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楚清晨剛起,便聽到外邊傳來一陣**,緊接著就聽見高福急急慌慌的聲音:“葉姑娘,起了嗎?”

“咚咚咚”,高福在外麵焦急地敲著房門。

葉楚楚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些好奇,立即將門打開。

許是高福在外麵敲得太過用力,葉楚楚打開房門的時候他差點直接撲進去,幸虧葉楚楚躲閃得迅速,才不至於尷尬。

“葉姑娘,還望你幫幫忙,去看看我們家主子!”高福氣喘籲籲地說,“主子今晨頭疾發作了,此刻情況不大好。”

葉楚楚一驚,但急忙朝著白子軒的房間走去。

昨夜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今天怎會就頭疾發作了呢?

葉楚楚一陣狐疑,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及其惡劣的想法——白子軒怕不是裝的吧?

她想著那天夜裏,白子軒執意要讓她睡床,在他麵前喊腿疼,說不便自理,讓她圍著他折騰了老半天,結果第二日他不僅能夠靈活自理,而且比她精神百倍。

也是她反應遲鈍,過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現在她一想起那晚她在給白子軒上藥時他那嘴角上微勾的弧度以及有些得意的神色就氣不打一處來。

從白子軒的房間裏傳出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響,葉楚楚的思緒突然被打斷,抬頭便看見在不遠處不少侍從從白子軒的屋子裏戰戰兢兢地退出來,都低著頭,一副大氣不敢出的樣子,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葉姑娘,你來了。”裴宇站在門口,看著葉楚楚,急忙為她讓路,隨即壓低了聲音,“葉姑娘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叫我。隻是主子現下情況不大好,你盡量不要惹惱他。”

葉楚楚走到房內,就看見屋子裏早已一片狼藉。不少名貴的花瓶都被摔碎了,卷軸散落一地,茶水也灑得到處都是。

而白子軒,一隻手扶著桌案,另一隻手遮住了他的臉,他的頭發披散著,身上的衣服也極為淩亂,此刻還□□著雙腳。

這是葉楚楚第一次看見白子軒頭疾發作的樣子,此刻的他衣冠不整、暴躁易怒,這與平時看上去風光霽月的他判若兩人。

“不是說讓你們都出去嗎?”沈暮辭看著眼前的女子,眼睛微眯,像是在極力辨認眼前之人,“你是何人?誰叫你來的?”

此刻白子軒頭上青筋暴起,一看就知道他一定非常痛苦。

葉楚楚一愣,看著裴宇以及伺候的人都極為嚴肅的樣子,且白子軒的樣子並不像是能夠裝出來的,立即愧疚起來,將腦海裏那及其荒誕的想法壓了下去。

白子軒沒理由在她麵前裝病,她現在一無所有,他圖她什麽?

想到此,葉楚楚突然感到有些淡淡的失落。

但她並不在意這樣的情緒,很快便將這怪異的感覺壓了下去,開始履行作為一名醫者的職責。

葉楚楚想到自己曾為他看過診,當時她得出的結論是——頭疾是因心病而起。

與其說是頭疾犯了,不如說是心病犯了。

在她幼時,她父親曾告訴過她:“萬病由心生,萬病由心滅。”

現在他並不知道白子軒的心病何來,那麽最重要的便是讓他冷靜下來。

葉楚楚從自己衣袖中抽出了銀針,緊接著便朝著白子軒走過去。

“裴宇,房間裏為何有女人?”沈暮辭看到葉楚楚還未離開,怒吼道。

葉楚楚頓時和裴宇交換了一個眼神,裴宇會意,並未行動。

葉楚楚首先裝作退下去的樣子,讓白子軒放鬆警惕,待他將頭低下時,便突然調轉準備趁其不備從他身後紮其支正穴(1),卻不想,還未紮下去,便被白子軒一把抓住了手腕。

“活膩了?”白子軒一雙眼中布滿了血絲,盯著葉楚楚的眼神卻極具威脅。

葉楚楚知道此刻的他並不是特別清醒,卻不想下一瞬,便被他推倒在地。

“想用針來紮我?”白子軒冷笑道,“那你便看好了!”

隻見白子軒從旁邊隨意撿起一塊陶瓷碎片,徑直朝著葉楚楚割去。

葉楚楚有些詫異,她沒想到白子軒竟然如此排斥女人的接近,正在白子軒要割到她的手腕之時,葉楚楚一下子用嘴咬住了他另一隻手。

就在白子軒遲疑的那一瞬,葉楚楚反射性地用手抓住白子軒的手臂,擋在了自己麵前。

白子軒割在了他自己手腕上。

鮮紅的血頓時噴湧而出,似是感覺到痛意,他突然笑了起來。

緊接著,就在刹那間,葉楚楚便看見白子軒卻不管不顧地朝著他自己的手腕上割了第二道口子。

葉楚楚完全愣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麽白子軒會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在母親離世後,正是因為整天忙於為她尋找“火靈芝”,對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最後因為疏於用藥永遠離開了她。

葉楚楚每每想起這件事,都悔恨且愧疚,她的心仿佛被灼燒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看著白子軒臉上那瘋狂的笑容,葉楚楚氣極,從地上爬起,想要去奪他手中的碎瓷片。

她緊緊握住白子軒手中的那塊,想要將其搶走,二人僵持著。

隻是下一瞬,就在葉楚楚覺得自己力氣不夠、主動權喪失之時,眼前之人突然倒了下去。

原來裴宇趁著自家主子不注意,從後麵打暈了他。

屋子內頓時安靜下來。

“葉姑娘,今日讓你受苦了。”裴宇帶著歉意說道,“主子每次頭疾發作時都極為痛苦,大多時候神誌不清,已經有許多年了。”

