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唯一……唯一瞞著你的一件事情,現在……我可以無憾了。”

“你說什麽?”

夏侯璟微微斂眸,他隻聽到了芥子空間,後麵的並沒有聽到。

難道她說的是她一直瞞著他的秘密?

“我說……說……”

夏侯璟看著沐清歌沒有血色臉色,握緊了她的手,“別說了,這件事日後再說。償”

沐清歌看著夏侯璟的俊顏逐漸模糊,用力在嘴角攢出了一抹笑意,下一瞬便徹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夏裏,再快一點!”

夏侯璟小心翼翼的將沐清歌攏到膝上,護著她肩胛處的傷口。

馬車一路向京北而行,十裏長街的喧囂、街道兩旁的火樹銀花逶迤遠去。

皎潔的月光灑下,將帝都鍍上了一層清輝月紗。

月光落在夏裏臉頰上,映出了他一臉的焦急,手下的馬鞭揚得飛快。

終於,他看見前方妙安堂的廟宇,心中陡然一鬆。

“馭——”

夏裏停下馬車,對夏侯璟道:“王爺,到了。”

緊接著,車簾被人掀開,他隻覺得麵上一寒,仿佛身前掠過了一道疾風一般。

再次抬眸,夏侯璟已經抱著沐清歌翩然走遠,他隻在月光下看到了夏侯璟的一截衣擺。

他急忙跟上了夏侯璟的腳步,走到妙安堂前,輕輕的敲響了院門。

守門的小師父得知了來意之後,忙請來了靜心師太。

由於沐清歌曾為靜心師太開顱取瘤,救了她一命,故而靜心師太聽聞如今沐清歌受傷來求醫青顏,她立即帶著夏侯璟朝妙安堂後山走去。

“施主,前方是妙安堂禁地,貧尼不便入內,剩下的路就由施主自己走吧。”

夏侯璟一頷首,直接帶著沐清歌向後山走去。

這裏他來過一次,所以這一次很輕鬆就找到了青顏的住處。

“夏裏,敲門。”

“叩叩叩……”

指節砸在竹門上,在寂靜的夜裏發出清脆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晰。

過了半晌,竹屋內亮起了燭光,片刻,竹門被人輕輕打開,一身青衣的青顏立在了門前。

她的眸光從夏侯璟臉上一掠而過,掃了眼沐清歌蒼白的臉色,最後將視線凝在了她肩胛處的傷口上。

“進來。”

沒有多餘的話,青顏直接錯開身子,讓夏侯璟進了房間。

沐清歌靜靜的躺在竹榻上,在昏黃的燭光下,她的臉色慘白的可怕,似乎沒有了任何氣息。

青顏給沐清歌把了把脈,眸光微斂,“她中了毒,這毒來自毒城。”

僅僅通過把脈,青顏便做出了判斷。

“是,這毒可能解?”

青顏點頭,“幸好她提前服用了護心丹,不然根本撐不到現在。”

接著,她取出了藥箱,對夏侯璟吩咐道:“去,給我打盆熱水過來。”

毒城秘製的毒藥,除了毒城的人,幾乎無人能解,就連醫城都束手無策。

可是,毒城秘製的毒,以前的藥王穀卻是有解藥的,因為毒城向來和藥王穀世代交好。

隻可惜後來……

青顏想到當年的事情,眸光頓時黯了下去。

再次抬眸,她的眼底隻有清冷的眸光,沒有半分情緒。

沐清歌肩胛處的傷口隻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連最簡單的清毒都沒有處理,現在她必須要重新排毒。

盡管青顏掩飾得很好,但是夏侯璟卻將她剛才眼底的黯然收入眼底,眸光斂了斂,直接走過去打水。

青顏動作很快,轉瞬就將沐清歌上身的衣服除去,露出了她光潔的肩膀。

拆去繃帶之後,沐清歌的肩胛處有一道狹長的血口,此時還泛著黑血,周圍的皮肉帶著黑紫之色,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青顏清麗的眸子狠狠的縮了起來,死死的盯著沐清歌的肩胛,然而吸引她的不是沐清歌的傷口,而是她右肩上的那片絢麗奪目的梅花印,如一粒血色的朱砂。

