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不忍

“不是什麽大事,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賀言抬腳就往外走,都走到門口了又折返回來,用力的握了握祁憐的手,重複了一遍,“等我回來,很快。”

祁憐有些憂心忡忡卻不好表現出來,隻點了點頭,“嗯,我等你回來。”

等對方離開以後,祁憐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心頭忽有些酸澀的味道。

她腳一軟,跌坐回沙發上,手往茶幾上摸水杯,想喝口水平複一下心情,結果手一偏,直接把被子給摔了。

陶瓷的被子裂成好幾快,地板上濕漉漉的積了一灘水漬,看起來頗為狼藉。

“碎碎平安。”祁憐默念了一句,心頭仍舊是惶惶不可終日。

……

賀言把手機開機,好幾個未接電話彈了出來,都是祝媛打的。

看看時間,正是登機前那會。

她既然沒去機場,那會去哪?

總不會是因為不想出國,所以直接逃掉了吧?

也不對,若是她不想走,大可以收拾東西偷偷摸摸的離開長河,何必又要再打一個電話告訴他?

那她是……賀言心頭湧上一絲不好的預感,那丫頭是個心高氣傲的,那天也是費了很多口舌,她才同意離開。

不對,也不能說是同意,幾乎是被自己半強迫著答應的。

她那樣高傲的人,怎麽會這麽容易就妥協?自己早該想到的才對。

那丫頭,不會是去做什麽傻事了吧?

賀言心裏一咯噔,如若對方在這個節骨眼鬧個自殺什麽的,那自己還能那麽強硬的把她送走嗎?

估計祝媛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重新鬧騰起來。

當務之急,就是得先把人找到。

到底是鬧自殺,還是幹什麽的,總是要把人先給找出來才好商量接下來的事。

賀言想了很多對方可能會去的地方,最後決定先去醫院看一看。

無論怎麽樣,她總不會拋下自己病重的母親一走了之,興許在醫院能找到些線索。

等賀言火急火燎的到了醫院,進病房一看,那病床上空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什麽人?

不會吧,她連萱姨都給帶走了?

賀言愣了一下,又覺得不可能。帶著個病重的人能跑去哪?即使要跑路,也不必要再帶上萱姨,那不是給自己增添負擔嗎?

病人不知所蹤,首先得去找醫護人員問一問。

果不其然,查房的護士告訴他,今天早晨病人情況惡化已經被送去搶救了,現在還在手術室裏沒出來。

“有生命危險嗎?”賀言沒想到會聽到這麽個結果,一時半會的也顧不了祝媛了,滿心的都是焦急。

關於這個問題,任誰也給不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護士隻是說了句,“我們的醫生一定會盡全力搶救。”

都這麽說了,賀言也沒有話好問,隻能境待結果。

為什麽萱姨的病情會突然惡化?又是在這個時間點,莫不是聽說了自己要把祝媛送走,她一時沒緩過來氣,才忽然導致病情惡化?

若真是這樣……賀言有些懊悔,自責不應該如此魯莽行事。

萱姨正在生死存亡之際,唯一的親人就隻有祝媛而已,現在她不知所蹤,那麽就隻能是自己在身邊守著。

若是手術要簽字什麽的,不能沒有人在……賀言暫時擱下了尋找祝媛的想法,問了路,快步的朝著手術室跑去。

手術室外有好幾個人在等候,應該都是些病人家屬,看起來一個個的都很疲倦。

賀言走了過去,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扔了一顆小石子,那幾位家屬紛紛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麻木的重新垂下頭。

賀言小心的繞過幾個人,想往前一點,路過一個人時忽然被拽住了衣服。

他下意識的低頭,看見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女人緩緩抬頭,露出一張熟悉,又布滿了淚痕的臉龐。

到處都找不到的人,原來是在這。

賀言的眉頭鬆了鬆,在她麵前蹲下去,放低了聲音,“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賀言哥哥,我媽媽她……”祝媛似乎已經哭了很久了,一雙眼睛紅腫著,眼球布滿血絲,聲音也沙啞的很。

她手臂抬起來,指了指手術室的方向,隨後整個人又縮了回去,頭埋進膝蓋裏縮成一團,肩膀還在微微的顫抖著。

“我剛剛聽護士說了,萱姨的病情又惡化了。”

見到她這個樣子,什麽指責的話也都沒辦法說出口了。

賀言看見旁邊放著的一個行李箱,剛要說什麽,祝媛就先抬起了頭,目光呆滯的盯著他,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機場的人給我來電話了,說你沒有登機。”賀言想摸摸她的頭,抬了抬手,卻怎麽也落不下去,便又慢慢的收了回來。

“嗯。”

祝媛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冒了出來,聲音斷斷續續的,“我不是故意不走的,真的,其實我……”

說到一半,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隨手抹了把臉,囁嚅著說:“我都已經到了機場了,是醫院打電話來告訴我說……真的,我不是故意不走的。”

事到如今,賀言也不好再說什麽,安慰了兩句,體諒道:“萱姨的病情加重,作為子女,確實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

他的語氣不冷不熱的,祝媛拿捏不準,忽然拉過旁邊的行李箱,跟誰較著勁一樣,賭氣道:“你是要催我走的吧?我本來是想等我媽脫離危險了再……不過你都找過來了,這邊有你守著也是一樣的,我現在就回機場,立刻就走,不會礙你的眼。”

沒想到對方會鬧這麽一出,賀言愣了一下,才晃過神來拉住她,“你這是又在鬧什麽?”

“我沒鬧什麽!”

祝媛不自覺的拔高了聲音,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眼神裏帶著探究的意味。

她垂下頭,長長的頭發大半張臉,極度委屈的開口,“在你的眼裏,現在我做什麽都是在無理取鬧。我知道,我此刻不應該出現在這,應該走的遠遠的,別在這礙你和那位的眼,可是……”

賀言歎了口氣,喚了她一聲,又聽祝媛繼續往下說:“可是我又能怎麽辦?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生死不明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是我的媽媽啊!是我唯一的親人,難道要我裝作不知道,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