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凡人束手無策,門外嚴陣以待的天師隨後就到,可很快他們就發現,捉妖用的符紙竟然對她們也沒有用。

伊子堪扔掉解決的兩個宮女,衝他們大喊:“天師府護送所有大人出宮!這裏交給我。”

一位年輕的天師慌忙道:“不行啊大人,外麵也被堵住了,宮裏不知混進來多少妖人,有男有女都是宮女太監……”

說話間就有宮女向他襲來,道法不管用,貼身肉搏他還不如凡人侍衛們,一時間所有天師都極其狼狽。

說話間桃安已經召出了彤月弓拉了個滿月。

“不能在殿內殺人。”

伊子堪製止他,抬手喚出人神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各位大人負責保護女眷,其餘人把所有妖人聚起!”

桃安、伊應星、元棋、侍衛、天師、文武百官,無論以前聽令於誰,此刻隻能遵循這個聲音。

女眷們沒有跟著皇帝第一時間跑出去,此刻全都縮在角落裏,各位大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女兒個個身上血肉模糊也不敢叫一聲疼。天師們的法器硬生生被那些力大無窮的宮女們掰彎,武將們憑著自己平日裏練就的一身力氣勉強抵抗之餘聽從伊子堪的命令。待大家接近筋疲力盡之後,終於差不多將她們趕到了一起。

“開殿門!”伊子堪大喝一聲。

離殿門最近的人慌裏慌張將大門四敞全部打開,兩旁人退散而去。

伊子堪指尖挑起一張符紙貼在了桃安的箭尖之上:“將她們全都推到門外去。”

桃安的箭隻會見血的殺人,正想著該如何操作,伊子堪溫熱的手掌已經覆了上來,不知他哪裏來的神力,已經拉的不能再開的彤月又被他扯開幾寸,若彤月有弦,恐怕真的就要斷了。

“放!”

二人同時放手,火紅的箭身化成一道殘影飛出將空氣燒的滾燙。射出去的是細長的箭,擊打在妖人身上仿佛成了千斤的鼎,前頭妖人的胳膊紛紛被撞斷掉落,一堆二十好幾穿著羅裙的宮女就這樣被撞飛出殿外。

“快關門!”

“關門關門……”

門口的幾位大人此時手腳出奇的麻利,大門重重關上,門內的人獲得了暫時的安寧。

明明是除夕夜,熱鬧的歡愉過後,殿內沉重陰鬱,時不時還傳來各位大人的抽氣聲。

高嶺扶著自己已經脫臼斷掉的胳膊,橫眉豎立:“除夕宴本該有天師府、錦衣衛層層把守,怎麽會放進來如此可怕的妖人?”

天師府、錦衣衛的統領此刻都在殿內,聞言大氣不敢出,冷汗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尤其是天師府,妖都認不出,還要天師這兩個字有何用!”

聽到這人說話,伊子堪抬頭瞄了一眼,可不就是大皇子伊寧遠嗎。

他不說話還好,眾人一看向他都傻了眼,別人都是拚了命保護自己的家眷斷胳膊斷腿,而在伊寧遠身邊,太子妃滿臉是血昏迷在地不省人事,他卻躲在桌案之後毫發無損。

伊子堪笑了笑:“此事也不能全怪天師府,此妖人並不是真正的妖。”

“此話怎講?”高嶺問道。

桃安猜測:“她們是人,不是妖。”

“沒錯。”伊子堪點頭。

眾人一片嘩然,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疑惑不解。

高程掙紮著:“怎可能是人,一群小姑娘還是跪著的,能把我們這群大老爺們打的頭破血流?我名字倒著寫行嗎?”

元棋按住他的頭讓他安靜。

“妖自出生起,血肉裏就帶著獨屬於妖族的氣息,哪怕最後化為人形也還是會有妖氣,這是天師們能認得的妖。”伊子堪拖出一具不小心被桃安打死的宮女的屍體:“但是這些宮女的肢體裏並沒有妖氣,卻和妖人一般,隻有一種可能。”說著就去解宮女的衣帶。

大殿裏不少人都別過頭去,當著自己家眷的麵呢,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然而下半身衣物撤去,預料當中女子白皙的雙腿並沒有出現,暴露在空氣裏的,赫然是一條長著黑色鱗片的駭人的粗壯蛇尾。

“嘔……”

這蛇尾的確惡心又恐怖,大家本來就受了驚嚇,當即有年輕的夫人吐了出來。

縱使桃安活了三百年,見到這樣的場景也難以咽下一口口水,伸手剝開宮女腰帶的位置:“這裏有一條極其明顯的疤痕,環繞女子周身,這分明是被人砍斷了雙腿又將蛇尾接上,再附以靈力,融合出了這樣不人不妖的怪物……真的…太殘忍了……”

“應該就是這樣了。”伊子堪也沉默了。

眾人聞言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這樣慘絕人寰的手法,竟然真的存在在這世上。

“拚接蛇尾的人我們暫時沒辦法找到,不過偽裝成宮女還不能直立行走,這麽大規模的潛入除夕宴中,若說宮內沒有權貴之人接應,恐怕說不太過去吧?”伊子堪言之鑿鑿,冷漠的目光有十分的怒色。

“我覺得也是。”桃安抱著弓眼神掃過眾人,除卻高嶺、伊應星這樣熟識的人,其餘人一個一個的盯著仔細看。被他看到的人都一個勁的拚命搖頭,極力撇清關係。

“那麽……到底是誰呢?”

