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紙人

我的心裏不安起來。

平貴子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露出詭異的笑容,然後衝我揮了揮手,道:“凡娃子,過來!快跟我走,都齊了,隻差你一個!”

我聽了這話,嚇得連連後退,躲在劉穩婆的後麵。

劉穩婆擋住我,厲聲道:“平貴子,你可認識它?”

說完,舉起手中的發簪,衝平貴子晃了晃。

“這……”平貴子看見發簪,愣了愣,然後臉色劇變,一家人甚至往後退了好幾步:“王、王妃!”

然後,平貴子抬起眼,盯著劉穩婆道:“王妃已經、已經和凡娃子結了陰親了?”

“沒錯!你如果敢動小凡,相當於動了王妃,如果被她知道的話,你們的下場會是什麽?!”劉穩婆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是**裸的威脅。

可平貴子一家似乎真被嚇住了,好半天沒有一點動靜。

我腦袋裏迷迷糊糊,沒有聽懂他們說的話,難道……和我結陰親的是一個王妃?

可過了一分鍾,平貴子的二弟道:“哥,都到現在了,我們還顧忌什麽?難道你還真想一輩子投不了胎?況且,隻不過一根發簪罷了,有必要嚇成這樣嗎?隻要你拿到替身,立即下去投胎,她還能拿你怎麽樣?”

這麽一說,平貴子才猛地一點頭,道:“好,就這麽辦!”

說完,也不顧及劉穩婆,和老媽、二弟對準了我們撲了過來。

劉穩婆見他們動手,也是臉色大變,將發簪塞給我,急促道:“小凡,拿著發簪快朝後山跑!”

說完,拉著我朝後山方向跑。

劉穩婆的速度飛快,我幾乎跟不上。

我聽她一邊跑,嘴裏還念念有詞,似乎在念什麽咒語。

我回頭看了一眼,平貴子他們在後麵追趕,但好似沒有追上來。

跑了好一會兒,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我發現劉穩婆拉著我的手越來越冰涼,沒有一點兒溫度。

而且,她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一路上隻顧狂奔,既不和我說話,也不允許我休息,而且,我發現她臉白的如同紙一樣。

更可怕的是,我竟然沒聽見她有喘息!

跑了這麽久的路,我都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她怎麽會如此平靜?難道她一點都不累嗎?

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才不喘氣,隻有死人和鬼吧!

這樣想著,我渾身涼了大半截。

我試著把手抽回來,可來回兩次,都沒有成功,劉穩婆的手像鐵箍樣緊緊地把我的手包住,根本掙脫不開。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我心裏已經恐慌到了極點,因為,麵前這個人或許已經不是劉穩婆了……再這樣跑下去,我不知道會被她帶到哪裏去!

想到這裏,我立馬放慢步子,對她喊道:“婆婆快放開我,我累了,休息一下!”

可是劉穩婆像壓根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似的,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索性不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個時候,劉穩婆回頭過,冷冷地道:“起來,走!”

這聲音年輕、尖銳,而且是個男音,一聽就知道不是劉穩婆!

確認了這一點,我惶恐不已,顫抖著聲音道:“放開我!你不是劉穩婆、你不是!”

我一邊說一邊掙紮,可怎麽也掙脫不了那人的手,那人見我識破了,冷笑道:“現在想走,晚了!”

說著,手上用力,竟然用蠻力拖著我前行。我不斷地掙紮,但是於事無補。

我大喊救命,但這深更半夜,荒郊野嶺,沒人能聽見!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發現了衣兜裏的發簪。

發簪是媳婦的,純金鍛造,一端非常銳利,剛剛劉穩婆用它紮破了我的食指。

想到這裏,我舉起發簪,朝這個人的胳膊上狠狠地紮去。

隻聽見“噗”的一聲,傳來糊窗戶紙被捅破了的聲音。

“啊!”慘叫一聲,這個人的手臂猛然顫抖了一下,急忙丟下我,縮回手去。

不僅如此,尖利的哀嚎聲響起:“啊!我的手!我的手!”

我看見,那個人的手臂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漸漸的,竟然變成了一隻紙人的胳膊!

剛剛被我用發簪紮破了位置,此時竟然爛開了一個拇指大的窟窿。

這還沒有結束,隨著他的手臂變成了白紙後,他的身子也出現了詭異的變化,開始緩緩褪色。不到一會兒時間,麵前的劉穩婆變成了一具花花綠綠,破破爛爛的紙人。

見到此,敢情剛才拉著我在野林子裏跑了半天的,是一具紙人啊!想到這,我脊背發涼,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手裏緊緊捏著發簪,我盯著前麵的紙人,又是驚訝,又是害怕,全身戒備,緊張到了極點。

那白紙人看了一眼被我紮破了的手臂,十分憤怒。它扭過塗抹著花花綠綠顏料的紙腦殼,麵容猙獰,嘴裏嘰嘰咕咕:“你……去死!”

說完,白紙人搖晃著肥胖臃腫的身體,張牙舞爪,跌跌撞撞撲過來。

眼看它越來越近,我高高舉起美女姐姐的發簪,在身前狂亂揮舞,嘴裏叫道:“啊!別過來!別過來!”

