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贖罪

zone這所監獄最讓犯人期待的大概就是午餐,一般早餐和晚餐都是由人派送到每間牢房的,隻有午餐是在眾人能齊聚一團湧入餐廳,要知道,能押送進入zone的犯人都是一些在外狂傲惡劣,樂於生事的主。

所以通常在午餐的時候,餐廳都會人聲鼎沸,如同菜市場一樣吵雜。

當中午鈴聲在每所牢房響起後,黑子哲也將床上的棉被疊起來,搖晃了一下還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的黃瀨涼太,聲音溫柔:“黃瀨君,已經可以吃午飯了,你是新來的,下午還要去集合,安排工作。”

黃瀨涼太懶洋洋地撓了撓頭發,從床上起來。

另一張床的櫻井良倒是早早就從床上起來,沿著床邊一直坐著,頭微仰高看著牢房裏唯一的窗戶外,流露出一股淒涼的氣息,黑子哲也走過去,疊了他的被子,捂住了他空洞的眼睛,聲音柔柔的:“櫻良君,對著陽光太久,眼睛會有損害的。”

櫻井良回神:“對不起對不起…謝謝……。”

黑子哲也鬆開手,摸了摸他那頭棕褐色的頭發,溫和地笑著:“櫻井君,怎麽會來這裏,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作惡的人啊。”

“我,沒有,我沒有!”櫻井良像極了那些人被針刺紮到的人,一下子反彈起身,抓住黑子哲也的肩膀,眼神懇切:“我沒有殺人,可是當我醒來,那個人就倒在我的旁邊,全部都是血……”

“嗯,我知道。”黑子哲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在這裏沒有對錯,你進來了就得認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呢?”黃瀨涼太不知何時,站到了他們那張床旁邊,倚在床杆上,眯著眼的樣子就像剛睡醒的豹子,性感而危險:“是怎麽進來的?”

他雖然懶散,但身上那股腥血的氣息對於長期接觸接觸監獄中各種形形色se犯人的黑子哲也來說,濃厚至深。

黑子哲也頓了頓,天藍色的頭發被無形的風微吹著,他低著頭說:“我是來贖罪的,耗費我的一生在這裏,清洗我所犯下的錯。”

黃瀨涼太抱胸,饒是興味:“既然知道是錯,為什麽還犯?”

“可我覺得是對的呢,黃瀨君。”黑子哲也抬起頭,看著黃瀨涼太。

黃瀨涼太覺得,他幾乎可以從黑子哲也被劉海遮擋的眼睛中,看到那雙天藍色的瞳眸亮得瀲灩,仿佛有種堅定不移的信念支撐。

談不上犀利,他的聲音也很淡很淡,卻讓黃瀨涼太說不出話來。

空氣的漂浮有點寒冷而凝固。

“對不起對不起……”櫻井良察覺氣氛不對,非常敏感,他就像一隻被不知方向的小貓,無論遇到什麽,都認為自己錯了:“我,我不應該說起這個話題的。”

從黑子哲也發爛的皮膚中無法看清他的表情,隻是他的聲音宛若能洗禮人心的清泉,很慢很溫柔,聽起來非常舒服:“櫻井君,這話題是我先說起的,不關你的事,去吃飯吧。”

櫻井良點頭,如同被他的聲音感染而平靜下來:“好的,黑子君。”

“走吧,已經耽擱很久了,黃瀨君。”黑子哲也看向黃瀨涼太,眼神依舊柔和。

真是一個溫柔的人啊。

黃瀨涼太笑眯眯的,搭上黑子哲也的肩膀:“嗯,去吃飯。”

他最喜歡溫柔的人了。

牢房間的走廊上已經空蕩蕩,昨天是又一批新人入獄的第一個晚上,對於老犯人來說有的是新鮮貨色和新鮮八卦,所以在鈴聲響起的第一時間,那些習慣熱鬧的犯人都迫不及待的往食堂裏湊去了。

櫻井良走在了最前麵,是黃瀨涼太故意把黑子哲也往後拖著的,他單手搭上黑子哲也的肩膀上,對著黑子哲也的耳朵準備說話,那個時候,他看到了光亮下黑子哲也臉皮的扭曲,先閉上了眼睛:“黑子,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提醒那家夥,讓他有冷靜的空間。”

並不是他太現實,而是他是個完美主義者,他注重視覺效果的良好。

傷害眼睛的東西,他會選擇不看。

“櫻井君那樣,是無法在這裏生存的,這裏雖然在人間,卻如同地獄。”黑子哲也的聲音很輕,柔柔的。

啊,最距離聽這個聲音,真是很悅耳啊。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的心情不錯,可以去發泄一下,保持得更好一點。

於是他的腳步變得很快了。

當他們進入食堂的時候,整條通往領取食物的隊伍排得擁擠,食堂裏發出了許多猥瑣地笑聲,有的人在尖叫,有的人在起哄,也有的人在打架較量,形成了一個菜市場,雜亂無比。

不過,要說毫無秩序倒是沒有,餐廳的擺設很簡單,是由十幾張長長的桌子排版,基本上每幾個人成為一黨,分成了無數個黨,有些黨與黨之間的關係良好,大概是孝忠於同一個老大,而有些卻分成幾派在相互對嗆,很明顯的,是敵對關係。

他們三個人排在了最後麵,前麵的隊伍有些淩亂。

忽然,前麵傳出一道尖銳的叫聲:“肮髒的東西,放開你惡心的手,上帝不會饒恕你的!”

