樹上、連眼睛都是蚊香圈的模樣。

乙骨憂太眨了眨眼睛,“喔”了一聲。

他將三明治從嘴裏拿下來,偷偷摸摸地看棕發青年。

而對方對這視線仿若不覺,轉過身,繼續嫻熟地翻動著已經成型的煎蛋。

早晨的日光撒在他的身上,讓氣質清淡的青年身周多了幾分溫馨,而對方白皙纖長的手指握著煎蛋的平底鍋,仿佛也在日光下透出了玉一般的質地。

誰也不知道,就在幾個月之前,仿若完美男神的青年還會在相同的情形之下手忙假亂。

趁著吃三明治的時間觀賞了一會自家綱哥的美貌(?),又想到這是自己才能看見的“美景”,乙骨憂太心中就有股小孩子特有的獨占欲被微妙地滿足了起來。

吃過早餐,就到了慢悠悠去參加親子會的時間。

沢田綱吉特地為今天選擇了一套正經而不會過分嚴肅的休閑西裝,白色為底,帶著暗紋,袖口處藍寶石的袖口低調而奢華,點綴出些微的鮮亮。

因為今天不需要像是以往那樣急急忙忙趕時間,因此一人兩咒靈也沒采取往日讓裏香擔當交通工具的做法,而是老老實實地開了車。

乙骨憂太:“……”

“等等等等,我們家什麽時候有的車?”

他震驚地指向車。

沢田綱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因為憂太要開親子會,所以我特地跟朋友借來的。”他自然而然地說道,“怎麽,不喜歡嗎?”

說著已經將人推上了車。

乙骨憂太也不能說是不喜歡吧,但是這東西就跟你勤勤懇懇節儉過活、連路邊的瓶子都要看一眼猶豫一下要不要勤儉持家,結果你爸跟你說嗐兒砸咱們家其實可有錢了一樣,帶來的就是震驚。

就算沢田綱吉說這車是借來的,也依舊震驚。

看著他的這幅表情,沢田綱吉抽了抽嘴角,開始懷疑自己帶孩子的方式有什麽地方不對……總不能因為一開始是在廢棄樓頂見到的彼此,就一直覺得家裏很窮吧?

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裏香:憂太太太太太——

心思各異的一人兩咒靈很快地來到了學校,不知道為什麽在路上的時候沢田綱吉就有一種微妙的心神不定的感覺,在從乙骨憂太嘴裏得知今天也不算是他們學校單獨的親子會、而是這個區域學校共同的親子會,並且在下午還有校際交流的情節的時候,這股不妙的感覺就達到了頂峰。

他勉強地保持著麵上的體麵,很快被乙骨憂太的成績吸引走了注意力。

說實話沢田綱吉原本是不對孩子的成績抱有什麽過分的期待的,這大概也算是彭格列十代家族的傳統(?),畢竟十代目本人的成績都一度慘不忍睹到自己揉巴揉巴在房間裏藏起來的程度,後麵的孩子們(特指藍波)也大多是放養的狀態,常常是一大一小兩個人共同在歲月不改他嚴厲的家庭教師的注視下,兩臉痛苦地抓頭發解難題。

太痛了。

再加上憂太在家裏的時候也幾乎不怎麽說起他的成績,所以沢田綱吉還以為這也是彭格列傳統的一位。

反、反正最多也就跟他當初一樣,是最後一名嘛。

沒想到……

“……第八名,乙骨憂太……”

第八名!

Reborn你看見了嗎!憂太是第八名誒!彭格列的祖墳冒青煙了Reborn!

驟然被兄長用“熱烈”的眼神注視的乙骨憂太:……

“綱哥……?”

沢田綱吉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

“抱歉。”他在短暫的狂喜之後,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我竟然不知道憂太的成績這麽……這麽令人高興。”

說來也確實是他的失職。

乙骨憂太抿了抿嘴。

“是我沒有告訴綱哥的錯。”他耷拉著腦袋,“我總想做的更好再跟綱哥說……”

原本他的成績是沒這麽好的,一開始在班級裏麵說不上是墊底,也隻能算得上是中遊的程度。

應該被叫做爸爸和媽媽的那兩個人對這種東西並不在意,所以他一直也沒怎麽努力。

但是後來綱哥來了之後,看著仿佛在發光一樣的兄長,他也生出了要變得更好的念頭。

這麽一來,原本平平無奇的成績如果要拿到如同太陽一般閃耀的兄長麵前的話,似乎就不太夠看了。

所以乙骨憂太一邊在兄長詢問自己的成績的時候稍微含糊其辭了些——這樣他貼心的綱哥就不會進一步追問,然後另一邊在晚上讓裏香偷偷盯著他哥的房間的方向,自己偷偷摸摸努力。

至少、至少得當個第一名,才不丟綱哥的臉吧?

