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車禍
然後,她要拿回那根發簪,可是一番猶豫之後,她還是把發簪放到了我的床頭,說算是一個紀念品吧,如果我不喜歡可以扔掉。
我醒來後,發現那支發簪果然放在我的枕旁,看來夢裏一切是真的,我去找劉穩婆,告訴她那個夢,劉穩婆悲哀地歎口氣,說阿蘇真走了……
我心裏一空,像丟了什麽寶貴的東西似的。
其實這幾天裏,回想起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我心底裏已經開始原諒她。
雖然她讓我大伯魂飛魄散,但畢竟不是有意為之。
我的病完全好了之後,劉穩婆讓我去她家裏一趟。
我去了之後,她從一口黑箱裏取出一個用黃布整齊包好的方塊頭給我,說這是她當師父的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我心裏好奇,打開一看,是一本古裝書,頁麵都有些翻卷了,還有幾滴貓尿烙印在上麵。
劉穩婆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道:“小凡,你別看這本書其貌不揚,裏麵的內容可不得了,尤其是三道文殊八字咒,是為師當年好不容易偷……不,是為師當年好不容易得到的,現在傳授於你,你可要好好參悟學習。”
我當時根本不知道啥子文殊八字咒,隻聽明白了是一種很牛叉的符文咒術。
謝過了劉穩婆後,她又道:“為師雖然手藝不精,但會的東西可不少,你如果不喜歡這符文咒術,那我教你接生、搗藥、賣拐咋樣?”
一聽劉穩婆要讓我當接生婆,我渾身打了個激靈,我一個男的敢接,人家女的敢生嗎?
於是連忙擺了擺手,說我還是喜歡咒術,這就回去參悟,然後拿著劉穩婆給我的那本書,撒腿便跑。
劉穩婆見我跑了,也沒有攔我,而是在後麵“嗬嗬嗬嗬”直笑,說慢著點,別摔了……
往後的幾年,村子裏終於恢複平靜了,冉家一夥人死光了,村子裏的礦產也被村民們集體控股了,日子蒸蒸日上,修了路,蓋了房。
至於平貴子,果然如劉穩婆所說的,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晃七八年過去了,當年劉穩婆在冉家墳插下的那根柳枝,已經長得碗口一般粗了。
期間,我問過劉穩婆,平貴子究竟跑到哪裏去了,可劉穩婆隻是笑笑,說她也不知道。
我知道劉穩婆一定有什麽想瞞我,但她既然不肯說,那我也不好追問……
在過去的這些年裏,我跟著劉穩婆學了好些東西,看風水、調陰陽、破煞氣……當然,專研最多的還是那本書上的符文咒術。
後來,我還有了點小名氣,村子裏有個白事兒都請我去。還有劉穩婆,隻要有人找上她,她都要順帶上我,說幫我積累人脈。
我雖然覺得沒那個必要,但還是很感激。
日子過得很好,但不知為何,夜生人靜的時候,我心裏總空落落的,腦海裏時不時浮現出阿蘇的影子。
那一晚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很多時候,我都會一個人跑到後山的亂葬崗,我和她成親的地方,講這些日子我所經所曆,所思所想,講著講著,不知覺淚流滿麵……
我也問過劉穩婆,問阿蘇去了哪裏,劉穩婆隻是歎氣,說緣分到了,我還會再見到她。
我以為她隻是安慰我,可是在我二十一歲那年,我還真的再一次見到了阿蘇。
那是一年夏天,我和幾個好伴在城裏聚餐,喝了些酒,回來時一起坐著三輪車。
他們都醉暈暈的,所以三輪車我開著。
第一次開夜車,我心裏有點慌,尤其是晚上要過分水嶺,那地方晚上可很邪門,出過幾次大車禍。
因為已經淩晨一點多了,我讓他們找一個招待所歇息了,可他們非要回,我也沒辦法。
車上路了,這山路沒有燈,窗外黑乎乎的,隻有車燈照出的一方大小的亮處。
三個伴兒都躺在車後麵,呼呼大睡,沒有一點聲音。
上山嶺的路九拐十八彎,周圍全是野林子,一點燈火也沒有,安靜的嚇人。
開著開著,我手心裏開始冒汗,總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不過一想後麵還有三個活人,我也就釋然了,人多,陽氣大,鬼也不敢來。
就這樣開了十多分鍾,我的酒勁也上來了,迷迷糊糊的。
我一想後麵還有三個人,如果稍有差池,可是車毀人亡,連忙提了提精神。
可就在此時,前麵的車燈閃了閃,忽然熄滅了。
我連忙叫醒車主李妍,問是怎麽一回事,李妍那龜兒子說車燈本來時好時壞,應該是路上顛簸,把燈絲顛斷了。
我罵了一聲娘,既然車燈時好時壞,為什麽剛剛還慫恿我們回家,這一下可好了,上不能上,下無法下。
