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新娘

我和張飛跟在迎親人的最後麵,夜色茫茫,兩邊的路燈閃散著昏黃的光,把我們這一行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北方的夜晚很冷,到了淩晨,街道上已經沒有了行人。

不然,被人看見我們深更半夜抬著一頂血紅色的大轎子,一路上默默無聞,估計會被嚇個半死。

有冷風吹過,涼颼颼的,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穿越了幾個街區,周圍的街道有些熟悉起來,這裏我和張飛前晚上來過,正是徐府周圍的景象。

看來,這一行迎親隊伍是準備去徐府迎親。

到了徐府之後,我能和伴娘袁點會麵,確認那新娘子是不是趙梅傑。

假如不是趙梅傑的話,我完全可以帶上袁點,找機會逃脫,但如果是趙梅傑的話,有些麻煩了。

我肯定不會讓趙梅傑落入蓬萊派的手上,到時候估計會有一場衝突,直覺告訴我,如果真發生衝突,這衝突一定不小。

因為天下武道會在即,身為這場大會的主辦方,蓬萊派沒有全心全意地投入籌辦任務中,反而又是結婚,又是祭祖,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貓膩。

我猜三件事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關聯的,終極目標指向了天下武道會,但具體是有什麽聯係,有許多猜想,比如禦魂鬥寶啊之類,但我並不確定。

如果這場婚禮真和天下武道會有聯係,而新娘又是趙梅傑的話,我們想要將其破壞救走她,蓬萊派一定會千方百計的阻擾,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盡管我、張飛、梅傑、袁點都到了中樞魄段位,但要和蓬萊派對抗,還差的遠呢。

“希望不會是梅傑吧。”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但如果真是的話,屆時隻能硬上了。

這樣想著,迎親隊伍停了,“哐”的一聲轎子放在了地上,我回過神來一看,徐府到了。

徐府大門的門楣上掛著一塊黑色的布塊,一點也不像是在辦喜事,這分明是喪事啊。

“嘎呀”一聲,大門打開了,我看見兩個老媽子攙扶著一身血紅色喜袍的新娘,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一看見那兩個笑吟吟的老媽子,我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怎麽和設想中的不一樣?

昨天袁點說她當伴娘,那麽攙扶新娘出門的人應該是她啊,怎麽會是兩個老媽子呢?

袁點跑哪裏去了?

我朝門縫後麵望了一眼,除了兩個老媽子,沒有其他人。

頓時,我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有一種已經暴露的感覺,但現在的時間根本來不及思考,在兩個老媽子的攙扶下,新娘子顫巍巍地上了轎子。

我想要確認一下新娘子是不是梅傑,無奈她蓋著厚厚的紅蓋頭,看不見臉不說,她的身體被蓬鬆的喜袍罩住,估摸不到。

片刻之間,轎夫們已經抬起轎子,在門前轉了一個彎,晃悠悠地離開了徐府門前。

我和張飛身為迎親人,急忙跟上去。

如同之前一樣,這一群人無聲無息,好像活死人。

走在隊伍最後麵,我內心掙紮無比,我真想立即知道轎子裏的新娘子是不是趙梅傑。

這是我們混入這個婚禮的最直接的原因,確認完畢就ok了,沒必要跟著這群人深更半夜地亂跑。

我目光飄動,決定冒險一下,這迎親隊伍也就二三十個人,以我和張飛中樞魄段位的道行,打不過,逃得了。

想到這,我大起膽子,一點一點地朝轎子靠近。

我的動作非常輕微,不著痕跡,二三十個人似乎沒有察覺。

到了轎子口,我吸了一口氣,正打算掀起轎簾時,忽然,張飛抓住了我的右手腕。

“小凡,你看這裏我們是不是來過?”張飛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圍的情景,壓低了聲音對我道。

我環顧了一圈,立馬認出來了,這是通往那座廢棄宅院的小道,他們迎親不是回門,而是去那裏。

那個宅子我和張飛觀察過,晚上是一座大宅院,到了白天看,殘垣斷壁啊。

明明知道前方是一座荒廢的古宅,這些人仍然義無反顧,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這說明了一件事——今晚上的婚禮,是一場陰婚!

周圍三三十個人動作機械僵硬,行走起來像機械木偶,怎麽看也不像是活人,我不由地脊背發涼,和他們走了這麽長時間,怎麽一點鬼氣也感受不到啊?