按照綱哥的說法,他以前好像也是“人類”的。

既然是人類,也有過中學的時候,那時候的綱哥一定也是完美的,考試什麽的肯定也不在話下,說不定還是那種連續三年都霸占著第一名寶座的魔王。

這麽一來,乙骨憂太就覺得自己的區區第八名就不太夠看了。

這麽想著,黑發的少年就耷拉起了耳朵,簡直跟被訓斥了的小狗勾沒什麽兩樣。

沢田·連續三年都霸占第一名·隻不過或許是倒數的·綱吉:?

不論怎麽說,這都是挺值得高興的事情。

至少沢田綱吉那份隱約的、但是又不知道源頭的不妙的感覺,被乙骨憂太的好成績給衝散了不少。

接下來是家長們的交流時間,老師臨時加上了請前十名的家長分享育兒心得的環節,讓還沒做過這種事情的沢田綱吉略微有些手忙腳亂。

看著兄長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慌亂起來,雖然嘴上沒說,但其實在心裏緊張著對方會不會嫌棄自己成績不好的乙骨憂太抿了抿嘴,扭過頭借著托腮的姿勢,抿出一個微小的笑容。

早上的親子會平淡又略有波折地度過了過去,在體會了下家裏孩子的食堂,又再度和今天看起來像是一隻隻落湯狗的風紀委預備役少年們(?)交談過後,就來到了下午的隨意亂逛時間。

因為是整個區幾個學校的參觀時間,所以學校裏也安排了班車,在幾個學校之間往返,供給家長與孩子們交換學校參觀。

其中人氣值比較高的是一所女子學校,因為平日裏都是封閉教學的緣故,所以對其他人而言充滿了吸引力。

沢田綱吉和乙骨憂太加上裏香三隻湊在一起,考慮到人多了之後裏香大概會暴走,所以猶猶豫豫地選擇了距離女子學校最遠的一所。

然後,知曉了他今天心神不定的源頭。

在下車的那刻,若有所覺的,沢田綱吉抬起了眼。

在西洋樣式的學校門口,穿著袈裟帶著兩個jk的黑發青年神色波瀾不驚地看向了他。

沢田綱吉:……

好、好家夥。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說什麽,對方先跨步走了過來,嘴角帶著笑意。

看起來是沒有裝作不認識的意思了。

沢田綱吉歎了口氣,抬起爪子,像是一隻招財貓一樣晃了晃。

“好久不見了啊,傑。”

話都說的有氣無力的,讓身邊的小少年都側目。

然而黑頭發的青年卻絲毫沒有意外的模樣。

他帶著兩個或警惕或好奇的女孩子走過來,站在沢田綱吉麵前的時候帶來一股奇妙的壓迫力,卻在微笑的時候都鬆解開。

“昨天不是才見過嗎?”黑發的青年慢悠悠地放慢了聲調,笑意之中帶了一絲自己也不曾發覺的惡劣,還特意瞥了一眼聽見這句話之後眼睛都瞪大起來的乙骨憂太,然後叫出那個在舌尖輾轉過千回的稱呼。

“老師。”

兩個女孩子的驚呼和乙骨憂太驟然瞪大的眼睛同時展現在成年人們的麵前,沢田綱吉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同夏油傑點了點頭。

“所以之前說的你有事情……就是來陪額……”

知道他在稱呼上的不便,夏油傑笑眯眯地補充:“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我的女兒。”

“哦女兒。”沢田綱吉已經不想去想為什麽夏油傑疑似英年早婚了,當初那個事情之後他聽說過叛逃的少年從山村中帶走了兩個女孩,大概就是現在麵前的女孩子們。

他的目光禮貌地從兩個女孩的臉上掃過,辨別出了對方的外貌特征之後就收回到了夏油傑的臉上。

“就是來參加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親子會嗎?”

