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修仙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奇事。

在北囂山以西兩千裏的一處叫做無金海的海域,發生了一起大規模的妖修暴動!

上萬名妖修一夜之間盡數離開無金海,像是被什麽凶神惡煞追逐似的,絲毫不敢耽擱地退至千裏外,方才陸陸續續停了下來。

妖修戀舊,逃離千百年的修煉之地本就奇怪至極。

可更詭異的是,此次竟有如此多妖修同時行動。

有修士好奇,便細細詢問了緣由。

可最後得知的答案,卻令人咂舌!

——那些妖修說,一名人類修士在半年的時間裏強行吸走了無金海所有的靈氣。

其實一開始,眾妖還不甚在意。

不過是一介修士而已,即使吸了些靈氣走,難不成還能把整個海域的靈氣都吸幹嗎?

可後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

這修士還真的把整個無金海的靈氣給吸幹了!

僅僅半年,海域內原本充沛的靈氣就已變得稀薄無比,無法為他們提供任何修煉資源。

眾妖盛怒之下,派出幾名坐鎮的煉虛期長老前去討個說法。

本以為是萬無一失的陣容,可結果,一個照麵便被狼狽地打了回來。

所幸,那人雖然戰力強悍,但性子卻是通情達理。知道自己理虧在先,便豪爽地贈予了大量的丹藥法器作為賠禮。

妖修們:家園被毀,奇恥大辱,怎能折腰?

圍觀眾妖連夜逃跑的其他修士:“……?”

這…叫沒折腰?

妖修們振振有詞:反正打不過。

然後看了看自個兒乾坤袋裏的法寶靈丹,愈發理直氣壯:而且,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這些妖修半是忿忿半是滿足地連夜離開無金海,帶著複雜的心情各自另找了靈氣豐沛的修煉之地。

一場風波就此揭過。

*

江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隻蠱蟲,在彎彎繞繞盤根錯節的腸子裏轉來轉去。

像是…在吃流水席。

腸子綿軟,腎髒爽脆,她已遍嚐人體美味。

直到有一天。

她發現,似乎還有一樣東西沒有吃過。

那樣東西砰砰有力地跳動著,色澤通紅,看上去格外鮮嫩多汁,想來口感必定十分彈牙。

…想吃。

雖然本能告訴她,若是吃了它,自己也會死去。

但她實在沒有忍住。

還是 “吧唧” 咬了一口。

啊…

真香。

後來,江崎變成了一滴水滴。

她自由自在地遊**在無邊無垠的大海裏。

作為水滴,她擁有極為豐富的人生閱曆。

她曾去珊瑚上旅過遊,也曾在鯨魚的肚子裏闖**。

她曾駐足於淺灘,也曾義無反顧地潛進海底深淵。

曆經千帆,歸來時,她仍是一滴水滴。

無拘無束,又繼續遊曆在浩瀚的大海裏。

直到有一天,她聽到有人輕輕喚她。

“崎崎。”

江崎懵懂地停駐片刻。

那人極有耐心,繼續喚她:

“崎崎。”

“媽媽在這裏。”

…這是在叫她嗎?

江崎抬頭,在一片漆黑中,似乎有一處亮光。

聲音便是從那裏傳來。

江崎猶豫片刻。

最終,還是決定慢慢朝著那處亮光移動。

很快,她便遊到了那處亮光附近。

可無論她怎麽努力,卻都無法真正觸及到它。

江崎有些生氣。

她一次又一次地奮力朝它靠近,可卻一次又一次地被那亮光推開。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似乎永遠都無法企及。

慢慢地,她放棄了。

這亮光也沒有什麽好的。

她要繼續回去做一滴快樂無憂無慮的小水滴。

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秒。

“崎崎。”

——她卻又再一次聽到那聲熟悉的呼喚。

那麽親切,那麽讓人…懷念。

在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她便本能地直直衝向了那處亮光。

這一次。

她成功了。

在一道刺眼的白光中,她終於從夢中醒來。

*

江崎有些費力地眨了眨眼。

目光所及,是精巧繁複的綢緞帷幔,一縷迷蒙白煙嫋嫋飄飄。

她躺在**,周圍光線昏暗,但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似乎是一間宮殿。

…這是哪裏?

她不是應該在飛梭上,等媽媽解決掉薛素商回來嗎?

白煙輕嫋,江崎鼻尖微動。

下一秒,她搖搖墜墜的心情頓時安定下來。

——這是媽媽用的熏香。

既然她媽在這裏,她就不會有危險。

不過,她媽去哪裏了?

