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區, 是歸澤城內很早就有的存在,隻是準入門檻很高,平日很低調, 原居民都知道但沒什麽人會提及,這才導致後來的玩家們對此並不清楚。

按照老奶奶所說,能在上城區生活的人都具備一定的才能, 或者戰鬥力達到一定的高度,那裏人才濟濟,沒有混吃等死的廢物。

暮靄他們現在所用的武器裝備、道具卡片等等, 真正的來源都是上城區的匠人們或者工廠,他們現在所處的普通社區——或者叫做下城區, 是沒有生產那些物品的能力的。

上城區的居民可以得到更多的成長和生活資源, 但同樣麵臨的挑戰也更加危險,這個限製不僅僅對於玩家, 對他們這些NPC也一樣。

按照老奶奶的話來說,就是那地方實在不適合養老, 所以她才會在退休之後帶著老頭子的骨灰來到下城區,舒舒服服過剩餘的日子。

至於老頭子怎麽死的, 老奶奶臉上閃過詭異的笑, 隨後告訴暮靄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暮靄收起不必要的好奇心,繼續聽老奶奶講述上城區的故事,這才知道隔離兩個地區的並非隻是普通路程, 而是一種特殊的空間距離。

打開兩邊相連的通道需要特殊的能量,而最近一次的開啟,就是在7年之前, 當時有很多下城區的精英人物進入了上城區, 通道關閉後, 自然也就沒有消息能傳遞回來。

“隻有少數人才知道他們當時的目的,我可不在那少數人之中,畢竟我隻是個活一天算一天的老婆子。”

老奶奶這麽說著,臉上又露出那種詭異的笑,這次沒等暮靄追問,她主動開口給了解釋。

“然而老婆子年紀大了,總是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例如城主大人的年齡也已經不小了,似乎到了該汲取能量進入重生環節的時候。”

暮靄在聽到“城主大人”的時候哦,腦袋裏“嗡”地一下,仿佛有人從她的天靈蓋往下直戳了一個打蛋器,而且是飛速旋轉的那種,正在她的腦袋裏瘋狂攪動著她的腦漿。

這種突入起來的劇痛根本無法防禦,暮靄拚盡最後的力量,才勉強讓自己依舊是站著而非跪倒在地,她眼前的老奶奶嘴巴依舊在一張一合地翕動著,她卻根本無法聽到一點聲音。

不,也不是沒有聲音,單調刺耳仿佛收音機失控時發出的那種“滋滋滋”的聲音充斥著她的大腦,幹擾著她的神經,再加上打蛋器的攪動,暮靄漸漸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抽取出來,被奇怪的東西置於一個詭異的空間。

那是一片近乎虛無的存在,沒有天,沒有地,仿佛地球仍舊是那個沒被盤古劈開的混沌世界,周邊光線如同夕陽即將下沉到地平麵時,散發出的那種即將燃燒殆盡的扭曲昏黃,令那些原本埋於心底的絕望、彷徨、毀滅的情緒藤蔓一般瘋狂滋生。

就是這個時候,在那仿佛地平麵盡頭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帶有巨大威壓的黑色影子。

暮靄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看清黑影的具體形象,隻能從對方給出的輪廓中判斷出它的形象,那些不斷舞動著的巨大觸須帶給她一種熟悉的心悸,就好像曾在烈日島上看到過的那個邪神模樣。

在副本裏,暮靄看到這些觸須會增加精神汙染,現在也不例外,她隻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冷汗頻出,渾身處於一種非常難受的狀態,似乎想要呐喊,又似乎想要哭泣,腦袋仿佛氣球一樣脹脹的,隨時可能被誰一針戳破掉。

“那就是……城主……嗎?”暮靄喃喃自語,她不知道是老奶奶給出的消息觸發了這個,還是“城主”這兩個字有魔力,亦或者這個老奶奶才是問題的根源。

就在暮靄思考的時候,一聲略帶熟悉的沉重歎息聲突兀響起,她瞬間神智清明,就好像有人往她腦袋上潑了一盆帶冰碴的水一樣,凍得她打了個激靈,然後迅速從那種恐怖的感覺中掙脫出來。

暮靄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象,捂著胸喘著粗氣,臉上還在往下滴的汗水證明剛才的一切真實存在,並非她的幻覺。

“你沒事吧?”老奶奶帶著擔憂的目光看著暮靄,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唉呀,我都忘了,你們這樣年輕的孩子是聽不得這種故事的,我年紀太大不小心講禿嚕了嘴……你不會怪罪我這樣一個可憐的老婆子吧?”

暮靄使勁兒晃了晃腦袋,讓自己變得更加清醒一些,怪罪?可得了吧,這老奶奶怕不是2號樓最大的BOSS。

“沒,您好心講故事,有什麽可怪罪的。”暮靄該嘴甜的時候絕不吝嗇於往上麵塗抹蜂蜜,“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太弱了,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不過說真的,老奶奶,我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上層去了。您年紀大,經曆豐富,能不能給我來個讓後輩人少走彎路的建議?”

