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淩晨, 透過窗簾可以看到熹微晨光。

江崎勉強睜開一會兒眼睛,眼珠子上像是撒了鹽似的,又酸又澀。沒過兩秒, 她就又重重地合上眼皮。

又是一夜轟隆作響的炮火。

已經來了三周了,但她還是沒有完全適應。每天夜裏被吵得輾轉反側,眼下烏黑已經誇張到昨天居然還有人問她是不是被士兵誤抓了。

空氣裏彌漫著濃厚的硝煙味。

感受到鼻子下方傳來的輕微癢意, 江崎麵無表情地反手一抹,然後閉著眼睛, 熟練地拿過床頭卷紙,堵鼻子, 擦手。

這裏氣候太幹燥,她連著流了好幾天的鼻血, 已經見怪不怪了。

處理好鼻血,江崎把染紅的紙巾擱在床頭,從枕頭下方翻出手機。

屏幕亮起。

現在才早上4:50。

江崎微不可查地輕歎一口氣,翻了個身,把被子卷起來塞到頭下, 擋住耳朵。

天氣有點熱了,她的額頭微微沁出一絲汗意。

即將沉入睡眠, 思緒漸漸沉重起來。在最後一絲清明裏,她突然想起來, 剛剛她做了一個很奇妙的夢。

在夢裏,她穿越到了修仙界, 她媽還和她很親。

——夢果然和現實是相反的。

思緒轉念而過。

在不怎麽舒服的悶熱中,江崎又睡了過去。

江崎感覺才剛睡下沒多久, 就被手機吵醒了。

自從三周前來到F國, 她就改掉了晚上睡覺手機開飛行模式的習慣。

“小江啊, 快起來!” 打電話過來的是老胡,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戰地記者,十年前就曾親赴戰地做新聞報道,這次也請纓來了F國:“我們十分鍾後出發去克爾特。”

克爾特是大前線。

江崎平常都是在後方做采訪,每次去前方采訪的請求都基本被單位否決了。

“怎麽了?” 江崎敏銳地感覺到大事將近,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挺從**坐了起來。

老胡那邊的信號有些斷斷續續的,但江崎還是能聽到,老胡在打電話的同時似乎還在給別人交代事情,音量時高時低,半晌,才重新把手機貼到耳朵旁邊:“沒時間說了,你先準備著,十分鍾之後你下樓。”

電話瞬間掛斷。

江崎坐在原地愣了兩秒,然後立馬攥著手機翻身下床,速度極快地洗臉、刷牙、檢查設備。

自從上次在洗澡的時候遇到空襲,她就無師自通地鍛煉出了一分鍾洗漱完畢的能力。

等確認好錄製設備和移動電源,江崎熟練地穿上防彈衣,往背包裏又隨便塞了一兩件換洗的衣物。

她們這批戰地記者住在當地一幢兩層樓的小洋房裏,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一踩木地板就會有嘎吱的聲音。江崎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卡著時間,嘎吱嘎吱地下了樓。

老胡他們還沒到。

不過早上6點多,天色已經十分明亮。

在等的間隙,江崎從包裏翻出麵包,就著礦泉水嚼了幾口。

突然,江崎嚼麵包的動作一滯。

——剛剛,她感覺到右腳背像是有什麽東西踩了上來,還有點重…

她低頭一望:

……

是一隻瘦骨嶙峋的橘貓。

江崎憋著的那口氣一鬆,緊接著把右腳從橘貓身下抽了出來。

“喵。” 那隻橘貓伸出爪子撓了撓她的小腿,又抬頭喵了幾聲。

稀奇,竟然有小貓會主動粘著她?畢竟她向來是沒有小貓緣的。

江崎沉重如陰霾一般的情緒突然像是被貓尾掃開了一些,透進來一絲暖洋洋毛茸茸的光。

不過,這隻小貓這麽瘦,是不是沒東西吃,太餓了?

江崎從小都沒養過寵物,隻好和買彩票一樣碰運氣地猜測。

“我隻有這麽多了,你將就著吃吧。” 江崎把麵包撕開,將其分成可供小貓入口的大小,放在了地上。

可是橘貓卻一眼都不看那些麵包,依舊執著地盯著江崎。

“喵。”

江崎:“…”

不是說大橘為重嗎?這橘貓為什麽不吃東西?

還是因為麵包不合它胃口?

“我…” 江崎正想繼續解釋,外麵突然傳來了老胡的聲音:

“小江,快!”

“是!” 江崎不再有逗貓的心思,立馬跑到門外,開車門上車。

老胡坐在副駕駛,開車的是當地人,會說英語,基本交流沒有問題。

“東西都帶齊了沒?” 老胡平日裏不苟言笑,很沉穩。

“帶齊了。” 剛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上車的時候背包有點重。江崎把背包放到前麵來,準備仔細看一看。結果——

“喵。” 橘貓又拿爪子撓了她一下,晶綠色的瞳孔圓溜溜的。

“??”

江崎目瞪口呆地看著掛在背包上的橘貓——

這貓…怎麽就跟著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