另一個伴兒說,壞了就壞了吧,咱們就在車上歇息一晚上,天亮了再開。
我這時酒勁完全湧上來了,趴在方向盤上就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見車窗“咚咚咚”的響。
誰在敲車窗,這半夜三更,荒山野嶺,哪裏會有人,一定是鬼吧。
我當時困得厲害,一想是鬼,也沒理會,反正車門是關著的,裏麵一共四個人,它進不來,所以趴著繼續睡。
可那敲窗聲一點也沒有停下來,反而更用力了,“咚咚咚咚咚”,吵的人心煩意亂,我們幾個都醒了。
我艱難地睜開眼,看見窗外站著一個白衣老太太,手裏拿著一隻橘紅色的手電筒。
我問她什麽事。
老太太笑道:“小夥子,大半夜睡在路邊不安全,我家就在前麵,不如去我家洗個熱水澡,躺在**睡個安心覺。”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還真有一座樓房,窗戶裏透出橘紅色的燈光。
當下想進去洗個熱水澡,躺在**舒舒服服睡個覺還真不錯。我們四個人都喝醉了,塞在一輛三輪裏,滿是酒氣,難受的要命。
那老太太還說,隻收五十塊的住宿費。
一聽,李妍立馬心動了,下了車,跟著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還問我們去不去。我想去,可穿著一件短袖,夜晚太涼,而且我困得要命,一步路也不想走,就擺擺手不去。
坐在後麵的,一個跟著李妍一起去了,另一個說走了兩個,車裏寬敞了,躺在座椅上睡了。
李妍和那個去了之後,那白衣老太太還來了好幾次,車窗敲了又敲。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她敲我也沒理會。
這樣,我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我還沒醒來,忽然聽見睡在後麵的伴兒在車外麵一聲驚叫。
這一驚,把我嚇醒了,連忙問他怎麽了,可他臉色發白,喃喃說不出話。
我揉了揉臉,下了車,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們現在的位置,正位於一座懸崖的邊緣。懸崖下飄著濃濃霧氣,下去不知道有多深。
而我們的三輪距離懸崖五米不到,繼續往前開,一定會掉入萬丈深淵!
我猛然想起李妍他倆,因為,昨晚白衣老婆婆所指的方向就是懸崖的方向!
我們四處望了望,四周全是野林子,哪裏有啥房子?
一種極為不好的感覺浮上心頭,昨晚一定是遇到鬼了!
而李妍他們……
想到這裏,我和另一個伴兒都嚇得半死不活。這條路本來就不太平,出了幾次交通事故之後,沒那個司機還敢走夜路。
以前聽劉穩婆說,這些摔死的人,許多屍骨無存,和那被亂刀砍死的平貴子差不多,怨氣極大,死後都投不了胎的。
而且這些摔死鬼對司機的怨念最大,最喜歡捉弄司機,還往往使用一些障眼法,幹擾司機的視線,讓你看起來是路,開過去就是萬丈懸崖。
十有八九,昨晚我就是被這類鬼捉弄了,否則,我不可能開到這裏,偏離公路差不多十米的樣子。
我們心驚膽戰,急忙聯係了村民們,還電話報了警。
不久,劉穩婆率著一幫鄉親們趕了過來,我們一起去懸崖下麵搜索。
搜索一共持續了兩天,李妍他們的屍體終於找到了,兩個人摔在一堆,骨頭都斷完了,一抱起身子就像泥一樣,直往下滑。
而且,最令人可怖的是,距離他們不遠處,斜倒著一座破破爛爛的靈房子。
收撿這種死屍的時候,忌諱很多,而且死人煞氣很重,所以沒有人敢碰,最後還是劉穩婆來。
在大家的幫助下後,李妍的屍體入了棺,抬回到劉穩婆的屋子裏,因為師父說,李妍的胳膊掉了一塊,她必須用針線給他縫合上,不然以後他家裏人都不安寧。
而另一具因為是全屍,所以被他的家人抬走了。
走之前,劉穩婆還警告說,屍體煞氣太重,回去也不能立即入殮,要放在堂屋裏享用三天的香火,再請一個高人超度一番,才行。
有劉穩婆在,事情井然有序,沒出什麽亂子。
回到家,劉穩婆讓我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一遍,講完後,劉穩婆皺起了眉頭,說那車頭燈熄滅的太巧合了。
本來,我們四個都應該掉下去的,可偏偏關鍵時刻,車前燈壞了,救了我一命。
下來,還讓我去試了試車燈,可我按下開關,卻又是好的。
我頓時無語了,怎麽會這樣?車燈莫名其妙地壞了,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劉穩婆卻“嗯”了一聲,說一定有人在冥冥之中幫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