夏油傑彎著眼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

沢田綱吉嘟囔了一句。

這種事情放在夏油傑身上又奇怪又順理成章。

畢竟當初一個年級三個人,各個都是個頂個的問題學生,也隻有作為女孩子的硝子會在老師在的時候稍微(比劃)收斂一下,另外兩個小家夥向來都是我行我素不怕天也不怕地的。

但是就算再怎麽像是不良少年,不論是夏油傑也好,五條悟也好,本質上都還是體貼人心(大概)的好孩子……雖然他們體貼的大多數不是老師的心髒。

所以因為要參加女兒們的親子會,所以將本來就不怎麽重要的會議往前推……似乎也不是什麽有問題的事情。

如此想著,沢田綱吉也很淡定地點了點頭,介紹了一下身邊的乙骨憂太。

注意到兩個女孩子的目光警惕地落在乙骨憂太的影子裏,而小少年也因為她們的行為而炸起了毛,沢田綱吉頓了頓,拉出了裏香的一隻爪爪淡定地繼續介紹。

“這是裏香,和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樣也是女孩子哦。”他淡定地說道。

兩個女孩臉上閃過怪異的,既帶著些厭惡又藏著好奇的表情。

倒是夏油傑看著陰影半晌,摸了摸下巴。

“這個強度,是特級吧?”

沢田綱吉嫻熟地買了朵花花在手裏轉換成咒力的形態,別在探出了半個腦袋的裏香的頭上,點了點頭。

“裏香超厲害的哦。”

話語之間帶著些自豪的意思。

夏油傑露出了思考的神色,轉身也買了兩朵,給自己家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一人發了一個,頗有一種別人家的孩子有、我們家的也得有的奇怪態度。

沢田綱吉:?

fine,這也是正常的不是?就跟他當初養藍波一樣。

不知不覺幾個人就湊到了一起。

其實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有些抵觸的,想到當初她們的經曆,沢田綱吉也並不期待這兩個孩子能夠與裏香好好相處。

但大概是看在夏油傑的麵子上,兩個女孩子的態度也算過得去,嘀嘀咕咕了半晌之後似乎是將裏香看做了與夏油傑馴服的咒靈一樣的存在,也稍微安分了些下來。

而乙骨憂太謹記著裏香讓他對女孩子過敏的人設,隔了一段距離跟在幾個人的身後,又亦步亦趨的,活像是一隻小狗。

沢田綱吉被自己的形容有些笑到,他捂住嘴彎了彎唇,就引起了夏油傑的注意。

“老師想到了什麽,很高興嗎?”他問。

沢田綱吉便彎了彎眼。

“想起了以前還在高專的時候,”他說道,“當初你和悟也是這樣,像是小狗狗一樣跟在我身後的。”

這是說的他剛剛醒來、對於這個世界有記憶的時候。

叫著“完蛋傑/悟這下我們沒有笨蛋老師騙請假條”的少年們活像是沒有課業也沒有任務一樣,沒事就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試圖觀察他們是摁開了哪顆按鈕,才讓笨蛋老師開的機,變得不那麽笨蛋起來。

似乎是回憶起了過往,夏油傑悵惘了一下,神色逐漸飄遠又回到現下,看著笑意吟吟與尋常人無二的教師,目光卻微微地垂下。

對方今天穿的是一身合身的西裝,將青年人的身形勾勒得極好。

長至腳踝的西裝褲將青年的腿部完全遮住,也穿上了同色的軟底皮鞋,全然看不出當初赤著腳在校園內走來走去的情形。

那是還處於束縛之下的青年,因為是咒靈的形態,所以**雙足對他而言並無任何傷害。

而象征著束縛與禁錮的黑色鏈條連接著黑色的環,將咒靈白皙而近乎虛幻的腳腕銬住,隻需微微低下身撿起鏈條,便能夠將強大如火焰的咒靈握在手中。

他抬起眼,一隻手撫摸上棕發青年的麵頰,大拇指摩挲著對方的臉龐,黑色的眼瞳中仿佛隻有這個人一樣注視著對方。

“真可惜啊。”

夏油傑感歎,在咒靈青年茫然不解的神色中,回想起當初在地上盤旋的黑色鎖鏈,再度歎息了一聲。

“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