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沈暮辭許諾之時語氣太過嚴肅,燕蘭聽後也是一怔。

一陣微風拂過,裹挾著夏日中的熱浪,吹入葉楚楚的房間,能夠聽見其房間內珠簾搖晃之時清脆的響聲。

沈暮辭看著葉楚楚的房間,有那麽一瞬,他覺得小姑娘並沒有睡著。

他甚至覺得,若是葉楚楚真的能聽見他說的這些話也是極好的。從未有過人如何教導他去認真愛一個人,從幼時起,他的生活便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包裹,長久的壓抑讓他逐漸失去了表達愛的能力。

他要如何當著小姑娘的麵將他心中那熾熱的情感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呢?

沈暮辭還沒有想好。

他害怕他表露得太過露骨,嚇著了葉楚楚。

“可否求燕姑娘幫忙轉達我的情意?”沈暮辭思索了一會兒,轉動著手中的白玉扳指,問道。

燕蘭剛緩過神來,此刻的她心中還是有些豔羨,但更多則是為自家姐妹感到由衷的喜悅。

能夠幫助葉楚楚的事情燕蘭自然是願意代勞的,她同樣望向葉楚楚早已熄燈的房間,眼中別有一番深意:“我可以幫你委婉告知她,但最終,還是要看你的造化了。”

言外之意便是,不論怎樣,這份情意還是需要你親自告訴她。

沈暮辭自然知曉其中的意思,如今他能夠將隱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意吐露出來,已是極大的突破。待到時機成熟,他還是會找機會當麵告知葉楚楚一切。

“對了,你明日,記著隨她一塊兒上山采藥。”燕蘭提醒著說道,“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是機會。”

沈暮辭聽燕蘭這般說,心中有些驚喜,因為這話意味著,燕蘭作為葉楚楚唯一的“娘家人”,並不反對葉楚楚和他在一起。

並且燕蘭似乎還在給他和葉楚楚創造機會?

這讓他大大鬆了口氣。

沈暮辭自覺時間差不多了,便向燕蘭告辭。

待他剛離開沒多久,燕蘭轉身走回葉楚楚的房間,這時,原本漆黑的房間瞬間亮堂了起來。

原來,葉楚楚根本就沒睡。

此刻的葉楚楚心中比任何時候都要激動,尤其是她聽到白子軒吐露心聲時,她的內心是在不斷尖叫的。

她從未想過,白子軒竟然會如此直接地向燕蘭吐露心聲。

“楚楚,恭喜你。”燕蘭一進房間,便將葉楚楚緊緊抱住,“他對你的好我都看在眼裏,到時候你就等著他提親吧!”

葉楚楚與燕蘭相擁,她的臉上掛著甜美柔和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讓她顯得越發美豔絕倫。

她的心劇烈跳動著,原來,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呀。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葉楚楚和燕蘭抱了一會兒,可她突然想起燕蘭讓白子軒明日和她一塊兒上山采藥,這不禁讓她犯了難。

如今,她已經知道白子軒的心思了,那她要如何麵對他?

這麽想著,葉楚楚突然感到有些局促起來。

白子軒就是個“流氓”,平日裏總想著拉她的手,摟她的腰,若是明日兩人便互通了心意,豈不是他立即便要“吃”了她?

想著話本裏的那些**的情節,葉楚楚越想越浮誇,最後更加竟然對明日產生了深深的擔憂。

不管怎麽說,她都還沒準備好。

她甚至還不知道如何麵對白子軒。

最後,葉楚楚還是將自己的困惑告知了燕蘭,燕蘭用手指輕彈了一下葉楚楚的額頭,笑著說:“楚楚,你傻不傻?難不成你知道了他的心意你還要先向他表白?我告訴你,這事情,一定要逼著他先開口,他不開口,你就裝作不知道!”

“這種事情,咱一定不能太慣著他!”