我心裏十分害怕,舞著發簪的兩隻手都在打顫,可說也奇怪,那白紙人見我抓著發簪亂紮,竟然沒有敢靠近。

見狀,我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從地上站起來,轉身就跑。

可是我才邁出步子,那白紙人冷冷地道:“你現在逃了,劉穩婆可就死定了!”

話音剛落,我的腦袋裏“嗡”的一響,是啊,我這麽跑了,可忘了劉穩婆了,她現在怎麽樣了都不知道。劉穩婆本來是一個無關者,三番五次地幫了我,今晚也是為了救我才來亂葬崗的。

由於擔心劉穩婆的安危,我大起膽子,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們想把她怎麽樣?”

“我們想把她怎麽樣?哼!她幫你和王妃結了陰親,壞了我們的好事,讓大哥沒辦法去投胎,隻有殺了她,才能消除我們的心頭之恨!”白紙人惡狠狠地道。

我一聽,更加擔心起劉穩婆來,隻希望立馬趕回去救她。有這個發簪,白紙人怕我,不知道平貴子害不害怕。

我猶豫不決,記起劉穩婆讓我去後山見我媳婦。

我老婆是陰人,她可以救我。

想到這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我繞過白紙人繼續朝後山跑去。

白紙人看出了我的想法,身子一晃,直接攔在了我的身前,露出一臉詭異的表情:“想去找王妃娘娘?沒門!”

此時,它似乎連我手裏的發簪也不怕了,張開雙臂,想直接把我捆抱住!

我看它有狗急了跳牆的意思,心虛了,但一想劉穩婆有生命危險,如果她死了,不僅我,還會連累我大伯、奶奶都有危險……

想到這,我掄了掄手中的發簪,吼道:“你走開!”

說完,我鼓起勇氣,猛地往前撲去。那白紙人明顯忌憚發簪,根本不敢和它硬杠。

我心裏一喜,趁它躲閃的機會,奪路而逃。

可是那紙人鐵了心不讓我走,追上來,一把拽住了我的後頸。那紙人的力氣大得出奇,我的後頸窩快要被捏碎了。

“你和劉穩婆今晚都得死,一個也逃不了!”

說著,紙人手上用力,我痛得咬牙切齒,忙扭過手臂,反手朝後麵紮去。

紙人反應很快,輕輕鬆鬆地躲了過去。

“嗬嗬,劉穩婆死定了!”

白紙人露出詭異的笑容,再次攔在我的身前。

我不甘也不傻,深呼了一口氣,腦海裏已經有了對策,準備再衝一次。

緊握著發簪,我大吼了一聲,這一次,整個身子朝紙人撲了上去。

“不識好歹!”

紙人冷哼了一聲,身子靈巧的閃避,躲開了我的攻擊,並且再一次想從後麵把我拽住。

可是它卻不知道,這一次我隻是假逃跑,真的目的卻是對付它!

如果不解決掉這隻白紙人,我根本沒辦法離開。

它既然害怕我手中的發簪,那我就在它的身上多紮幾下,一直紮死它為止!

所以,我雖然向前衝,但還是在身後留了個心眼,見白紙人忽然動了,根本沒有多想,我一個回旋轉身,舉起發簪也不管能不能紮中紙人,很用力就往身後砸去。

白紙人也是大意了,還以為我隻會逃跑,根本沒有防備。

當我突然轉身時,它還有些錯愕,想躲,已經晚了。

“噗!”的一聲,不偏不倚,我手中發簪紮中了紙人的眉心。

“啊!”

紙人一聲慘叫,臉上的表情驟變,變得驚恐害怕。

而那被紮破了的地方迅速裂開,很快,腦袋上破了一個大窟窿。

雖然成功了,但見紙人這副模樣,我心裏還是害怕了,噔噔噔一連退後了好幾步。

在我倒退的同時,紙人的嘴裏發出憎惡的聲音:“你、你竟然、竟然陰我……”

它一邊咒罵我,一邊還搖搖晃晃地逼近我,與此同時,白紙人的身體竟然莫名其妙地燃燒起來。

隨著火焰的出現,白紙人的雙目竟然也隱隱泛紅,死死地瞪著我,咒罵道:“死!死!死!”

然後,熊熊燃燒的身體朝我撲來,想要和我同歸於盡。

撲過來的火人在我瞳孔中急速變大,我發現火焰中有人影閃爍,有些像平貴子的二弟。

此時,他麵容扭曲,表情猙獰無比!

我嚇傻了,連動也忘記動了,況且我和他的距離也不遠,它撲過來,我壓根躲不了!

完了!

我大叫一聲,閉上了眼。

我以為我死定了,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並沒有想象中的火焰灼痛。

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一睜眼就看見紙人腦殼,幾乎貼上我的鼻尖,火焰不知道咋回事熄滅了,隻剩下半個黑烏烏的腦殼。

我嚇得“啊”了一聲,急忙往後縮了縮身子,哪知道剛移動,那紙人就撲到在地,摔成了一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