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楚的房門就這般無情地合上,此後任憑沈暮辭如何敲門,房間裏的人都不再理睬他。

“你這是被關在外麵了?”燕蘭端著一盤飯菜,走了過來,言語中帶著一點幸災樂禍。

沈暮辭不語,隻是一臉陰沉地盯著燕蘭。

“為何這般看著我?”燕蘭“嘖”了一聲,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像是要激怒眼前的男子一般,“你自己哄不好,怪我咯?”

沈暮辭將手中的小紙團攥得更緊,像是明白了什麽,“你早就知道她會將我關在外麵?”

他就知道,燕蘭平日裏和他總是看不對眼,怎會無緣無故慫恿他去找葉楚楚。

無非就是存心想看他吃癟的樣子。

燕蘭笑了一聲,並不理會沈暮辭,而是直接敲響了葉楚楚的房門。

“楚楚,來吃點東西!”

下一瞬,便見葉楚楚將門打開了,沈暮辭見著燕蘭一臉嘚瑟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剛想要隨著燕蘭一塊進去,卻不想,燕蘭將托盤遞給葉楚楚,然後轉身便將他攔住了。

“我們姐妹說話,閑人免進。”燕蘭將雙手插在腰上,一副你要進去就先從我身上跨過去的架勢。

沈暮辭望了望房間中的葉楚楚,便發現葉楚楚並不在意的樣子,像是默認了燕蘭的做法。

無奈之下,沈暮辭自嘲一聲,後退幾步,轉身離去。

燕蘭看著沈暮辭離開,轉身關了房門,然後坐在了葉楚楚對麵。

“今天要是我不給你送飯,你還真不打算吃東西了?”

葉楚楚瞪了燕蘭一眼,將一塊排骨送到嘴中,而頭卻扭到一邊。

她還沒找燕蘭算賬呢,今日她突然逃回房間還不是因為燕蘭突然的“玩笑”,要不然,她怎會在小廚房就麵紅耳赤了起來!

“好妹妹,別生氣了。”燕蘭見葉楚楚並不想搭理她,便知道這是在和她因為方才她讓她獎賞白子軒那件事賭氣呢。

燕蘭也不惱,她今日那話雖然看似是在開玩笑,但依然不代表她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她在暗中觀察白子軒許久了,也隱隱看出了白子軒對葉楚楚的情意,她知道葉楚楚在情愛方麵開竅極慢,因此想試探一番。

今日恰好找到機會將這窗戶紙捅破,看著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白子軒急慌慌地去找葉楚楚,這便印證了她的猜想——白子軒確實對葉楚楚有意。

隻是燕蘭更想知道葉楚楚對白子軒的意思。

燕蘭用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葉楚楚緩緩用完晚膳,便道:“你真沒看出來白子軒對你有意思?”

葉楚楚看著燕蘭,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將白子軒打發走,燕蘭來找她,問的還是有關白子軒的問題。

隻是此刻葉楚楚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心跳就會不自覺地加速,感到慌亂無比。

葉楚楚起身,她並不想麵對燕蘭,索性便走到床邊,然後倒了了**,還用枕頭遮住自己的腦袋。

燕蘭看著自家妹子如此害羞的樣子,有些東西已經不言而喻了。

隻是她還是走過去坐到葉楚楚旁邊,自顧自地說道:“楚楚,我覺得白子軒對你有意思。”

燕蘭的語氣是篤定的。

而葉楚楚,心中更亂了。

她雖然很想否認燕蘭這話,可是如果一個男子,幾次三番地想對你好,這說明了什麽呢?

在她異天開地想要離開梧桐鎮時,是白子軒幫忙,讓她從驛長的手中逃了出來;在她受到蘇婉的欺負時,也是白子軒出現,為她出了一口惡氣;在她被董茂多次威脅和騷擾時,也是因為白子軒,才能扳倒在梧桐鎮為非作歹的董茂。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白子軒在幫她。

或許她之前還能安慰自己,白子軒之所以幫她,是因為她曾經救過他。

但是,若隻是論報答她的救命之恩,白子軒大可不必為她做這麽多,他是商賈之子,可以直接用金錢就將她打發了。

更何況,白子軒還將為她重建了她的家。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們現在還同處一個屋簷下。

葉楚楚是看過話本的,話本中的男主角一旦喜歡上女主角,就會盡全力滿足女主角的心願,可她實在想不到,這種情節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看著葉楚楚依然癱在**,燕來直接將她臉上的枕頭拿開,然後看著葉楚楚:“楚楚,你不能逃避。”

知道自己必須要麵對這樣一個現實,無法逃避,葉楚楚隻得坐了起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白子軒真的喜歡她,她能怎麽辦,直接說自己也喜歡她嗎?

可她怎麽知道他是否以後會真的對她好?

燕蘭與薛承之間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薛承當初對燕蘭有多好,最後把燕蘭傷害得就有多深。

這也是葉楚楚一直不想麵對現實的原因之一。

燕蘭自然知道此刻葉楚楚心底的掙紮,她就這般耐心地看著葉楚楚。

葉楚楚作為她的結拜姐妹,無論如何,她是希望她幸福的。

“你喜歡白子軒嗎?”燕蘭終於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楚楚,你看著我。”

葉楚楚依然沒有任何動作,燕蘭並不催促,也不知過了多久,葉楚楚終於用力抱住了燕蘭。

此時無聲勝有聲,這個擁抱,就是答案。

燕蘭突然便明白了,也鬆了口氣。

她這個妹妹雖然遲鈍,但並不是什麽情情愛愛都不懂。

燕蘭輕拍著葉楚楚的後背,溫聲說道:“楚楚,我知道,你這麽久都裝作不知,是怕白子軒會向薛承那般,負了你,對嗎?”