*****

雖然燕蘭讓葉楚楚依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但葉楚楚本身就是一個較為誠實、甚至藏不住什麽心事的人,次日清晨,一看見白子軒,她便覺得自己的臉開始躁熱起來。

於是,她看著白子軒便下意識地往後縮。

沈暮辭自然是意識到了不對勁,便問道:“楚楚,今日身體可是有些不適?”

好在燕蘭從沈暮辭看不見的位置輕輕捏了一下葉楚楚的手,又從後方將葉楚楚推了出去,還不忘向她咬耳朵:“楚楚,記住,要裝作若無其事!若無其事!實在不行,你到時候就離他遠點!”

臨走之時,燕蘭走過沈暮辭旁邊,低聲說道:“我妹妹在有些方麵略微遲鈍,甚至有些害羞,今日你可要把握機會。”

於是,在燕蘭的精心“策劃”之下,葉楚楚帶著將軍,而沈暮辭則一直陪在葉楚楚旁邊,一起進山采藥。

這一次,想著要和葉楚楚“培養感情”,沈暮辭並沒有讓暗衛跟上。

葉楚楚對采藥之路都極為熟悉,隻是這次有了白子軒陪同,上山時有些心不在焉,若不是有將軍“汪汪汪”地叫喊,她竟不知自己走錯了路。

沈暮辭見葉楚楚的意識似乎有些迷離,便走上前來準備拉住小姑娘的手,關心地問:“楚楚,怎麽了?”

葉楚楚今日哪還敢繼續讓白子軒拉著她的手。

她一旦拉住他的手,兩人一接觸,那她豈不是更加無法控製自己激動卻又煩亂的心緒?

她這才發現,昨夜那一番偷聽,如今帶給了她極大的壓力,她雖然心悅他,但不代表現在她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見著白子軒馬上要碰到她的手,葉楚楚立即便快速向前走去,與他間隔出一段距離。

沈暮辭走在後方,看著小姑娘這急切的樣子,像是早有預料,嘴角微勾:“楚楚,休息一會兒?吃顆糖?”

葉楚楚轉身看著白子軒,腦海中靈光一現,並不搭理沈暮辭的話,立即朝著他比劃起手語來:“要不然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去繼續摘草藥,到時候我回來找你?”

她這話意圖太過明顯,說白了就是要和白子軒分頭行動,沈暮辭自然是不同意的。

“那我陪你。”沈暮辭立即追上她,還未等葉楚楚有所反應,便徑直朝著她嘴裏塞了一顆糖,“我有糖。”

然後又將葉楚楚手中的籃子搶了過來,他幫她拎著,但依然站在她旁邊,這才溫和地說,“走吧。”

葉楚楚:我稀罕你的糖嗎?!

她今日的反應實在是太過遲鈍了,沈暮辭在她旁邊總是讓她胡思亂想,更不可思議地是,哪怕她不看他,她腦海中也盡是他的俊逸笑顏。

不行,她現在不能和他一起走。

她看著走在前邊探路的將軍,踏了下腳,將軍便停了下來,看向她。

葉楚楚朝著將軍揮手,將軍極有靈性地跑到了她的旁邊,緊接著,葉楚楚便讓將軍走在她和白子軒的正中間。

沈暮辭:......

三人行,必有電燈泡,而現下,這又大又亮的電燈泡便是將軍這隻耀武揚威的狗。

將軍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然後將自己的尾巴高高翹起,一邊搖尾巴,一邊走著。

哪怕沈暮辭一萬個不樂意,那也不能說什麽。

“你說,我們這樣,恰逢走在中間,像不像一家人?”走了一會兒,沈暮辭終於想到了什麽,意有所指。

葉楚楚微微瞪大了眼睛,她原本是想離白子軒的空間距離遠些,為何現下卻被他說著距離更近了些?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葉楚楚是知道白子軒的“狡辯”能力的,這時,她覺得,應當讓這人從自己眼前消失才行。

想著想著,葉楚楚不免又有些責怪燕蘭了,她為何非要讓白子軒今日陪著她?