老奶奶愛惜地摸了摸手中的骨灰盒,回給暮靄一個似乎模棱兩可又似乎意味深長的回答:“那要看你是怎麽想的了。”

“我想和夥伴們一起回家。”暮靄誠實回答,“我曾經覺得那個世界沒什麽可留戀的,但現在想想,還是回去的好。”

“回家也有很多方法。”老奶奶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憶自己的過去,“上城區危險與機遇並存,據我所知,有人去過不過2個月,就成功拿到了返回的車票。但同樣也有人去了沒兩天,就再也不用考慮回去的問題了。”

暮靄秒懂,什麽人不用考慮?死人唄,都落地成盒了,何必再想著葉落歸根。

“那就是不建議我去嘍?”暮靄歪頭看著老奶奶,“既然那麽危險,我留在這裏也可以吧。”

老奶奶眯眼看她:“留下來,就隻有一種方法能夠讓你回去,其他的麽……”她搖搖頭,話裏有話開口,“在這裏是得不到發展的,總有上限會限製住這一切。”

暮靄記下了這句話,隨後又多問了一句:“奶奶,我能提那個……就是那個人,你剛才說的,那個,我能跟我的夥伴們提一下嗎?”

剛才的威懾仍在,城主兩個字,暮靄暫時不敢說出來,隻能含糊著用類似“you know who”的詞代替那個人。

“不管你提不提,城主大人都在關注著我們。”老奶奶這樣回答,“隻不過提及的次數多了,會得到特殊的關注。”

暮靄不確定這種關注到底好還是不好,眼見宵禁即將開始,她不想在社區裏繼續遊**,因為晚上如果還在社區內隨便亂走的話,很大幾率會遇到巡查的管理員。

管理員一點都不好說話,或者說他們根本不說話,隻會粗暴地追趕任何在宵禁後還在社區內遊**的住戶。

當然,如果這個住戶遇到了某些規則上提及的麻煩,他們也會出手幫忙將麻煩解決掉,然後再返回頭來解決住戶……好吧,是將他們驅逐回自己所屬的公寓樓。

理論上,暮靄現在的聲望已經崇敬了,小區內的夜晚鄰居和管理員對她的感官應該有所不同。

例如這個老奶奶,之前可不會跟暮靄說這麽多話,翻來覆去也隻是幾句固定台詞,不知道今天是因為送禮了,還是聲望到了,亦或者問題觸發了關鍵詞“上城區”,這才說了好多有用的消息。

然而這都是暮靄的猜測,她自己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手下留情,被管理員追著跑的樣子太狼狽了,而且剛才有了一場可怕的經曆,她今天實在不想去測試聲望對管理員是否有用了。

回到別墅,暮靄踏踏實實睡了一覺,轉天起來後,才趁著其他人還沒出門的空擋,跟他們說了老奶奶提供的情報。

“真假不論,反正那位存在盡量別提名字。”暮靄隻說了一次城主,之後就換了其他稱呼,她說的時候提心吊膽,好在可怕的情況沒有再次發生。

“是該小心點。”孟浩對此持肯定態度,同時擔憂地望向暮靄,“你感覺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昨晚上連個噩夢都沒做。”暮靄摸摸腦袋,“就是一時半會別讓我看到打蛋器,可能會引發聯想。”

“照這麽說,我們要想離開這裏,就隻有選擇參加比賽一條路了。”沙諾貼心地給暮靄倒了一杯熱可可,自己則抿了口無糖黑咖啡,“留在這裏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規則裏湊夠錢的那條,其他的可能會遇到上限——怪不得我們各自尋找的路都遇到了瓶頸。”

“這就好像打遊戲。”暮靄喝了一口熱可可,在嘴唇上方留下點棕色痕跡,“這個下城區地圖等級上限卡在這裏,能獲得的物品跑完全圖也隻有這些,想開全圖鑒,必須換地圖。”

“那還等什麽,報名唄。”安東斜靠在餐台前麵,用一根筷子戳起了自己盤子裏的煎蛋,“等傻大個從副本出來,抓緊時間簽名。”

付惜蹙眉,拿了一個包子在手裏:“還是要再等等,多打探幾天,不管參加不參加,都要做足準備。”

這話得到了孟浩和沙諾的讚同,安東也不反對,暮靄則專注吃她的中西合璧式早餐,不參與討論,不管結論如何,她肯定是要參加的,但在報名之前,她要將之前接到的任務都清了。

若是真的換了地圖回不來,暮靄肯定自己會因為那些沒完成的任務難受很久,沒辦法,誰讓她是個遊戲強迫症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