葉楚楚點了點頭,她從燕蘭懷中起身,看向燕蘭的眼神裏充滿了迷茫。

她的父母很早便去世了,很長一段時間,她身邊都沒有一個能夠關心她的人,直到她遇到燕蘭,這個和她經曆有些相似的女子。

在葉楚楚看來,燕蘭就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楚楚,雖然我當初確實眼瞎,會被薛承所蒙騙。”提起那段傷心的往事,燕蘭有些哽咽,但依然強顏歡笑道,“但是我覺得,白子軒,或許你可以選擇相信他。”

葉楚楚一愣,驚訝地看著燕蘭,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平日裏,我雖然和白子軒不對付,但是他在你麵前的轉變,我是看在眼裏的。”

“他脾氣是不好,總是黑著一張臉,但是他對你,臉上卻時不時帶著笑容;他過去雖然凶過你,可現在,卻總是你在凶他。”

“你在凶他”,葉楚楚一聽到這四個字,這才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她完全不怕白子軒了。

甚至在有些時候,她會無視白子軒的強勢。

正如今日,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將白子軒關在門外了。

不得不說,白子軒周身的氣勢著實很強,這個人仿佛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威壓,就連裴宇在他麵前說話也時常低聲下氣,充滿了恭敬。

可是後來,每當葉楚楚在他麵前有忤逆他的意思時,他對她未有絲毫不滿,這與平日裏的他判若兩人。

他在改變。

“楚楚,我其實很希望有一個人願意對你好。我們是女子,在這世上本就無依無靠,但如果真的有一個男子,他足夠強大,深情,能夠給予你足夠的愛,為什麽不嚐試著接受他?”

“若他真的願意能夠娶你為妻,並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覺得,可以努力向前邁一步。”

“你可以思考一番,但不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

燕蘭離開葉楚楚的房間時,沈暮辭正負手站在院落之中,不知在思索什麽。

銀白的月光灑在沈暮辭身上,讓他的背影顯得越發孤冷淒清。

“嗨!”燕蘭並不想叫白子軒的名字,直接從後麵叫道,“你還沒回房間休息?”

沈暮辭這才轉過身來,他眼眸幽深,目光沉靜,與燕蘭對視。

不知為何,隻要燕蘭一對上白子軒的視線,就覺得頭皮發麻,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意掃視著院落,語氣不善地說:“你方便嗎?我有話要問你。”

沈暮辭隨意坐到院落中的一個石凳上,然後示意燕蘭:“坐吧。”

燕蘭被白子軒這語氣給一噎,差點就想摞挑子不幹了。

這什麽高高在上的語氣!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恐怕她燕蘭永遠也享受不到這人對葉楚楚那般好的態度了。

燕蘭廢了好大力氣才說服自己,不要和這人計較,最後問道:“你可曾婚配?”

這言語有些冒犯,沈暮辭本想回答“你無需知曉”,但又想到燕蘭剛從葉楚楚房裏出來,便緩和了語氣,淡淡回答:“未曾。”

“可曾訂過婚?”

“未曾。”

“家中可有妾室?”

“未曾。”

“你所言非虛?”

“屬實。”

燕蘭覺得,這白子軒和她說話,生怕多說一個字,實在太無趣了。

也不知他到底給葉楚楚灌了什麽迷魂藥,竟然讓楚楚心動至此。

“家中可有老母?兄弟姐妹?祖產何處?”燕蘭就像調查戶口的一般,繼續問道。

這些沈暮辭很早便想好了說辭,因此對答如流:“家中父母皆已病故,有兩個兄長,不幸也在前些年相繼去世,如今隻有一個妹妹和我相依為命。家中祖產位於京都,還算殷實,不愁吃穿。”

似覺得不夠,沈暮辭有加了一句:“所言非虛,若燕姑娘不信,可詢問高福和裴宇。日後也可到京城調查便知。”

燕蘭本對白子軒的語氣有所不滿,但聽到其回答的內容時,便將這事兒拋在了腦後。

無父無母,這就代表著,若是葉楚楚嫁過去,不會在夫家受氣!

“那你對楚楚可有意?”了解了對麵之人基本的底細,燕蘭便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問道。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沈暮辭有些措手不及,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麵前公然問他對一個姑娘的感情。

沈暮辭下意識地看向了葉楚楚的房間,卻發現葉楚楚的房間中早已漆黑一片。

樹上有夏蟬在鳴叫,沈暮辭覺得自己的手心在不斷地冒冷汗。

深藏已久的心事被突然抬到明麵上來,任憑他平日裏再冷靜自持,此刻也慌亂不已。

“有意嗎?”燕蘭催促道,像是看破了眼前這人內心的所思所想一般,語氣中帶著玩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燕蘭終於聽到這人輕輕“嗯”了一聲。

這人說完,整個人在她麵前凜冽的氣勢也削弱了許多。

燕蘭啪了一下石桌,越發好奇起來:“什麽時候的事?楚楚又不會說話,所以你到底看上我們楚楚什麽了?”

這話太過八卦,沈暮辭眉頭微皺,似有不悅。

沉聲道:“燕姑娘,此乃私事。”

此刻的沈暮辭雖看起來還算淡定,但他的耳朵早已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燕蘭哈哈大笑。

“可我們要如何相信你的真心?”

沈暮辭看向遠方,一字一頓地說道,似在立下海誓山盟:

“若楚楚願嫁,那便許以正妻之位,一生一世一雙人。”

作者有話說:

燕蘭:神助攻

以及,燕蘭小姐姐人美心善,她會有一個很好的結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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