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不能待了, 暮靄迅速收拾了東西退到了外麵,昨天還安全的地方今天就成了危險所在,果然這裏的關卡難度是她想的那樣逐層進化的。

暮靄退回了之前的廣場, 今天依舊有藤壺怪物出現,數量上看著比昨天少了點,但她卻沒有了昨天的那種能攔著人的罩子。

好在暮靄現在的精神狀態還不錯, 自覺來一場風箏遊擊戰沒問題,不就是帶著對方兜圈子麽,完全是小意思。

藤壺怪物們並沒有進化, 走路依舊是慢騰騰的,暮靄覺得她用爬的都比對方走得快, 甩開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真正的難度在於其他的怪物,比如剛才看到的那種紫色觸須, 亦或者她還沒見過的東西。

占據了一個想當有利的地形後,暮靄開玩笑似的激活了【高】【堅果】和【豌豆】【射】【手】, 本來以為就是在這種壓抑負麵的環境下給自己找個樂子,誰能想對方真的被激活成她想象中的樣子。

暮靄看著一顆顆往外噴射豌豆的豌豆射手, 以及對緩慢前來的藤壺怪物們橫眉冷對的高堅果, 久久無言,最終也隻能吐出一句無意識的感歎。

“……哇哦。”

這可真是個神奇的世界,暮靄想, 進一步領悟了聖言的威力,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碑文隻是一個含糊的概念, 她念誦啟動語聖言的時候, 才是真正發揮威力的時候。

她所設想的越大膽、越合理、自己越深信不疑, 得到的效果就越好、越強大、越能幫她擺脫當前困境。

所以,這是一個既是規則又不是規則的副本……或者說,這是讓他們學著在不禁錮想象力的前提下,去創造新的規則?

暮靄腦子裏的想法一個接著一個,她一邊看著剛到藤壺怪物膝蓋處的高堅果,以不符合科學定義的狀態擋住了一個又一個的藤壺怪物,一邊看著豌豆射手在鍥而不舍地噴射著豌豆,緩慢但堅定地打爆了直線上所有靠近它們的藤壺怪物。

“除了‘哇哦’,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暮靄麽得感情地感慨著,順便計算了一下高堅果和豌豆射手的血條,然後調轉方向直接開溜——她沒拿到和能量有關的碑文,也沒有向日葵,所以補充兵源的事別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溜了溜了。

雖然這麽做有點對不起還堅持在戰鬥第一線的高堅果和豌豆射手,不過麽……咳咳……就這樣吧。

新的白天,以逃離開始,以風箏溜怪結束,暮靄在月亮出來之後得到了安寧,她已經熬過了2/3個副本,隻差最後一個白天。

“半宿找東西,半宿休息。”暮靄簡單粗暴地劃分了時間,“明天還是得以跑路為主,或許還有別的麻煩。”

暮靄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明天作為最後一天,很可能不像是前兩晚這樣容易度過——好吧,其實也不算容易,但好歹她堅持了下來。

最後一個白天,尖塔建築裏曾經的貴族們,大概率會出來吧,她可能要直麵各種由不可名狀物信徒組成的軍隊。

甚至可能與不可名狀物進行親密接觸。

暮靄抗拒後者,但無法反抗,能做的也隻能是盡量降低自己不可見的汙染值,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試著跑,最後的最後才是反擊。

沒辦法,不是她慫,而是敵我實力太大了,用雞蛋去碰石頭一點都不明智,哪怕雞蛋已經煮熟了也同樣如此。

……有點想吃雞蛋了。

打住!暮靄製止了自己越飛越遠的思緒,找了個安全的地方睡了一會。這個小鎮不大,她又已經跑了兩個晚上,該摸清的地方都摸清楚了,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不難。

約莫3個小時後,暮靄開始今天晚上的尋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明天就是決戰的緣故,今夜的碑文刷得很多,然而攻擊性的紅色碑文幾乎沒有,白色的治愈係也很少,都是藍色的存在。

“看來就是這些了。”暮靄抬頭看著越來越亮的天色,知道最後一戰即將開打,而她將麵對一些或許之前沒見過的生物。

暮靄將這場戰鬥當做塔防遊戲來打,她離開了廣場,前往了最高處的懸崖,背對著海水製作了一條防線,之後將碑文按照組合好的順序,依次排列在通往懸崖的崎嶇道路上。

她試驗過,隻要在聲音可傳達到的地方,念動聖言就能啟動碑文,而那些沒有【持有者】前綴或者限定距離的組合,有不少在遠程就發動效果。

至於背麵的海,暮靄有50%的把握肯定會出現東西,她為此也做了準備,明麵上的是一條防線,暗地裏還留了幾個後手。

就在這個時候,月亮沉入海平麵,白晝以一種絕對不符合科學原理的速度轉化到來,標誌著副本即將結束。

“希望用不上這些。”暮靄拍拍沾染了褐色泥土的手,眯眼凝視著越來越亮的天空,以及遠處慢慢集結的怪物們,“我對克係不感興趣,別讓我再看到扭曲蠕動的東西了,我不想以後都沒法麵對漲價到10塊錢3串的鐵板魷魚須。”

