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這一聲清冽的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幾個紈絝子紛紛朝她看來,有人麵露不屑。

“小娘子,本公子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一個棗紅色錦袍的男子說著拉開了手中的弓弩,對著場內的孩子射去。

“噗……償”

箭頭入體,鮮血噴湧而出,鮮血的顏色刺痛了沐清歌的眼睛。

這群人,壓根就沒有把這些孩子當做人看攖。

一條條人命,對他們而言隻是一時的玩樂罷了。

“夠了,都停下!”

沐清歌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她看著那些年幼而無助的孩子,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父母離世,她孤苦無依。

“我們好好的在這裏狩獵,這位小娘子難不成也要管一管麽?”

沐清歌剛想開口,她看到了夏侯璟眼底的拒絕。

“滴滴滴……”

拿這些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當做獵物,沐清歌心裏的震撼還沒有恢複過來。

而這時,腦海中醫生係統的提示聲越來越急,她的心驀地煩躁起來。

“這些孩子,我要救!”

她直接一句話,告訴了夏侯璟她的態度。

時間不多了,若是她不想遭受噬心之痛,就必須盡快給這些受傷的孩子看傷。

不論出於什麽原因,今天這樣的事情被她遇上了,她不會不管。

夏侯璟看著她堅決的態度,直接從腰間取下了錢袋,對著剛才那位公子扔了過去。

“買下這些孩子。”

那人冷不丁的接住了夏侯璟扔來的錢袋,被砸的一懵,隨手將錢袋扔給身旁的人。

“爺不賣!”

“就是,指望這點銀子還想買下這些花大價錢買的孩子不成……”

那人說著打開了錢袋,看到裏麵金燦燦一片,頓時語噎。

這竟然是一袋子金子!

“公子,這是金子……”

他立即捧著遞到了紅衣男子麵前。

男子眼底劃過一抹驚詫,不可置信的掃了眼夏侯璟。

片刻,他一把抓過錢袋子,直接對著夏侯璟扔了過去。

“本公子不賣!”

夏侯璟刹那間抬腳將錢袋子踢到了男子懷中,沐清歌也跟沒有看清夏侯璟是何時出腳的,隻覺得眼前有風刮過,夏侯璟的衣擺攢動。

“咳咳……”

那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衝擊,抱著錢袋子生生的後退了幾步之遠,胸口處更是火辣辣的疼。

“該死!”

他狠狠的扔下了錢袋子,一把取出弓箭,瞄準了夏侯璟。

“夏裏,清場!”

“是,王爺!”

夏裏如鬼魅一般,陡然現身,一把奪下了那人手中的弓箭。

“唰唰——”

下一瞬,在場的所有錦衣公子都對著夏侯璟和沐清歌二人拉開了弓箭。

沐清歌隻看到夏裏的身形飛快在周圍掠動,不出片刻,他的手中便多了一堆弓弩。

“你,欺人太甚!”

紅衣男子見此似乎有些惱羞成怒。

“王爺,要直接將他們趕走麽?”

夏侯璟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直接跟著沐清歌走向那群受了傷的孩子。

“王爺?哪門子的王爺?”

紅衣男子捂著胸口,看著夏侯璟的背影蹙眉。

“李兄,這該不會是……東楚的淩王吧?”

身邊的人小聲開了口,腿肚子倏地就軟了下來。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揉著胸口的手微微一頓。

“淩王?”

夏侯璟聞聲,腳步一滯,看著要動手的夏裏,微微抬手。

那人見此,立即換了副態度。

“原來是淩王,今日這件事情是誤會,還希望淩王不要放在心上。”

緊接著,他一伸手,隨從立即將錢袋遞了上來。

“淩王若是想要這些孩子,在下拱手相送,拿什麽金子呢。”

如今,北齊和東楚想要修好,如果這個節骨眼上他將淩王得罪了,估計皇上是不會放過他的!

隻怕,連他的家族也要受到牽連。

“這些孩子,就當是本王買下的。”

夏侯璟淡淡掃了眼男子遞來的錢袋子,沒有接。

“那好,淩王您請,在下就先告辭了。”

沐清歌已經打開了關著孩子的小木門,直接朝結果受傷的孩子走去。

“別怕,我來給你們看看傷。”

這些孩子看見她過來,眼底依舊是一片俱意。

顯然是被嚇怕了的。

沐清歌這才發現有幾個孩子已經中箭而亡,鮮血流了一地。

這裏充斥著血腥,還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所有的孩子都穿著單薄,骨瘦如柴。

他們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太過寒冷。

沐清歌的心驀地一軟,語氣也放的輕柔。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受傷的都過來,我給你們治療。”

半晌,終於有個孩子動了動,向前挪動了腳步。

沐清歌嘴角微微勾起,回頭對著夏裏道:“去找輛馬車。”

“沒用的。”

夏侯璟來到沐清歌身後,眼底一片寒涼。

“他們是奴籍,就算你救了他們這一次,也救不了他們下一次。”

夏侯璟看著沐清歌呆滯了一瞬,解釋道:“在北齊,奴隸都是供主人取樂的,除非脫離奴籍,不然永遠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

奴隸在北齊尤其常見,而其他三個國家則相對好一些。

沐清歌眸光緩緩斂起。

“能救一次是一次。”

沐清歌說著已經開始為受傷的孩子處理傷口。

夏侯璟一頷首,夏裏立即去找馬車。

緊接著,他將視線落在一位灰衣男孩身上,緩緩開口。

“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不過八.九歲的年紀,他的一條手臂被羽箭貫穿,此時他的腳下是一灘血跡。

就是大人,也難以忍受這樣的疼痛,而他隻死死的咬著唇角,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一張小臉髒兮兮的,然而那雙眼睛卻黑亮黑亮的,眼底噙著一抹恨意,還有一抹淡淡的隱忍。

聽到夏侯璟的問話,他緩緩抬起了眸子,沒有退卻,沒有害怕。

“衛升,我自己的名字。”

他說話時,一張小臉盡是倔強,分明是不甘奴隸的身份。

“可願跟本王走?”