餐廳瞬即安靜了一下,然後很多人都爆出了驚天動地般狂笑聲,吹起了輕佻地口哨,有一群人圍住了那個男孩,為首的人嘿嘿地笑起來:“寶貝,你真可愛,我最喜歡□這種純潔的小家夥!”

上帝他很忙的,笨蛋!

黃瀨涼太繼續排隊,沒有理會這出鬧劇,跟在他後麵的黑子哲也低著頭,天藍色的頭發總是散落在他的臉頰上,沒有人能看得到他的表情,他的氣息很淡很淡,在喧嘩的人群中匯成了透明色。

不過,跟在他後麵皮膚白皙,臉色漲紅,發抖得厲害的櫻井良,顯得特別醒目。

其實黃瀨涼太是最顯眼的,他身高將近一米九,雙腿特別修長,一頭耀眼的金黃色頭發,精致俊美的五官,氣質優雅,站在各各咧著嘴巴醜陋的人群中形成一抹亮眼的顏色。

有人開始將罪惡的手伸向了他,那個人□了他們中間,將黑子哲也逼退一步,攬著黃瀨涼太的腰部,對著黑子哲也友好的笑,雖然無法掩飾他眼底流露的厭惡:“嘿!醜鬼,昨天高尾沒有操他們兩!”

那個人的手掌摩擦低著頭黃瀨涼太的腰部:“嘖!你們牢房出了好貨色!”

那個人將自己的氣息吐在黃瀨涼太臉上,笑得邪惡:“寶貝,你腰真細,操起來肯定帶感!”

“我想,他大概不是你能動的人。”黑子哲也的聲音柔柔的,有點警告的意味。

“哈!在這裏有老子不能操的人,就是你!”那個人笑得狂傲:“但那也是老子不願意□!”

“喔喔喔!!瘋狗,你真會挑貨!”坐在餐廳裏開始用餐的人吵鬧起來。

“那新貨色的屁股不錯,瘋狗你操完記得叫上我啊!!”有人在吆喝,邊爆出詭異大的笑聲。

瘋狗之所以被稱為瘋狗,是因為這個人從入獄以來,就特別喜歡虐待,施暴,他特別愛好一個人在反抗到無力掙紮的過程,目前在他的床上已經弄死了好幾十個人,因此,他的名聲也算大震,監獄裏許多人都比較畏懼他。

黃瀨涼太懶懶散散的,眯眼打量著眼前這個人,身高馬大,肌肉結實的嚇人,正咧著嘴巴大笑著,麵目凶煞,大概膽小的人看他一眼就會被嚇得發抖,可是他覺得很無趣,於是懶懶地說:“放開你的手。”

“嘿!寶貝,喜歡玩刺激的,剛好我正喜歡野性的小獸!”瘋狗滿嘴淫言穢語,嘴中的口水四噴。

黃瀨涼太笑了笑,瞄過瘋狗另外一隻手握住的碗和刀叉,趁他在說話間的不留神,一隻手閃電般地奪過瘋勾手中的刀子,另外一隻順勢反剪瘋狗攬在他腰部上的手,施力壓到了桌麵上。

拿著刀子的手旋轉一圈急速落下,刺眼的金屬光芒直射眾人的眼中,所有人仿佛還聽到刀子落下卷起霍霍的風聲,伴著瘋狗“啊”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聲,瘋溝的五指直接被他砍下來。

頓時豔紅的鮮血四射,不約而同噴在旁邊人的囚衣上,所有人都急忙退後,全場慌亂,鴉雀無聲。

“我要殺了你……”瘋狗雙眼血紅,伸出另外隻爪,奮力撲向黃瀨涼太。

黃瀨涼太悠悠地眯眯眼,驟然一腳抬起朝瘋狗的膝蓋彎處踢去,直接讓瘋狗雙膝跪地,他弓起身體怪嚎叫了一聲,最終手與腳雙重的疼痛令他一跪不起。

黃瀨涼太若無其事,慢吞吞地從桌麵上擺放紙巾那裏抽出一張,擦拭了自己手掌上被濺到的鮮血,然後瞄見旁邊有個塑料袋,就用紙巾包著手,將桌麵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撿起放在袋子中,丟在了瘋狗的旁邊。

瘋狗努力抬起眼,用痛得擠出淚水模糊的視野去看黃瀨涼太,看黃瀨涼太居高臨下地與他對視,露出一個懶散地笑,對他說:“骨頭很好吃的,送給你,小狗。”

黃瀨涼太轉身,領取了食物,所有人都為他四散而開,裂出一條長長的道路,他大搖大擺地走向餐桌上。

那邊,獄警才匆忙而到,看到瘋狗那般慘狀也沒有多說話,直接叫人帶走。

後來他才揮著鐵棍說:“別給我再生事了,垃圾們!!!”