葉楚楚望著白子軒此刻蒼白而又安靜的側顏,心中歎息。

此刻鮮血染紅了白子軒白色的寢衣,極為刺目,如同一朵朵豔麗的紅梅綻開。

待裴宇將白子軒扶到**平躺著,葉楚楚坐到床前,首先為他包紮傷口。

過去他受的傷大多已經結痂,今日他自己割的新傷便顯得尤為明顯。葉楚楚默默地為他清理傷口,並還打上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隨即,她便開始為他按摩和針灸。

雖然她不知道他的心病到底是什麽,但是現下按摩和針灸卻能夠緩解頭疾帶給他的痛苦。

白子軒眉頭緊皺,臉色蒼白如紙,他的手在睡夢中也緊緊抓住被褥。

葉楚楚不禁有些心疼他,她給他輕輕掖了掖被角。

“別走!”白子軒突然吼了一聲,緊接著聲音變小了一點,帶著一絲乞求,“不要丟下我。”

下一瞬,葉楚楚的手便被他緊緊攥住了。

葉楚楚發現,她越想抽出自己的手,白子軒攥得越緊。

最後她也隻能自暴自棄了。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過去葉楚楚從未治療過心病,待她親眼見了白子軒的狀況,竟然有些頭疼,她要去查閱一些典籍,研究怎樣才能找到“心藥”。

白子軒這一睡,便是一整日,這一天,葉楚楚就坐在他床前,手被他緊緊攥著,哪裏都沒去。

葉楚楚想著,自己被他困了一整天了,屆時他醒來,她一定要向他討點東西。

之前她與白子軒還簽訂了契約,現下白子軒並未給她找大夫治療啞疾,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她並不需要什麽神醫,隻需要一味藥引——火靈芝。

弱是能借此機會讓白子軒為她尋找火靈芝也是好的。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從窗戶中偷溜進房間裏,給整個房間都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亮。

沈暮辭醒來時,頭痛已經減輕了許多,他看見小姑娘坐在窗邊,一臉嚴肅,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一直都在這裏嗎?”沈暮辭輕聲問道,嗓音有些低啞。

其實這次頭疾突然發作是他也未曾料到的,隻因他昨夜做了一個夢。

他又夢見了他在冷宮的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她的母親是蘇妃宮中的一個被意外臨幸的宮女,但因為生下了皇子,被先帝冊封為婕妤。

但沒過多少時日,蘇妃自己也生下了一位皇子,為了自己孩子的地位不受到威脅,便挑唆先帝將他們母子打入了冷宮。

他的母親白婕妤身子一直不好,剛進冷宮沒多久便病倒了,他為了救他母親四處尋藥,也遭受了不少毒打。

那時他還小,辨識不出壞人,有一天,蘇妃給了他一副藥,說是能夠治他母親的病,但他卻想不到,正是這副藥,讓他親手送走了自己的母親。

他的頭疾也就是在那時候開始的,每當他想起他對母親造下的孽,就痛苦、悔恨得無法自拔,頭痛欲裂。

昨夜裏,他又回到了過去在冷宮的時光,但與之前所不同的是,在他的夢裏,出現了一個小姑娘。

他雖然看不清這個小姑娘的臉,但是卻知道,她一直在冷宮陪伴著他。

她給予了他這世間除了母愛之外他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直到有一天,他聽見她說:“我要走了。”

小姑娘在逐漸消失,她的聲音也越□□緲,沈暮辭想要用力抓住她,卻如何都抓不住。

仿佛在告訴他,他所擁有的,都會離他而去。

正是因為感受到了溫情,才越發貪戀,而如今這唯一一份溫暖散去,留下的則是愈發孤寂寒涼的心。

他仿佛從雲端跌落了下來。

他感受到他的無盡的慌亂與煩躁,就這樣,頭疾再次向他侵襲而來。

沈暮辭醒來時,本還掛念著昨夜那個奇怪的夢境,但看見葉楚楚在他身邊,他的心緒便出奇地安穩了下來。

他感受到了平和與安寧。

葉楚楚轉頭便看見白子軒正望著自己,此刻他眼神不似之前那邊癲狂,清明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破天荒地察覺到他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些許溫柔。

葉楚楚點了點頭,隨即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被他握著的手。

沈暮辭這才注意到兩人的手正拉在一起,或者說是,是他緊拉著她不放。

過去他嫌棄她睡覺時抱著自己,現在他卻一直拉著她不放。

沈暮辭也有些尷尬,僵硬地將她的手放開,恰巧餘光掃過葉楚楚手腕上一處極為明顯的青黑。

看著葉楚楚手腕上的青黑,他知道這是清晨他將他推倒在地時她磕碰到的,那時,他還曾想著,用碎瓷片劃傷她。

沈暮辭不禁有些慶幸,幸虧,這小姑娘用他的手擋住了,最後割傷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她。

她是無辜的,不能因為他頭疾發作受到傷害。

看著自己傷口上包紮而成了一個漂亮的結,沈暮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我是不是,傷到你了?”他說話的聲音很輕。

葉楚楚有些恍惚,不知她是不是聽錯了,為何在白子軒的語氣中竟然有一絲絲的小心翼翼和討好?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沈暮辭:我是不是傷到你了?

葉楚楚:你不僅傷了我的身,還傷了我的心。

沈暮辭:人已卒,現在搶救還來得及嗎?

(1)支正穴:來源於百度,不一定準確。

寶們,我想把文名改成《啞寵》,大家看是原來文名好一點還是現在這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