這時候伊寧遠又站了出來:“本王認為,此時追究幕後之人為時尚早,不如等將宮中所有妖人趕盡殺絕之後由大理寺查清楚的好。”

“太子殿下,他們如何變成這樣的真相已經大白,現在再稱呼他們為妖人恐怕不妥,況且他們原本就是受害者,怎麽能將他們趕盡殺絕,大帝庇佑,凡人何辜?”

桃安冷漠的盯著伊寧遠,嘴上說著凡人何辜,眼神卻像是要馬上把他砍了。

伊寧遠擺出太子的威嚴:“這些妖人已經要刺殺父皇和諸位大人,已經是罪不容誅,為何不能殺,神使如此包庇他們,難道……哦~差點忘了,神使本來也就是妖族,當然要為本族說話了。更何況,本王近幾日聽聞民間傳言,國師大人治妖好像也沒什麽道理,不殺這些妖人,難道是因為……殺不了嗎?”

桃安的手指扣緊了彤月,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的眉心,似乎隻要他再多說一個字就會一箭斃命。

正焦灼之時,忽然有幾十道金光在殿中閃爍,打斷了二人的爭吵。

除伊寧遠和他的太子妃以外,在場所有人身上都金光繚繞,好似穿了一身金絲鎧甲。

伊子堪手中人神劍的光芒一點點暗下去,最終完全淪為一柄普通銅劍,拍了拍桃安的肩膀。

“太子殿下說的極是,伊某的確沒什麽本領,就不耽誤太子殿下求生了,其餘諸位大人若也對伊某的道法有異議,也可將身上的金光護甲還給在下。”

原來這是金光護甲,一聽就知道很厲害!

“誰缺心眼的不想活命!來書童,咱倆靠近一點,兩層護甲可定更保險!”高程手腳並用的扒在元棋身上,兩層護甲果然相互重疊,又擴大了幾分。

見到高程與元棋的護甲擴大,其餘人紛紛效仿,兩人的、三人的,金光一出,大殿瞬間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伊子堪將人神劍收好,召出仍舊明晃晃的妖神劍:“開門,我們得出去解決外麵的可憐人了。”

“好。”

桃安打開大門,一腳踢飛一個想要衝進來的宮女,飛身上了鋪著琉璃瓦的房頂,幾下便跳上了大殿最高處向下俯視。

“皇宮之中竟然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匍匐爬行的太監宮女力大無窮,堅硬的牆壁裂開縫隙,木質柱子上零零散散幾個大洞,到處都是被撕毀的花草與砸破的壇子碎片。原本熙熙攘攘傳上菜肴的石板路上躺著幾個正常小太監的屍體,宮人三五成群瑟瑟縮縮躲在擁有結實房門的房間裏,無論是主子還是奴才,此刻都不顧身份的抱成一團。

偏偏對著一群原本無辜的凡人,彤月弓毫無用處。他此刻才終於體會到為什麽伊子堪道法高深,卻也有諸多煩惱了。

“父皇,這裏安全,我們暫且休息一下。”

皇帝沒料到自己的三兒子體力竟如此之好,一路扯著三個人健步如飛,常年習武的侍衛都差點掉隊。

一行人趁妖化的宮女太監還在攻擊除夕宴上的人逃命,一下子撲倒在金鑾殿的石階上,皇帝攙扶著自己的皇後大喘著粗氣。

“去點燈。”伊長歸令跟著進來的侍衛們點上大殿的燈,有了燈光,心裏總算踏實了些。

“那些都是什麽人?怎麽會混進除夕宴中?”皇帝喘著氣問。

跑的太急停下喘喘沒什麽問題,可很快他就發現,喘氣並沒有讓自己很快平靜下來,反而越來越急,越來越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

“兒臣也不知道,不過有國師大人在,相信很快妖患就能平息。”

皇帝搖了搖頭,明明侍衛已經將所有燭火全部點上,可他甚至越來越看不清自己身邊的皇後。

“是呀陛下,國師大人辦事總是放心的。”

皇後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耳朵空洞,什麽也聽不真切。他試著去抓風憶的手,卻怎麽也抓不到……

“是這個道理,到時候就麻煩大理……”

窗外永遠明亮的星星卻在烏雲中讓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