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如履薄冰

即使明了這一點,但祁憐還是心存了一絲僥幸,萬一……

“最好不要。”管家看了眼時間,無情的打破她的幻想,“時間已經很晚了,再過不久老爺就要休息,所以我們最好早點過去。”

對方用了兩個“最好”,聽起來像是在客客氣氣的同她商量,但實際上並沒有留下任何商量的餘地。

祁憐也不想再做無謂的抗爭,不知好歹的去試探去試著做選擇,隻會讓她的處境變得更難堪。

“祁小姐,請吧。”管家一抬手,便有兩個黑衣保鏢走出來,先前是藏到祁憐看不見的地方,就等著一聲令下出來拿人。

祁憐自嘲的想想,自己剛才得虧沒有直接拒絕,不然這會那兩個保鏢就會出來“請”她,場麵也太難看了些。

於是乎,她就跟在那兩個西裝革履的保鏢後頭,安安靜靜的乘著電梯下了樓。

現在時節已是五月,差不多是要入夏了,但是晚上外頭的溫度還是比較低,而祁憐又隻是穿的一身睡衣還都是短袖,連鞋子也沒來得及換一雙,蹬著個涼拖就出來了。

這身打扮,叫不知道內情的人看了,還以為她是哪個任性妄為的大小姐,所以那些人得穿得正正經經,她便可以隨意穿搭。

風一吹,就更冷了,祁憐抱著胳膊坐進了車後座,車子很快的駛離住宅區。

“我們這是要去哪?”。

管家坐在副駕駛上回頭,敷衍了一句,“到了您就知道了。”

祁憐看著車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這個方向不是去賀家老宅的,心下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賀明朝一般隻待在賀家老宅,現在為了見她,竟然大費周折的挪了個地方,這樣的待遇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對方如此費心,祁憐心下便越發沒了底。

也曾聽說過,祝媛也曾經被這樣召見過,後來便迅速的整理掉了與賀言的糾葛遠赴異國。

難不成這樣的情節今天也輪到她頭上了?

祁憐試探著開口,“老總裁找我是因為……”

“祁小姐。”管家豎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噓,皮笑肉不笑道,“您還是別問太多了,也別太緊張,老爺問什麽答什麽就好,不會浪費您多久。”

祁憐不說話了,心下也稍微鎮定了些。

若是放在上個世紀,她大概還要擔心一下會不會一去不回,但現在是法治社會,對方總不能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拖到郊外給埋了吧?

車子最終停在老城區附近,這裏的建築都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大部分都是磚石結構的小洋房,直到今天還保存完好。

祁憐走在木製的樓梯上,也許是年代久遠的緣故,踩上去會“吱呀吱呀”的響,而且屋子裏有淡淡的黴味和塵埃的味道,並不好聞,看來是倉促間打掃出來的。

管家領著她走到一間房間前停下,抬手不輕不重的敲了三下門人,然後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老爺,祁小姐到了。”

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語氣,不同的是他這回是真的恭敬。

門就裏麵開了,一個穿著西裝馬甲的男人走到門口,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細框眼鏡,看起來就像是上世紀的一位儒雅學者。

賀明朝打量了她兩眼,手一抬,“管家,你下去吧。”又指著祁憐,“你,跟我進來。”

祁憐乖巧的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子,隨手把門也帶上了,動作很輕,幾乎聽不見聲音。

她跟在賀明朝三步遠的地方,打量著這個男人的背影。

今天對方沒有用拐杖,走路也很正常穩健,身材保養的也很好,光看背影絕對猜不出這個人的真實年齡。

跟上次在國外見麵時,賀明朝的狀態似乎好了很多,但是鬢邊卻生出了更多的白發。

這也隻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也隻是一位普通的父親而已,祁憐這麽想著,就見對方停在了書桌前,她便也停下了腳步。

賀明朝翻開著手裏的書,好像屋子裏就他一個人而已,剛才領進來的不過是個沒有生氣的擺設。

屋子裏很安靜,偶爾聽得見外頭風吹過樹枝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下,祁憐連呼吸也刻意的放輕了,努力的壓縮自己的存在感。

時間大概沒過多久,但保持一個姿勢站在這,真的很難捱。

但祁憐很耐心,她知道對方不可能隻是讓自己在這站著。

該急的人,不是她。

在她膝蓋稍微有一點點泛酸的時候,對方終於開口,“你很有規距。”

“您是長輩,作為小輩,不敢造次。”祁憐迅速的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發現……好像也沒有整理的餘地,遂作罷。

“長輩?你是賀氏的員工,我對你來說隻能算是個長輩?”賀明朝還是沒有轉身,似乎對手中書籍的興趣,遠大於對祁憐的好奇。

她是賀氏的員工,而麵前的人是賀氏的前總裁,對方這麽問算是故意在挖坑,怎麽回答得好好思量一下。

祁憐斟酌了一下用詞,緩緩開口,“是,您年長,所以是長輩,現在賀氏的主人是賀少。”

她的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我是賀少的員工,卻不是你的員工,沒法給予你其它的稱呼。

她這麽回答與中庸之道相差甚遠,甚至該說是愚蠢。

興許對方會發怒,甚至直接抄起手邊的台燈砸過來。

果然,賀明朝開口了,語氣不算好,“小姑娘,你的膽子很大,你知道嗎?”

若換做旁人,此刻定然已經哭著道歉,但祁憐卻是一動不動,眼睛看向地麵好像什麽也沒聽到。

因為她知道,對方並不是在提問。

賀明朝轉了半邊身子,現在能看到他半邊側臉了。

“像你膽子這麽大的小姑娘,我見了不止一個了。”賀明朝冷笑一聲,笑過之後聲音倒變的和緩了些,“不過,你是最忠心的一個。”

忠心誰?忠心賀言?聽到他這句話,祁憐暗暗的鬆了口氣,怎麽聽,那個詞也不算是貶義詞。

“一直看著地麵做什麽?要是喜歡這地毯,回頭卷了叫人送到你家去。”賀明朝摘下眼睛揉了揉眉心,好像有點累。

祁憐連忙道:“多謝您的好意,隻是我那地方小,隻怕鋪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