遙遙地,我看見了前方的廢棄老宅,如同那晚一樣,此時它燈火通明,醉紅色的光芒映紅了夜。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那個宅院萬萬不可靠近,不然有不可預測的風險。

張飛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了一下路旁的草叢,這小道非常狹窄,兩邊的枯草都差不多齊人高,張飛的意思讓我們躲進去。

我輕點下巴,然後和張飛落在了隊伍後麵,不著痕跡地沒入了草叢中。

我和張飛的動作非常敏捷,那一行隊伍幾乎沒有任何察覺,進入草叢中後,我們兩個飛速前進,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那座古宅的外麵,然後找了一個視野極好的位置埋伏起來。

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後,迎親隊伍到達了門口,他們一一站定,但沒有放下轎子。

張飛在我耳邊小聲道:“他們在等新郎官。”

他的話剛落下,一道男子的身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那男子穿著嶄新發亮的黑色長袍馬褂,頭戴瓜皮帽,胸前戴了一朵鮮豔的大紅花。

我一眼認了出來,這男子不就是鼓樓迎親那晚上看見的那個男的嗎?

他拉開轎簾,伸出了手,大紅轎子裏同樣伸出了一隻芊芊玉手,搭在男子的手心裏。

我目光如電,死死地盯著那從轎子裏伸出了的雪白皓腕,極力想分辨是不是趙梅傑,但未能如願。

最後,在那男的攙扶下,新娘邁著金蓮小步,進了宅院。

“小凡,我們該怎麽辦?進去還是不進去?”張飛在我耳旁輕聲道。

我道:“張飛,這裏一切屬陰,大宅子裏非常危險,我一個人溜進去,你在外麵守護著,一有情況立馬接應我。”

張飛皺眉道:“小凡,你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吧?”

我拿出一張文殊八字咒捏在手心,道:“咱們兩個人進去更危險,一落套咱們兩人都入套了,連一個幫手都沒有。”

張飛猶豫了一下,道:“好,我在這裏等你,你速去速回。”

我“嗯”了一聲,翻過高牆。

我心裏十分後悔,早知道這群人要來這荒野古宅,我就應該在路上動手,檢查轎子裏的人的,搞得現在進古宅更為危險。

當時瞻前顧後,考慮太多。

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啊。

我打定決心,隻要進去看一眼,看一眼新娘子是不是趙梅傑。

跳入院內後,我落入一處隱蔽的花草叢中,此時院子裏張燈結彩,燈火通明,賓客來往絡繹不絕,氣氛熱火朝天,但在我的眼中卻覺得鬼氣森森。

找了個機會,我混入了人群中,我的衣著和他們一模一樣,他們沒有任何發覺。

院子不大,來回轉了一圈後,很快,我找到了一間房間,這房間的門楣上掛著一塊紅布,毫無疑問,這裏是新娘的房間了。

我心裏一陣激動。

這時,門打開了,兩位老媽子走了出來,我嚇得身子一縮,躲在了大柱頭的陰影裏,她們擦身而過,沒有發現我。

鬆了一口氣,我一溜煙進了屋子。

新房之中,櫃台上放著兩盞嬰兒手臂粗的大紅色喜燭,紅光嫋嫋,上方的牆壁貼著一隻紅色的喜字,一邊的**,紅色的帳子,大紅色的床毯,以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被子。

床頭上,新娘子規規矩矩地坐著,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全身上下也是一身紅,和周圍的紅融合在一起。

“梅傑?”我嚐試著叫了一聲。

坐在床頭上的,蓋著厚厚紅蓋頭的新娘子沒有回應,甚至一點動靜也沒有。

“你是趙梅傑嗎?”

起初,我以為我聲音太小,提高了音量後,我又試著叫了一聲。

這一次,她絕對可以聽見,但床頭上的新娘子依舊規規矩矩地坐著,動也不動,似乎連屋子裏多了一個人她都不知道。

我心裏覺得奇怪,慢慢地湊近了一些,猛然發現新娘子不是直坐,而是下垂著腦袋的,整個身子的坐姿非常僵硬,而搭在膝蓋上的兩隻手蒼白的如同紙片一般,沒有一丁點兒的血色,看起來,似乎……似乎是死人的手。

“死人”這個詞從我的腦海裏冒出來之後,我的心突突突的直跳,尤其是想到那新娘子可能是趙梅傑,我的心就懸了起來,側耳傾聽,窗外似乎沒有人進來,我這才緊繃神經,一點點地朝床頭挪了過去。

很快,我來到了新娘子的旁邊。

她依然沒有察覺,僵硬的身子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趙梅傑,你怎麽了?”我依然不死心,嚐試著叫了一聲,確認她沒有回應我之後,我才完全湊近新娘子,準備揭開她的蓋頭看看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