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錢公公,我說咱們這麽匆忙到底幹什麽去?”

伊子堪因為和桃安同睡同起習慣了睡覺,分開的這段時間如果改了習慣,見麵以後的晚上睡不著了那小狐狸又要鬧。今夜也才剛剛強迫自己睡下,就被人從被窩裏拽出來,隨便攏了攏頭發打著哈欠就出來了。

二錢公公看起來很焦急,也不管伊子堪跟不跟得上,在前麵一路小跑,“陛下突發惡疾,掙紮著要風聖手與您一同去看,您就快點走救救陛下的命吧!”

“陛下好好的怎麽會突發惡疾?叫風聖手去看病,我去做什麽?”伊子堪真的很累,誰還記得最初他隻是一個驅妖的天師,這下治病都來找他算怎麽回事。

“風聖手是看真病,而您驅妖除災,是看假病的。”

伊子堪還想跟他理論,二錢公公卻快要哭出來了:“國師大人,您就行行好快走兩步去看看陛下吧,也好讓大家安心不是。”

伊子堪卻很想現在停下步伐掉頭回去,這皇帝死了他才安心呢。

皇帝今夜宿在怡貴妃宮中,用完晚膳後和怡貴妃一同睡下,本來一切都安靜平常,直到後半夜皇帝忽然坐起來捂住胸口難以呼吸,死死地抓住被子和怡貴妃的手呼救。

這可把怡貴妃嚇了個半死,趕忙讓宮中公公去請太醫,皇帝拉住貴妃的手,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國…師……”

這才連夜把伊子堪從被窩裏拽出來。

“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啊!”

還未進怡貴妃的太詳宮,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怡貴妃的聲音在這嘈雜的夜晚中穿透而出。

怡貴妃便是太子的生母,此事重大,此時太子伊寧遠也進了宮,陪在怡貴妃身邊。

“母妃,我們先讓一讓太醫和風聖手進去,父皇一定會沒事的。”太子拉著她的手不由分說的將她帶離這裏,以免她再說出什麽話來。

她說的所有話都在把自己撇清關係,皇帝不知道是不是醒著呢,未免有失分寸。

風聖手已經到了,正在為在**不省人事的掙紮的皇帝把脈,麵色很難看,見伊子堪進來先向他行禮。

“見過國師。”

“聖上麵前,風聖手不必多禮,陛下的病如何了?”

說起這個風憶皺緊眉毛,四下裏的人都隨之緊張起來。

“也許是風憶學藝不精,陛下的脈搏雖然有些弱,但還算健康,不應該出現這些症狀才是,也許……是什麽殺人於無形的毒藥,下官並未見過。”

伊子堪看了一眼**痛苦蜷縮的皇帝:“可有解法?”

“這……暫時無解。”

“啊?”旁邊一直急得掉眼淚的二錢公公撲通一聲跪在皇帝床前:“那可怎麽辦啊!連風聖手都沒有辦法,陛下——”

“國師大人。”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喊,眾人紛紛回頭去看。

伊寧遠身邊的怡貴妃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倒是大齊的皇後出現在他身後。

“見過皇後娘娘。”伊子堪點頭行禮。

太子看起來很焦急:“國師大人,風聖手不能解的疾病,想來並不是真的病了,晚輩曾聽說邪祟上身魂魄衝撞便會讓人掙紮擺脫,大人請登祭天台為國祈福!”

二錢公公爬到伊子堪的腳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國師大人!請求您救陛下一命吧!”

皇後越過他們前去皇帝床前,見到他的慘狀似乎嫌棄的揮了揮手帕,但還是轉過頭來對伊子堪說:“一國之主乃群龍之首,陛下之難也是國難,還請國師登上祭天台降妖除祟。”

寢宮中所有人都嘩啦啦跪下,隻有**那位嘴裏發出痛苦的咿呀聲,伊子堪掃視他們一圈,嘴角揚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祭天台不能用。”

這句話一出口,**的人停頓了片刻,還不等眾人察覺又繼續掙紮。

“為什麽?”二錢公公抬頭看他,額頭磕破流血,眼中也布滿了紅血絲。

伊子堪目光不經意掃視**的皇帝:“因為祭天台被除我以外的人用過,祭拜上天的靈魂不再純淨,神也不願意再聽我的請求了,這……我也沒有辦法。”

“這怎麽可能?”皇後端莊的坐在皇帝床前:“祭天台從來都隻有您和陛下登上過,怎麽可能被別人使用過?”

