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挑釁

祝媛把手機放回去不久,賀言就匆匆過來了。

他拿了手機也沒立刻走,關懷了一句:“精神可好一點了?”

“還是有一點點暈,再休息一會就好了。”祝媛淡笑著回應。

兩人間你來我往的,看起來分外和諧,隻是當事人才能感覺出,他們之間縈繞著的那顧淡淡的疏離。

賀言沒話說了,囑咐了一下“好好休息”便轉身離去。

他倚靠在重症監護室外,四周很安靜,隻有醫護人員偶爾經過的腳步聲,這樣的沉寂給人無形中施加了不小的壓力。

總覺得,不知道哪一刻就會從某個病房裏推出來個蓋著白布的病人。

他的母親,最後的那段日子,便是在醫院裏度過的,也是自己陪著她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後一程。

許是遷怒,他很討厭滿目的白色,以及藏在空氣裏的消毒水味道,每每踏足此地,便覺遍體生寒。

也不知道祁憐起來了沒有,想起她來,賀言便覺心中熱乎了一些,也覺得時間似乎不那麽難挨了。

祁憐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發呆,整個人處於放空的狀態,腦子也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法正常的運轉。

以至於在手機響過三十秒以後,才讓她注意到。

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想直接掛掉的,又覺得那樣好像就暴露了自己心情極度不爽的這個事實。

“嗯。”她接通以後,就隻發出了這麽一個單音節。

賀言沒察覺出她語氣裏的不對味,隻道是還沒起床,所以各位懶怠些:“睡了這麽久還不夠,還不起床嗎?”

“沒啊,我已經起來一會了。”祁憐抱著胳膊,遠眺著從落地窗外的風景,沒頭沒腦的問了句,“賀先生,你注意過窗外的景色嗎?我看見了,很漂亮,但是又覺得少了點什麽。”

賀言微怔了一下,帶著笑意回答:“少了一個陪你一起看風景的人。這兩天你別回去了,就住我那,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就會回去的。”

祁憐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有些不真實,“嗯,我知道了。”

不願意掛電話,卻又沒什麽話好說了,氣氛莫名的沉寂下去。

賀言忽然想起:“我點了東西送過去,你嚐嚐看,還合胃口嗎?”

祁憐回頭看了眼擺在桌麵上的,早就已經消散掉熱氣的食物,輕輕的嗯了聲:“嚐過了,味道很好。隻是現在,已經涼了。”

她頓了一會,欲要再說些什麽,電話那邊卻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過了好一會,才聽見賀言急匆匆的說了句:“那就先這樣,你好好休息。”

“嘟嘟嘟”,祁憐握著陷入忙音的手機,好一陣都回不過神來,後來才對著話筒說了句:“再見。”

這個周末過的甚是無聊,她本就沒什麽朋友,所以也就沒什麽機會出去聚會,加上自己又不是喜歡到處走的人。

這個雙休日,她便真的一直窩在賀言的公寓裏,白天的大部分時間就看著窗外的景色度過,到了晚上就早早的上床睡覺,跟個空巢老人似的過活。

隻是啊,縱使那窗外的景色再好,那扇落地窗有多大,起初看時覺得新鮮也漂亮。

待看久了之後,便覺得也不過如此,一動不動的景象,即使再美麗也好,兩天過去了,也該讓人產生審美疲勞了。

祁憐一直在那間公寓裏留了兩天三夜,一直沒回家,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被洗幹淨掛在陽台上,其餘時間就從賀言的衣帽間裏隨便拿了件出來穿。

不是連回趟家的時間也沒有,是怕他跟那天早上一樣,算著時間匆匆的回來一趟。

倘若自己恰好不在,那豈不是難過?

時間一晃就到了周一,賀言一直沒再回來過,也再沒半點消息。

祁憐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再耽擱下去上班就該遲到了。

她轉身去了陽台,把掛了兩天的衣服收進來,又剝掉身上寬大的男士襯衫,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服套了回去。

照了照鏡子,伸出兩根食指抵在兩邊嘴角,微微往外一抹,拉扯出一個微笑。

蒼白而素淨的臉,頓時增添了一分明麗。

“不錯。”

祁憐對著鏡子點點頭,自我肯定了一句,轉頭離開了這個地方。

到了公司樓下,意外的碰上一個——同事?酒友?

麥穗踏著風朝她走過來,臉上依舊沒有什麽笑意,卻難得的主動跟她打了個招呼:“你這一身衣服到底要穿幾天?秘書處的人工資有那麽低,讓你多置辦兩套衣服都不行?”

雖然這問侯,似乎有點不太中聽吧,祁憐這麽想著,回以一個微笑:“麥總監早,您是昨晚沒睡好?要不要一起去買杯咖啡提提神?”

對方的臉上已經細細的撲好了粉,卻仍舊遮不住那臉上的疲憊之色。

祁憐隻當對方是工作太辛苦,完全沒想到是那場酒留下的後遺症。

“謝謝,不必。”麥穗毫無感情的回了句。

她湊近了幾步,仔細的端詳著祁憐的臉,臉上似有探究之色:“你……”

“我怎麽了?”祁憐被她看得頗有些不自在,想要往旁邊挪挪,卻被對方掐住了臉。

她臉上的肉都被擠在一起了,說話也有點含糊不親:“麥、麥總監你怎麽了?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麥穗死活不鬆,看了好一會,似是自言自語著說:“怎麽你就一點痕跡也沒有?怪不得我是姐姐,歲月不饒人。”

“什麽?”

祁憐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沒事。”麥穗終於鬆了手,抬了抬下巴,忽然說:“來,再叫一聲姐姐來聽聽。”

“哈?”祁憐目瞪口呆,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姐姐?”

麥穗滿意的點點頭,低頭在包裏掏啊掏的,結果掏出一小塊巧克力,往祁憐手裏一塞:“真乖,給你吃的,不用謝。”

祁憐有種小時候被怪阿姨摸了頭,然後被塞了一塊糖,警告自己不許回去告父母的熟悉感。

難道是那頓酒喝大了,對方醉得不清,到現在還迷糊著?

麥穗走了兩步,發覺對方還站在原地沒跟上來,回頭喊了一聲,語氣不善:“還杵在門口幹嘛?擋路還是裝門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