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我們、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桃安轉過頭看著氣喘籲籲的棒槌和地蛋,三天三夜接連不停的趕路,他是憑著一股小別重逢的勁兒,這兩隻小妖卻都不行了。

棒槌勸說他:“主人,河的那邊就是皇城了,邊疆戰亂也暫時不關伊子堪的事,現在也沒有特別緊急的消息傳出來,不用這麽著急趕路了。”

桃安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自己雖然精神頭不錯,可身體也疲憊的很,若是拿這副樣子去見他,定然又要被他陰陽怪氣一通,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日。

“可是這附近,哪裏有開門的客棧呢?”

此時已近黃昏,幾人站在大街上,兩旁的商鋪清一色的大門緊閉,不僅僅是這河東的小鎮上如此,他們一路從南邊片刻也不能閉眼的趕過來,大齊的所有百姓都幾乎隻在正午時才出來一會兒,隻因伊子堪身邊大妖的謠傳。

作為真正的那隻大妖,桃安不得不說自己真的很委屈,自己從未做過惡事還幫伊子堪殺過多少妖,現在卻連一個下榻的地方都沒有。

地蛋長歎一口氣:“不然,我們也隻好繼續趕路了。”

“你才做了幾天的人就真把自己當個人了,一個酒壇子擺在哪個街頭還不行。”桃安抱著手,一隻狐狸、一個糖葫蘆、一個酒壇子,還真在想沒有客棧怎麽辦了……

“我不!我也是經過秘境修煉的酒壇子了,我是靈物,不能接受露宿街頭,絕不!”地蛋氣的撅起嘴。

桃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到底你不還是個酒壇子,我都上過天了都沒你這麽好麵子。”

“我也不要,我是女孩子,怎麽能讓女孩子睡在大街上呢!”棒槌翹起兩個麻花辮。

地蛋狠狠點頭:“怎麽能讓女孩子睡在大街上呢?”

“就是,要我說我們就繼續趕路,老東西那麽神通廣大肯定可以為我們安排睡覺的地方的。”

“好,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吧!”

兩隻小妖一唱一和完全沒顧及桃安的想法,桃安哭笑不得,剛剛明明是他們說要休息,現在搞的好像自己錯了一樣,不過偶爾聽他們吵吵嚷嚷也能緩解心情。

正好整以暇的看著,眉間的圖騰忽然亮了一下。

“你們閉嘴!聽見什麽聲音沒有?”

棒槌和地蛋瞬間噤聲,空曠的街道上隻有傍晚的風聲,兩人並沒有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桃安要他們聽什麽了。

距離他們最近的房頂上如同落雨一般越來越大的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然而天邊的夕陽又大又紅,根本不可能下雨。抬頭看去一個個白點跳上牆頭,桃安幾乎一眼就認出那些是古書上記載的,通體雪白長相像貓又一個個目露凶光的四大妖族之一——白狸。

它們並不是貓,白狸天生就是妖族,與貓長相最大的不同是頭翹下顎尖,同時,它們沒有貓類溫順的性格,遇見人類便會攻擊,隻是攻擊力不高。

然而再不高,這成百上千隻也夠弄死幾十個普通百姓了。

“這才是真正的妖患吧,伊子堪被抓起來,你們就在皇城腳下如此猖狂嗎?”桃安對這些所謂的同類沒有絲毫憐憫心,如果可以一個個排著隊來一手掐死一個!

“主人怎麽辦,它們好像跳進百姓的院子裏了!”

不等棒槌提醒,路兩旁的居所裏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好在他們連裏麵房間的門也一起封起來了,不過這又能撐多久呢?

但是,還有比這更壞的消息,幾人腳下忽然出現一片蜿蜒爬行的黑影,桃安並不陌生,與他曾經在溪邊遇到的人蛇放出的蛇一模一樣。

“不是有新國師上位了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隻小妖經驗不足,麵對這樣的景象非常崩潰。

桃安苦笑著,他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場景啊!

也許是幾人身上的確有靈氣和神的氣息,這些妖族在有意的避開他們,讓他們暫時受不到什麽威脅。

“人蛇不會讓蛇群單獨出動,白狸也一定在附近有統領,找到他們並且格殺勿論,妖患就可以解決。”

兩隻小妖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那我們趕緊去吧!”

就在此時,旁邊的窗戶“吱呀”開了一條縫,一個中年婦人露出兩隻眼睛看著他們:“你們是過路的嗎?這裏經常發生妖患,不過一會兒就會消失,你們進來躲躲吧。”

就在這開窗的短短一瞬間,一條惡心的綠花紋黑色趁機想要爬進窗戶,把婦人嚇得大叫也忘記關窗。說時遲那時快,桃安憑空拿出彤月弓來不及看清出箭便一箭釘在了蛇身上,蛇的屍體就這樣在婦人麵前冒起火焰,燃燒殆盡。

婦人呆住了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切,連忙起身跪下磕頭:“天師大人!神仙!神仙啊!”