她的指尖下意識的在那片梅花印上摩挲著,看著沐清歌這張和顧雲錦相似的臉頰,嘴裏喃喃。

“原來,果真是你。”

夏侯璟看到這一幕,眼底掠過一抹幽深的光眸光,將水盆遞了過去。

“青師父,水好了。”

他以為她早就知道了沐清歌的身份,才會對沐清歌另眼相待,沒想到她現在才認出了她!

青顏手快收斂了情緒,取出幹淨的巾帕浸了水,將沐清歌傷口上的藥一點點拭去,然後將傷口重新清洗了一遍。

拿起刀片,在蠟燭上燙了兩遍,然後在沐清歌的傷口周圍割開了幾道細小的刀口,將黑血慢慢擠出。

直到擠出來的鮮血泛著鮮紅,青顏才開始上藥包紮。

片刻,她掃了眼沐清歌,淡道:“將衣服給她穿上吧。”

她說完,徑直走去裏間去給沐清歌取藥。

沐清歌肩胛這一刀傷口並不深,棘手的是上麵的毒。

沒有趕在第一時間解毒,毒素已經蔓延,僅僅清理傷口處的毒還不夠,現在還必須服用清毒藥物。

青顏取了藥,看著榻上的沐清歌,腳步頓時一滯,眸光深邃的斂了斂。

她終於找到了她!

如今,她是慕容家唯一的血脈了!

她走到沐清歌榻前,直接將手中的藥包扔給了夏侯璟,“去煎藥。”

她的語氣清冷,卻是不容置疑,然而夏侯璟根本沒有半分慍色,接了藥,眸光深深看了眼沐清歌,然後轉身出了房間取藥外麵煎藥。

青顏坐到沐清歌榻前,伸出手撫摸著她蒼白的眉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她終於可以對得起大哥了!

緊接著,她的眸光從沐清歌臉上一掠而過,落在了她的肩胛處,眸光頓時一凜。

既然是毒城的人對她下得手,難道說淳於宴知道了她的身世不成?

想到當年的那個預言,再想到她因心髒不好僅剩三年的性命,青顏心中驀地一沉。

不管她會不會按照預言所說能夠統一醫毒界,但是她必須要為父母報仇雪恨,要奪回屬於他們的藥王穀!

當年慕容楚等人謀害她大哥奪去藥王穀一事的證據她基本上搜集齊了,而且現在她又找回了藥王穀的血脈,也該讓顧家知道當年那件事了!

她想要奪回藥王穀,還要依靠顧家的力量。

就憑著顧家那老爺子寵女如命的性子,若是知道當年顧雲錦是被人所害,絕不會善罷甘休。

就在她思忖之間,夏侯璟端著藥碗走了過來。

“藥好了,本王喂她喝藥。”

青顏聞言,微微錯開了身子。

看著夏侯璟用左手將沐清歌扶起,而右手艱難的端起藥碗的模樣,青顏眸光微斂。

“你這手傷了筋脈吧。”

夏侯璟聞言端著藥碗的動作一頓,淡淡頷了頷首。

“你扶著她,我來喂藥。”

夏侯璟不動聲色拒絕,“不必,本王可以。”

雖然他的右手使不上勁,可是還沒有無用到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喂。

青顏掃了眼慢騰騰給沐清歌喂藥的夏侯璟,知道這個男人有著高傲的自尊,沒有再強求。

“你這隻手傷了筋脈,若是不好好調理,以後隻能廢掉。”

夏侯璟仿佛沒有聽見一般,給沐清歌喂完了藥,拿出帕子仔細的將她嘴角殘留的藥汁拭去。

他的右手傷了筋脈,師父讓他盡快前往青虛山,去閉關修補筋脈。

他不想在年歲的時候留她自己一個人,在加上毒城的人突然來了帝都,對他虎視眈眈,所以他一直拖到了現在。

原本打算過了元宵節,就立即去青虛山,可是現在她卻受傷了,他根本走不開。

夏侯璟將藥碗放下,抬眸看向青顏,“她體內的毒可清了?”