江崎緩緩撐著床坐了起來。

不知道為何,她本能地覺得有些奇怪,但卻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她像往常那樣,掀開被子,挪到床邊,雙腳觸地。

然後,臀腿稍稍用力,準備站起身來。

……

下一秒。

江崎被 “咻” 地彈飛到空中。

在即將撞上屋頂的那一刻,她手腳並用、慌慌忙忙一股腦抱住房梁。

恰在此時,有人進來了。

是她媽,雲上仙尊。

進屋後,她媽下意識地看了眼床,見人去床空,立馬臉色一變,剛準備立馬轉身找人,就在餘光裏看到了像考拉一樣倒抱著房梁的江崎。

雲上仙尊默了默,有些一言難盡:“…你在幹嘛?”

江崎一臉懵逼:“我不知道啊。”

雲上仙尊:“…別抱著了,下來吧。”

江崎以為媽媽指的是那個她剛當上侍女時拿到的能讓凡人禦空的鐲子,便一擼袖子,露出光溜溜的手腕:“鐲子不見了,我下不來。”

“你現在哪裏還需要用鐲子?” 雲上仙尊有些奇怪:“你就沒覺得自己身體哪兒不一樣了?”

江崎更懵了。

若說不一樣,確實是有些不一樣。

比如,她現在的身體非常輕盈,四肢百骸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力氣。以前她上肢力量很弱,俯臥撐頂多做三個。可現在,她居然能在這房梁上倒掛這麽久還絲毫不覺得累。

比如,她現在五感似乎都好得有些…嚇人。

她看到了房內西北角牆壁上如發絲寬窄的細微刮痕,她聽到了飛蟲振翼 “撲閃撲閃”的聲音,她還聞到了房外雨露青苔的氣味…

看著她一臉迷茫的樣子,雲上仙尊眼帶笑意:“還沒想明白?”

江崎腦海裏飛速閃過一個驚世駭俗的念頭。

她愣愣地看向她媽:“我…”

“別抱著那根木頭了,鬆手鬆手。” 她媽衝她眨了眨眼睛:“你現在可是金丹期修士,不用鐲子也可以禦空。”

!?

江崎瞳孔地震。

下一秒。

“啪。”

她直直摔到了地上。

雲上仙尊:“……”

江崎:“……”

她痛得“嘶”了一聲:“媽…你不是說我可以禦空了嗎?”

雲上仙尊也有些費解。

她把江崎扶起來,檢查了一番:“哦沒事,看來是因為你一下子從凡人到金丹,還沒有控製靈力的意識,所以才不太受控。” 然後,她看了眼江崎剛剛抱住的房梁,若有所思:“方才,你多半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跑到那上麵去。”

…原來是這樣。

江崎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呆,突然想起之前的事,問道:“薛素商呢?”

雖然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薛素商肯定輸了,但她還是想親耳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死了。” 雲上仙尊摸了摸江崎的頭發,“你體內的蠱蟲也被我解決了。”

“哦,那挺好。” 江崎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

“我現在有靈根了?” 江崎這才突然後知後覺地問道。

她媽說:“嗯。”

“為什麽突然就變成金丹期了?前麵不還有煉氣期和築基期?”

她媽說:“幫你築靈根的時候一順手沒收住,就幹脆讓你突破了金丹。”

江崎:“……”

這麽隨意的嗎?

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若細想一下這背後的難度…

江崎鼻子有些發酸:“怎麽做到的?很難吧?”

她媽說:“在你媽麵前,哪有什麽難事。”

她雖然損耗了百年修為,但現在最後一縷本源神魂已回歸,隻要她按部就班地再修煉一段時日,這些修為自然能補回來。

再說,雖然她為了補償無金海眾妖修掏空了整整兩個乾坤袋。但是,畢竟是給煉虛期及以下妖修用的東西,對於她而言不過是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之物,倒也沒什麽可惜的。

不過,即使可惜,她依舊不會有半分半毫的後悔。

畢竟,還有什麽,能比讓她的骨肉和她一起踏入修仙之道、免受百年分離輪回之苦,來得更珍貴呢?

雲上仙尊三言兩語地代過如何幫她築靈根、滅蠱蟲的經過,然後輕輕捏了捏女兒的肩膀:“你這兩日再休息休息,之後也許就得忙起來了。”

江崎愕然:“忙?”

雲上仙尊罕見的麵色有些凝重:“魔界異動,恐怕仙魔兩界的平穩日子不會太長了。” 然後她低頭看了眼女兒,“你既然是我的女兒,如今又已是金丹期修士,自然也無法獨善其身。”

江崎默然。

確實是這樣。

金丹期的修為雖然在低階修士裏已算是不錯了,但若是仙魔兩界大戰,恐怕化神期以下的都不太夠看。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努力提升修為的。”

雲上仙尊眼裏露出笑意。

她的女兒,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這麽明理懂事。

“餓不餓?”

“啊?” 江崎被這漂移的話題大轉彎甩得頭暈。

不知為何,她媽心情看起來很好的樣子:“給你吃顆椒鹽味兒的辟穀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