窗戶開的大了幾人才看見她手裏還抱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女孩子,此時也學著母親的樣子磕頭。

桃安順著窗戶翻身進去,將母子兩人扶了起來:“大娘不必如此,先將孩子安撫好吧。”

婦人還是堅持對他恭敬:“天師請上座。”

“好。”桃安擺出天師的架子。

“大娘,我本是不入世的修行者,聽說大齊有難遊曆到此,您能跟我講講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說起這個婦人滿臉愁容:“天師明察,自從天子說一直以來的那位國師被抓起來了,身邊還養了一隻大妖,我們這鎮子上就經常有妖患作亂傷人,起初是幾隻幾隻的來,大家還能齊心協力的趕一趕,治治傷,可是後來成百上千的來,我們實在招架不住就隻能躲了。大家都說是那位大妖看自己的主人被抓起來了,生氣了,拿我們這些凡人撒氣呢!”

桃安嘴角抽搐,他是很生氣,但這不分青紅皂白的栽贓是怎麽回事?

此時,僅僅相隔幾裏。

天牢陰暗潮濕,隻有一扇高高的窗子讓晚上皎白的彎月照進來打在地上成一個小小的圓,其他角落暗不透光,伊子堪就在這樣的角落裏展開手中小小的信紙。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伊子堪讀完信上的內容攥緊拳頭將信銷毀,看樣子不是什麽壞消息,但也不能讓他開心多少就是了。

他正要鬆一鬆手上的鐵鏈,天牢的大門卻在這時發出響動,已經接近子時,竟然還有人前來拜訪。

伊子堪閉上眼睛打坐假裝睡著,而那人的腳步不偏不倚的往他牢房的方向而來,直至用鑰匙打開牢門。

“天師大人。”

這是一個清甜的女聲,然而偏偏伊子堪從不知什麽叫做憐香惜玉,打擾他睡覺他隻覺得好心煩。

伊子堪睜開眼睛:“公主殿下,三更半夜屈尊前來所為何事?”

雖然已是子時,但看伊棠溪精致的梳妝打扮並不像是馬上要睡覺的樣子,頭上的玉釵即使沒有光也亮堂堂的,手中提著一盞小燈籠和一個食盒,昏暗的天牢血腥味很重,把她嚇得渾身細細的發抖。

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把食盒放在地上打開,穿著錦衣羅裙也不願意坐在髒亂的地上。

“大人,這天牢中條件苛刻,讓您受苦了,我差人做了些糕點還望您不要嫌棄。”

伊棠溪看不清也不顧伊子堪的目光,低頭一盤盤擺出精致飄香的糕點,那是禦膳房的能工巧匠們親手做的,個個真材實料,普通人有多少錢也買不到。

伊子堪實在想不通伊棠溪此舉的目的是什麽,若放在以前喜歡自己帶些糕點來討好還說的過去,現在他是被打入天牢的罪人,她是萬人之上的公主,究竟是有多喜歡和多傻啊……

“不必麻煩了,我早已辟穀,不愛進食。”伊子堪語氣冷冰冰的。

好意被人打斷,伊棠溪眼中水汪汪的:“那日若不是您舍命為梓紫抗下天雷,梓紫恐怕再難睜開眼見您一次,您總要給我個機會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那日若不是我殿下也不會身陷囹圄,本就是罪臣分內之事殿下不必如此。”

雖然話是這麽說,伊子堪盯著麵前精致的糕點,絕對能把某隻饞狐狸饞的走不動路,隻是……有些日子沒見麵了。

燈籠放在地上,泛紅的微光照在兩人臉上,氣氛一時間停滯住了,隻能聽見旁邊牢房犯人的呼嚕聲。

伊子堪總覺得她有話想說卻又不說,忽然伊棠溪一抬頭,看見了伊子堪披散的頭發。

伊子堪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頭發,出國師府時太晚沒有束緊,與伊絮大戰時就掉了下來,沒來得及重新束起就被戴上鐐銬關進大牢,導致他此時都是麵容不整的。

伊棠溪見到這樣的伊子堪十分驚訝,麵色潮紅:“大人,梓紫及笄那年學過為男子束發,若果您不方便不妨讓我來代勞。”

伊棠溪說著就要動手,伊子堪側身躲過:“您貴為公主,此舉有傷風化。”

“此地隻有你我二人,什麽風化不風化的,隻是幫個忙而已。”

伊子堪冷下臉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己的頭發隻有發妻才能觸碰,公主殿下萬望見諒!”

“發妻……”伊棠溪嘟囔著這兩個字:“父皇已決心要將你許為駙馬,我不就是你的發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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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飛的秋雁:

馬上就要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