“差不多清了,但藥還要再吃上幾次。”

“還有多久她才會醒?”

“快則一日,慢則兩日。”

夏侯璟淡淡點頭,“還有一件事情,既然青師父現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希望你能夠先瞞著她,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告訴她。”

“好。”

青顏應了一聲,她也沒有打算現在就告訴她,這件事情隻怕她一時難以接受。

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麽,青顏驀地看向夏侯璟,“你知道那個預言?”

夏侯璟頷首,“剛剛知道,藥王穀可有破解之法?”

青顏搖頭,“這是預言,尚不知真假,怎麽會有破解之法。但是,她如今僅剩了三年的時間倒是真的。”

她的話音一落,夏侯璟的眉頭便擰了起來。

“她的心髒不好。”青顏又補充了一句。

夏侯璟頓時想到她時常會有心口痛的毛病,眉頭擰了起來,片刻緩緩道:“這究竟是什麽原因?”

“診不出來。”

對於這一點青顏也是十分無力,根本找不到原因,而且沐清歌這一次來,她通過把脈得知,她如今的情況竟比上一次來這裏還要嚴重。

照這樣下去,勉強能夠撐過三年就不錯了!

夏侯璟聞言眸光微斂,墨色的眸子一時間深邃起來。

看著沐清歌,緩緩起身,“青師父幫本王照看一下,本王明日回來。”

看到青顏點頭,他微抿了薄唇,直接邁出了竹屋,他的背影似乎帶了抹若有若無的殺意。

臨近破曉,寒氣濕重,夏侯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妙安堂。

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沐清歌還沒有醒,但是她的臉色比他離開的時候明顯多了絲血色,就連她櫻唇上的黑紫之色也消退了下去。

他剛剛給沐清歌喂了藥,未離就叩響了竹門。

“王爺。”

等到夏侯璟打開竹門,未離才道:“王爺,青虛山來消息了,關秋子師尊催您趕緊去青虛山。”

夏侯璟眸光斂了斂,“傳信過去,本王會盡快趕過去。”

“咳咳……”

夏侯璟耳廓微動,聽到屋內的動作,身形一閃,立即來到了沐清歌的榻前。

“咳咳……”

沐清歌剛剛被喂了藥,被嗆到了嗓子,嗓子癢了起來,她直接被自己咳醒。

“嘶……”

稍稍一動,肩胛處就痛得厲害,她這才想起她那裏中了飛鏢。

“別動。”夏侯璟忙製止了她。

“王爺……”

看著麵前夏侯璟那張放大的俊顏,沐清歌微微一滯,原來她沒死。

沒死,真好!

她的眸光掃了眼四周,忍不住開口,“這裏是……”

“妙安堂後山。”

沐清歌頓時了然,原來是師父救了她。

“師父呢?”

“去山上采藥了。”

夏侯璟看著沐清歌臉上的虛弱,開口問道:“餓了麽?”

她昏迷了一天兩夜,應該餓了。

沐清歌看著夏侯璟溫柔的眸光,忍不住點了點頭。

“在這裏等著,本王去準備些吃的。”

不過片刻,夏侯璟就從外麵提來了食盒,他將白粥從裏麵端了出來,舀了一勺送到了沐清歌的唇邊。

“王爺,我自己來。”

沐清歌知道夏侯璟的右手不便,抬手去接他手中的粥碗。

“這個時候瞎逞什麽能?”夏侯璟寵溺的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