少女心動之時本就極為敏感,其情感也頗為內斂,葉楚楚在情愛上臉皮薄,她一想起昨夜白子軒那甜膩但又肉麻的話便不知道自己的手、眼神應當分別置於何處。

並且,她還未想好,若白子軒真在這時候向他吐露心聲了,她應當如何回應。

不行,她必須給白子軒安排點事情,不能讓他一直跟著他。

葉楚楚從籃子中拿出一張宣紙,上麵畫著各種各樣的草藥,葉楚楚指著其中一味草藥,朝著白子軒點了點頭。

“楚楚,你是要我幫你找這味藥?”沈暮辭狐疑道。

葉楚楚堅定地繼續點頭。

還未等沈暮辭繼續說,便見葉楚楚將宣紙疊好然後扔到了他麵前。

而葉楚楚,下一瞬便朝將軍比了個手勢,機靈的將軍趁著沈暮辭不注意,用嘴將他手中的籃子叼走了。

葉楚楚朝著沈暮辭招手,快速朝前走去,“待會兒在此會合!”

剛剛比劃完,她便和將軍朝前跑去。

沈暮辭看著小姑娘越走越遠的身影,心中騰起一絲絲挫敗感,本想追上前去,但他知道小姑娘是想故意支開她,覺得現下追上去也是自討沒趣,隻得極不情願地將宣紙再度展開,開始尋找上麵的草藥來。

草藥自然是不好采摘的,對於沈暮辭這種從未研究過藥材的人來說,無疑更加困難。

沈暮辭在山上摸索了許久,這才將葉楚楚所要求的草藥找到。

他想著,不論如何,都要向小姑娘邀功一番,以便他之後能夠向她更好地表明心意。

沈暮辭回到他和葉楚楚分開的地方,此時葉楚楚和將軍都未曾回來,他便在這裏耐心等著。

隻是等著等著,等到太陽都快要落山了,葉楚楚都沒回來。

沈暮辭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太對勁,也就在這時,草叢中傳來窸窣的響動。

“誰?”

“汪汪汪!”

隻見將軍從草叢中飛竄而出,徑直朝著沈暮辭狂奔來。

隻是將軍的叫聲中帶著些許悲涼。

沈暮辭心中一緊,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讓他心情頓時有些沉重。

將軍死死咬著沈暮辭的衣服下擺,領著他朝著前方跑去。

沈暮辭一顆心都快提了起來,奈何將軍隻是一隻狗,不會說話,要不然,他定對葉楚楚的下落刨根問底了。

將軍領著沈暮辭到了一個坑旁邊,然後將軍用頭朝著下麵。

“楚楚在下麵?”

“汪汪汪!”將軍叫著。

這個坑很像是捕捉獵物而設置的陷阱,十分隱蔽,可待到沈暮辭望向陷阱裏邊之時,卻發現,在這陷阱內除了葉楚楚衣服的一角,竟然什麽都沒有。

沈暮辭的心在這一刻疼痛了起來,仿佛有一把刀在他心中用力劃出一道道口子,弄得他鮮血淋漓。

他怎麽會放任葉楚楚一個人去采摘草藥呢?

這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麽危險!

沈暮辭的呼吸越來越重,他覺得他的頭越來越沉。

四周的景物開始旋轉,他像是什麽都看不清了一般,亦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然而,也就是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可沈暮辭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實在太過引人注目,將軍情急之下便將沈暮辭撲倒在地。

“誰在那裏?”有人問道。

“我看你定是聽錯了,說不定又是什麽野狗。我們趕緊回去吧。”另一個人說道,“聽說啊,寨主今日尋了個美嬌娘,正高興著呢!”

待到說話人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沈暮辭終於緩緩起身,他望向那幾個人離去的方向,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醞釀著前所未有的風暴。

作者有話說:

論親吻,那肯定是要在一個很刺激的環境下進行,不出意外下章親(壞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