黃瀨涼太冷笑,用叉子叉起一塊生硬的牛肉,瞥過排隊裏的人群,看到了有幾個人圍上了櫻井良,黑子哲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那些人揮開了他,將櫻井良拖走,黑子哲也還跟了過去。

黃瀨涼太撇撇嘴:“真是無聊。”

說著,他就起身,跟了過去。

他出了餐廳,很久以後,裏麵發出了一陣陣唏噓,像按耐不住的炸開。

在餐廳旁邊有一個公共廁所,當黃瀨涼太到達廁所門口的時候,裏麵爭吵的十分厲害,他透過虛掩的門看到黑子哲也站在櫻井良的前麵,護住了慌亂失措的櫻井良。

“請你們住手。”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黑子哲也的聲音依舊溫溫柔柔的。

“讓開!”一群人為首的那個人麵目凶狠:“醜鬼,你不要以為仗著有高尾那家夥的庇護,我就不敢動你,老子在外頭砍人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呢!”

“請你們放過他。”黑子哲也堅持不懈。

“我再問一次,你讓不讓!”那個人怒了。

“不。”黑子哲也回答。

“很好!很好!”那個人怒吼:“給我打,狠狠地打!”

黃瀨涼太站在外麵,麵無表情。

他一向都不喜歡好心泛濫的人,因為他覺得,那樣的生活糟糕得一塌糊塗!

可是,當他看到黑子哲也將櫻井良緊緊擁抱住懷裏,用自己的身體去承受拳頭四處揮向自己的負荷,然後劉海被散得淩亂,那雙天藍色的眼睛,很漂亮的露了出來,眼神裏帶著永難毀滅的堅韌的時候,他的心蹬了一下。

那一刻,黃瀨涼太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養的一隻貓,有一次在路上一隻瘋狗嚎叫對他撲了過來,那隻貓勇敢地保護了自己,與那隻狂犬搏鬥,最後遍體鱗傷,奉獻了自己的生命。

那個時候,那隻貓的眼睛也是那麽的堅韌,那麽的漂亮。

有的生命,總是憑借自己的渺小,捍衛著信念的使命。

黃瀨涼太驟然將大門大力推開,門板砸在牆壁上震出砰砰的聲響,他倚靠在搖晃大的門板上,低下頭,金黃色的頭發散落下來陰影一片,他笑得溫和:“哈,我真不介意在這裏多砍幾個人的手!”

那些人,正巧是當時在瘋狗後麵起哄的人。

那些人變了變臉色,為首的人踢了一下死死守護櫻井良的黑子哲也:“嗯哼!這次先放過你們!”

他們一群人湧出了廁所。

黃瀨涼太走了過去,扶起黑子哲也,檢查了一下:“有沒有受傷?”

黑子哲也的全身已有多處淤青了,而櫻井良倒都是小傷,那個人蹲在地上,嘴巴喋喋不休:“對不起對不起……”

“抱歉,黃瀨君,要麻煩你,帶我去醫務室了。”黑子哲也眼神柔和,聲音溫柔。

如同無論傷到了多大的傷,都能處變不驚一樣。

黃瀨涼太蹲下身:“上來,我背你去。”

“啊,謝謝。”黑子哲也攀上了他的身體,雙手勾在他的脖子上。

男孩身上的香草味十分好聞,身體也不重,搭在黃瀨涼太,柔柔軟軟的。

黃瀨涼太的嘴角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們一步一步走出廁所,黑子哲也回過頭去呼喚:“櫻井君,你傷得也不輕,跟我們一起去吧。”

蹲在原地不斷道歉的櫻井良抬起頭,與前方扭著頭,目光溫柔的黑子哲也對視,眼睛泛上了一絲淚水,他忍不住一直點頭,跟上他們的腳步。

黃瀨涼太低聲說:“以後,不要那麽自不量力。”

黑子哲也趴在他的背部上,下巴貼在他的肩膀上,聲音好聽得不行,細微的呼吸吹在了黃瀨涼太的耳朵上,他聽到了黑子哲也說:“我母親對我說,如果遇見有人受傷,產生了同情心,那麽就放任自己一次,不然會做可怕的噩夢。”

“何況我的媽媽,很愛自己的國度,我不能讓她喜歡的本國人受傷。”

那個聲音一直柔柔的,說起這段話的時候簡直溫柔到不可思議。

黃瀨涼太頓了很久:“你的母親是個好母親。”

“是的,她很愛我。”黑子哲也淺淺地笑了,聲音更加悅耳了,敲在了黃瀨涼太的心上,變成平複煩躁的最佳武器。

“小黑子,我很高興認識你哦。”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