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浙安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羅源一愣,“什麽?”

葉浙安把羅念念又抱了回去,用不容人反抗的口吻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羅源盯著他看了數秒,轉頭往山下走,“走吧。”

從這幾天葉浙安的種種表現來看,葉浙安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家當年發生的變故了,他也沒打算瞞著,唯一需要瞞著的是羅念念的身世,關於這一點,他隻要提前跟薛晨他們通好氣就沒問題。

回到山下,羅源帶羅念念回旅館跟老師請假,取行李,葉浙安則回老教授那兒打了聲招呼,然後匯合直奔車站,買了最近一班車票回去。

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很快就能到,羅源卻顯得急躁不安。上車後,葉浙安把羅念念抱在懷裏,一咬牙,握住羅源的手捏了捏。

羅源一僵,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抽開。

葉浙安看了一眼在自己懷裏昏昏欲睡的羅念念,輕聲說:“我不知道你家裏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但我一直在這兒。”

他偏頭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羅源眼眶紅了,他哽咽了一下,連忙轉過頭去,沒讓葉浙安看到,之後就一直盯著窗外。

葉浙安輕輕歎了口氣,雖然早就猜到會這樣,可是還是好難受啊,五年前的羅源是不是也是這樣難受?不,應該比他還要難受吧。

從車站下車後,羅源借口去衛生間,在那裏給薛晨打了個電話,把葉浙安要陪他去醫院的事情簡單提了一下,重點是讓他們別把羅念念的出生方式給說漏嘴了。

薛晨雖然聽得不甚明白,還是滿口答應了。

“他說什麽?”

沈思明抱著胳膊靠在牆上,問薛晨。

“說什麽有個朋友要來,讓我們別提念念是他生的。”薛晨看了看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回道。

沈思明皺眉,“朋友?什麽樣的朋友?”

薛晨搖頭,“羅大哥沒說,就這麽提了一句,讓我跟你還有阿姨說一聲。”

沈思明點了點頭,手指下意識撚動了一下,薛晨見了,指指走廊盡頭,“那兒有吸煙區,去那兒抽吧。”

沈思明握拳,抵住嘴輕輕咳嗽了一聲,“不抽了,戒了。”

薛晨無奈地看他一眼,“你來的時候我還聞到你身上有煙味,什麽時候戒的?”

沈思明偏頭聞了聞,歎氣道:“我這一天就抽了這一根還被你聞到了,你這什麽鼻子啊?”

薛晨想說不是我鼻子靈,是我對你身上的味道太熟悉了。他手伸進口袋掏了掏,掏出根棒棒糖遞給沈思明,“吃糖吧。”

“幫我剝。”沈思明說。

薛晨把糖紙剝了伸到他嘴邊,“喏,張嘴。”

沈思明張口咬住圓溜溜的糖,嘬一下舔進嘴裏,咂巴咂巴嘴,“真甜。”

薛晨對他齜了齜牙,轉身進了病房,沈思明靠在牆上,盯著他的背影笑了好一會兒。

羅源和葉浙安抱著羅念念從出租車裏下來,羅源猶豫了一下,對葉浙安說:“要不,我先給你在外麵找個地方住吧,我媽她被車撞傷了胳膊,一時半會兒我可能都得在醫院陪著,沒辦法招待你了。”

一時衝動把葉浙安帶回來,羅源其實有些後悔的,但是來都來了,他又不能把人再趕回去,“等我這邊忙得差不多了再陪你好好玩兩天?”

葉浙安的臉黑了下來,“你以為我陪你過來是來旅遊的?”

“我不知道。”羅源說。

羅源這次見到葉浙安,對他的轉變還是不適應,他不知道葉浙安這五年中發生過什麽,是什麽原因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隻是如今他也沒時間去了解。

“葉老師,我媽現在還躺在醫院,有什麽事我們以後再說好嗎?”

羅源的聲音裏帶上了些乞求的意味,他伸出手,想從葉浙安手裏接過羅念念,還沒碰到,葉浙安突然抱著羅念念後退一步,臉色陰沉地看著他,“我在車上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羅源,我這次過來,不是來玩的,別想趕我走。”

葉浙安繞過羅源,先一步踏進醫院大門。

羅源在原地站了幾秒,一抹臉,跟了上去。

葉浙安和沈思明誰都沒想到,五年過去了,兩人還能見麵。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算起來兩人沒多大仇,勉強算情敵吧。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沈思明嘴裏叼著咬了快個把小時的糖棒子,冷笑一聲,“葉老師,好久不見。”

葉浙安收起眼裏的複雜,同樣哼笑一聲,“沈先生,幸會。”

薛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倆一眼,從葉浙安手裏接過還睡著的羅念念小朋友,陪著羅源進病房去了。

沈思明把糖棒子從嘴裏吐出來,拿在手裏把玩,“葉先生好厲害,居然能找到這兒來。”

“並非我特意找來,”葉浙安說,“一切都是緣分。”

“好一個緣分,隻是這緣分也分好壞,就是不知道你們這緣分是好是壞。”

葉浙安一想起四年前姓沈的帶著羅源從監獄逃跑,看他的眼神就帶上了刺,“緣分好壞隻有當事人自己說了算,和旁人無關。”

沈思明掏出煙盒拿了根煙,正要點燃,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放了回去,把糖棒子重新叼進嘴裏。他兩手插褲袋,朝葉浙安走近幾步,“是嗎?要是我說有關呢?”

葉浙安眯起眼睛,看著他沒說話。

沈思明嘴角勾笑,滿眼的諷刺,“五年了葉老師,你怎麽還是那麽天真,你真以為羅源這輩子就非你不可了?”

“五年前,陪他來這個地方的人是我,四年前,帶他從監獄逃跑的人是我,三年前,他們學校組織爬山,遇上暴雨山體滑坡,他從半山腰滾下去,花了一天一夜把他從山底背出來的人是我,兩年前,念念肺炎燒到近四十度,大半夜開車把他們從這兒送到省城醫院去的人是我,就在剛剛,他母親骨折做手術,也是我,在手術室外守著,而你,葉老師,葉浙安,你在哪兒?請問這五年你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