聽到這句話,小男孩明顯猶豫了一下,怔怔的看著夏侯璟,沒有開口。

“本王可以給你自由。”

自由二字瞬間打動了小男孩,他的眼睛裏出現了一抹渴望。

緊接著,他走到夏侯璟麵前,重重的鞠了一躬。

沐清歌剛剛給一個孩子處理完收口,包紮完畢,轉頭看向夏侯璟。

“你要帶著這個孩子走?”

夏侯璟淡淡點頭,“這個孩子是個好苗子,若是跟在驚風騎中,以後定有作為。”

沐清歌有些不明白,夏侯璟剛才還不打算讓人救人,怎麽現在好端端的收了個孩子。

“是他的眼睛打動了本王。”

夏侯璟眸光平淡的看了眼在場的孩子,斂眸道:“這個世上,能救你的隻有自己。”

剛才衛升那個孩子的眼神,讓他想起了當年他這麽大的時候,身處深宮,處處是算計。

從那時他就知道,要想在吃人的深宮活下去,就必須讓自己變強。

即便有先帝的庇佑,有長公主的保護,這些都不如靠自己。

沐清歌看著夏侯璟幽深的眸子,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夏侯璟並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今日,若不是她執意救這些孩子,隻怕夏侯璟根本不會去管。

在他的眼中,是適者生存。

雖然他的觀念與她相悖,但是她知道這與他生長的環境有關,她不會將自己的觀點強加在他的身上。

她也能夠想象的出來,一個沒有母妃的孩子在後宮生存有多艱難。

片刻,她來到衛升麵前,開始為他處理箭傷。

他正打算給他注射麻醉藥的時候,夏侯璟清淡開口。

“他不需要,直接拔箭。”

沐清歌感覺有些殘忍,猶豫了一瞬,她開口問道。

“怕疼麽?”

“不怕,麻煩夫人直接拔吧。”

看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沐清歌的心顫了顫,最終放棄了給他注射麻藥。

整個拔箭過程,衛升隻是咬緊了嘴角,沒有叫過一句疼。

饒是沐清歌,都不由得為止側目。

這孩子年紀不大,忍耐力卻是極強,難怪夏侯璟看中了他。

包紮好傷口,她的眸光不經意間落到了他手腕上的傷口,微微凝眉。

“你還被下過蠱?”

“上一個老爺,用我們養蟲子,然後用養成的蟲子去養玉。”

“是血蠱!”

沐清歌驚呼出聲,以血養蠱,再以蠱養玉。

在北齊,盛產血玉,原來血玉竟然是這樣養出來的!

緊接著,沐清歌走過去一把掀開其他孩子的衣袖。

果不其然,這裏的每一個人手腕上都有一道傷口,看來都是被養過血蠱的。

怪不得,她看著眼前的孩子,都是骨瘦如柴,麵黃肌肉的。

隻怕很大程度上和養蠱有關!

這些孩子最好的長身體的年紀,卻被人拿去養了蠱,這對身體是極大地傷害。

許是,這些孩子的主人用他們喂完了血蠱,發覺他們沒有了利用價值,才將他們賣給了紈絝子取樂。

沐清歌歎了口氣,繼續給剩下的孩子包紮傷口。

等她等將所有受傷的孩子處理完之後,夏裏適時趕來了馬車。

“走吧,送去顧家。”

等到所有孩子都上了馬車,沐清歌對夏裏吩咐道。

顧家下麵有很多莊子,可以將這些孩子送到那裏,就算不脫奴籍,顧家也不會虧待他們,這也算是救了他們。

以後在莊子裏,這些孩子可以用自己的雙手來養活自己。

等他們回到營帳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冬日的夜總是來得快,四周都是積雪,夜色分外寂靜。

沐清歌枕著夏侯璟的手臂,想到三日後的篝火晚宴,她抬眸看向夏侯璟。

“晚宴一過,不久這冬獵就要結束了,想到辦法拿到玄武了嗎?”

“沒有,玄武曆來是北齊的聖物,除非硬搶,不然賢帝不會拱手相送。”

更重要的是,玄武被藏在極為隱秘的地方,就是硬搶,他也不知道去哪裏搶。

探子打探了這麽久,依舊是毫無線索。

沐清歌知道這件事情的棘手之處,夏侯璟想和賢帝休戰,緩和關係,必然不能硬搶玄武。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沐清歌喃喃。

“你別操心這事了,好好備孕才是正經。”

夏侯璟說著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直接將她的驚呼聲吞入腹中。

夜色寂寂無聲,沐清歌細碎的呻吟在空氣中壓抑著傳來。

一直折騰了半宿,夏侯璟才滿足的擁著她而眠。

這兩日以來,積雪逐漸消融,圍場又恢複了正常的狩獵。

這一次,夏侯璟沒有帶上沐清歌,她便自己待在營帳內。

每天給小狼崽和衛升換一次傷藥。

由於衛升的身體被血蠱掏空了不少,沐清歌又給他配了些藥來吃。

她看著麵前瘦弱的衛升,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逐漸清晰了起來。

下一瞬,她的眼前掠過了賢帝那張蒼白的臉,她頓時明白了!

她想,她知道賢帝身體不好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