“事實就是這樣,我也沒必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伊子堪低頭看著忠心耿耿的二錢公公:“不過公公你放心,陛下的命不會在這時候結束的,他早晚會醒過來的。”

二錢公公激動的想要去抓他的衣角,一句真的嗎還沒來得及出口,天邊忽然大亮。

眾人向門口看去,紛紛給皇後和伊子堪讓出一條路來。

遠處高聳入雲的觀星台頂發出灰藍色光亮如雷電一般四散而開照亮半邊天際,夜晚的烏雲層層疊疊,其中一個黑色的人影矗立在最高處的祭天台上,仿佛遠古的巫師。

“那是什麽人?”皇後害怕的躲了進去。

伊子堪眯著眼看著這個自己一直在找的人,舒服的歎息:“不知道,不過前去拜會拜會不就認識了。”

說完飛身上了房簷,快跑幾步揮手祭出人神劍,踏劍而去直上雲霄,在驚呼與驚歎聲中消失在了眾人麵前。不過彈指間,天邊的灰藍雷電驟然消失,天地之間又恢複了黯然無光的黑色,並且由於先前的光亮反襯的更加漆黑。

隻是這一瞬間,伊子堪便已經上了觀星台頂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黑衣人。

祭天台上還是那副一片狼藉的樣子,伊子堪跳下劍落在地上,黑衣人就靜靜的站在這裏,像個石刻雕塑,夜幕下也分不清這人麵對他的是正麵還是背麵。

伊子堪將手中的人神劍一揮,周圍的蠟燭便全部點亮,照亮這一方小小天地。

“還是這樣比較好,畢竟頂天立地的人還是需要生活在光明中的,你說對吧,這位……不能見人的朋友。”伊子堪抱著手站在那裏,隻是臉上的表情可不像語氣這般友好。

即使在光明處,那人也如同陰影中的鬼魅一般,嘴裏“嗬嗬嗬”的笑起來,聲音極其難聽:“老朋友,我們又見麵了,你現在過得不錯,不過……還是我更勝一籌。”

伊子堪靜靜的看著他:“我們見過嗎?我見過你這種人嗎?”

“你不要總是以一種正義的態度看待所有問題,就像你如此痛恨第一個製造妖族的人,身邊卻有一隻可愛的小狐狸。”黑衣人答非所問,語氣聽起來很開心。

桃安沒有遇到危險,這一點給他紋生死紋的伊子堪很清楚,那麽什麽樣的人才會覺得自己痛恨妖族,仇視自己到要監視自己呢?

“你是……伊絮?”

黑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還不算太笨。”

伊子堪駭然的瞪大眼睛盯著他,當年天橋渡妖之前,他以花海道人的身份來到皇宮,卻在除妖的天師行列發現一個吃著皇糧不辦事的蛀蟲,那便是創造第一隻妖以至於妖患橫行的大齊第一天師——伊絮。

這人美其名曰自己隻會煉丹煉器,麵對開了靈智的妖節節後退,拿別人當擋箭牌,無聲引來妖患造成無數天師慘死。年輕氣盛的伊子堪殺孽太重,隻覺得這人罪不容誅,天橋建成之時隨手揮劍便將他打下天橋與妖一同赴死永世不得超生。

的確沒想到,又見麵了……

伊子堪遺憾的歎息:“果然當年我的功力還是太淺,竟然讓你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爬了出來,變成了這副見不得人的邋遢樣子。”

“你這樣罵人,是覺得我會因為一兩句話而被激怒嗎?”黑衣人一歪頭,似乎是在挑釁。

伊子堪莞爾:“不,這隻是正常人類的一種泄憤方式而已,如果你不喜歡這樣,那不如我們聊聊,你究竟想幹什麽?”

“伊子堪,我承認我恨你入骨,每時每刻不想殺了你,但我也必須承認,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任何意義上都是,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無趣?”即使是如此生硬難聽的聲音,還是能夠知道這人內心的掙紮與期盼。

伊子堪挑眉:“什麽無趣?”

“這群凡人,腦子裏麵永遠隻有情欲,像一群隻會咆哮蠕動的無腦蟲子一般,永遠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麻煩你,永遠想要長生不老卻又永遠臣服於生老病死。就像這沒有腦子的皇帝,他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利,哪怕隻有一點可能就可以出賣你。”

“所以呢?”伊子堪半闔的眼睛壓迫的看著他。

“無趣的人才會創造無趣的生活,隻要簡單的改變一下他們,天地就會變得有趣的多,你說呢?”黑衣人語氣輕鬆,似乎在說什麽極其開心的事,“有你這樣的天才加入我,他們會像我們製造出來的木偶一般聽從我們的指揮爬來爬去,到時候不止一隻金縷狐妖,天下所有的美人都會對你投懷送抱,你難道不心動嗎?”

“我聽懂了,你還是……冥頑不靈!”

話落,伊子堪以迅雷之勢抽出人神劍直擊眼前之人要害,看似身體堅硬的黑衣人靈活的閃身躲開,抬手不用什麽武器便輕鬆抵住人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