白晝來臨,帶來了遠方不知名的聲音,如訴如泣,既像是怨靈又像是女鬼,亦或者海妖們坐在長滿苔蘚的礁石上,唱著人類永遠也聽不懂的曲調。

在這種氣氛下,暮靄隻覺得周身氣溫迅速下降,一股莫名的戰栗充斥全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布滿手臂,她轉過身凝望著海麵,雖然那上麵什麽都沒有,但她就是覺察到有什麽東西靠近了。

“還不是現在。”

暮靄咕噥了一句,忍著被窺視得心頭發涼的寒意,將視線轉回到蜿蜒的小路上,那些集結的怪物已經開始行動了。

按照暮靄給它們規劃的路線,怪物們隻能沿著小路慢慢走過來,期間還發生過幾次因為道路過於狹窄,不小心把同伴擠到海裏的事故。

對此暮靄隻想說幹得漂亮,這種令人心神愉悅的事故再多來幾次才好呢,反正怪物那麽多,少幾個也不礙事。

“以月光為名,聖言曰:【大】【椰子】。”

暮靄看著距離差不多了,發動了第一個聖言,同時腦子裏針對“大”進行瘋狂暗示。

然後,一個約莫直徑2米的巨大椰子出現在了小路上,剛好堵死怪物們的前進道路,並且因為還存在的物理慣性,在停留了1秒之後,沿著坡度迅速往下滾去。

這場景就跟打保齡球也差不太多,或者說多米諾骨牌更為恰當,在巨型椰子的撞擊之下,靠得近的怪物們紛紛落海,下餃子都沒那麽快的,給予了暮靄極大的視覺享受,以及心理上的巨大快樂。

“漂亮!”暮靄打了個響指,為自己的奇思妙想喝彩,“可惜,直線太短,不然還能再幹掉幾個。”

小路是蜿蜒的,所以椰子隻幹掉了直線的那段,之後也跟著滾落到了海裏,砸出了巨大的浪花。

這是第一波攻擊,打響了奇怪戰鬥的第一炮,暮靄發現自己好像總能將嚴肅的事變得搞笑,例如這樣的場景,明明該是考生嚴陣以待,一邊抵抗怪物一邊抵抗不可名狀物的精神攻擊,如果有BGM的話,也該是那種悲愴激烈的,但——怎麽到她這裏畫風就突然異變了呢?

“這肯定不是我的問題。”暮靄決定甩鍋,“畢竟我被不可名狀物影響了神智,做出任何奇怪的事都有可能……所以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暮靄謎一樣地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對接下來的各種聖言啟動都變得更加從容自然了呢。

:)

接下來的戰鬥中,暮靄啟動了包括但不限於【怪物】【眼睛】【裏】【撒】【塵土】、【破碎】【道路】、【烤】【汙染者】、【瘋狂】【反彈】、【廢棄】【泡泡糖】等聖言碑文組合,對怪物們造成了各種身體和精神上的傷害。

——如果他們還能感受到的話。

因為暮靄的各種騷操作,藤壺怪物們沒有爬上懸崖——它們多半死於第一顆巨大的椰子。

紫色貼地觸須同樣沒能爬上懸崖,它們的歸宿是被烤熟了然後黏在路麵上。

獨眼巨人死於眼睛裏的塵土,嚎叫著、揉著眼都滾落了懸崖,少有幾個幸存者,也被同伴慌張揮舞的巨大棍棒擊中腦袋,差不多是個團滅結局。

這都是暮靄勉強能叫出名字的,後麵來的那些則屬於她既不認識,也不好形容,甚至沒法提取對方的某個特征當做代號來用。

怎麽說呢,不愧是克係怪物,讓人自發產生那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卻又絲毫不覺得違和。

總之,暮靄一直堅持到了黃昏時分,她的聖言碑文幾乎告罄,而怪物們也不再刷新,一切歸於平靜。

看似本次攻擊到此為止,隻要再等不到1個小時就可以離開副本,但暮靄卻越發警惕,眯眼盯著天上越來越厚的灰雲,她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就在這時,暮靄隻在晚上聽過的歌聲突然傳來,緊接著灰雲被染上了濃厚的墨汁,一道鋒銳的閃電猶如尖銳的刀子猛地朝著海麵刺下,震耳欲聾的雷聲緊隨其後,在海麵上製造出了一個帶著電弧的巨大漩渦。

漩渦之下,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緩緩升起,巨大的壓迫感逼得暮靄幾乎喘不過氣。

——不可直視。

暮靄腦子裏冒出了這句話,她強迫自己將視線挪開,精神也盡量集中到身後的歌聲中,轉身沿著來時的小路快速往回跑。

雖然這種發展是她計劃中的一環,但直到現在,暮靄才發現自己已經汗濕了後背,並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與瘋狂。

克係副本什麽的,真的是夠了,暮靄冷漠地想著,再一次提升了速度,她製作計劃,卻從N個版本中最終選定了最瘋狂也最危險的那個。

她以為她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甚至以此自嘲,卻不知道從最開始,她其實就已經陷入癲狂。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