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往事不可追

賀言當然不是台下的那群人中的一個,他是站在後台等待上場時,看完了那一場表演。

那會,他給那個學校捐了一筆錢,是作為青年企業家被校方邀請去演講致詞,算作是感謝,也是給還未出社會的學生樹立個榜樣。

在兩人擦肩而過時,祝媛並沒有看他,似乎沒認出來賀言是誰。

而賀言也沒叫住她,直接上台去即興講了一些話。

起先是有演講稿的,可他看著那個陳腔濫調實在很不耐煩,便跟那些學生說了一些自己的所見所聞。

從校方的坐立不安上來看,他的發言實在是很出乎意料的。

寥寥幾語,便把學生們眼中美好的未來擊碎,把社會現實清清楚楚的擺在他們麵前,並告訴他們那隻是冰山一角。

“……絕大數人沒有捷徑可走,而真正能出頭的人,走的便是那為數不多的捷徑。”在賀言以這句話作為結束語說完後,底下一片寂靜。

是祝媛帶頭鼓起了掌,隨後場上才有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顯然大部分人還是不能理解他的話。

“你現在還彈吉他嗎?”賀言想起那時,臉上的棱角似乎也柔和了幾分。

祝媛輕笑著:“現在彈不了了,你看到的那次,是我最後一次彈。”

為什麽彈不了了呢?賀言沒多想,隻道她是沉迷於繪畫,沒有心思再去擺弄那些。

“那真是可惜,你那時,真的很美麗。”

實打實的一句誇獎,卻叫祝媛高興不起來,但還是揚起兩邊嘴角,“得賀言哥哥一句誇獎,那還真是不容易呢?難道我不彈吉他了,就不美了。”

又道:“這形容詞也太敷衍了點,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話好說了?”

許是想到了那時的美好,賀言沒有冷淡麵對,想了想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祝媛本是打岔說的,在聽到這句話後,卻有些不淡定了,“賀言哥哥……”

那句話,是形容小夥子見到自己戀人時,歡呼雀躍的心情,象征著美好浪漫又自由的愛情。

用在形容那時的情況,是很貼切的,卻不適用於當下。

時過境遷,過往不複,如今隻能哀歎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又或者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男性是理性的動物,永遠活在當下。

而女性則過於感性,容易被過去所牽扯,迷失其間,以為流逝的隻有時間,所有東西都還會在原地等待。

祝媛看不清這一點,亦或是她看清了,卻隻當做不知道,抱著一絲欲.望在那苦苦糾纏。

同樣看不清的當然不隻是她,對於祁憐來說,也是一樣。

祁憐躲進樓下的洗手間,把門反鎖再把水龍頭打開,嘩嘩嘩的流水聲掩蓋過外頭的人聲鼎沸,她需要靜一靜。

耳垂上的金色耳環是她成年時,母親送的禮物,是她最重要的東西之一,若非重要的場合是不會戴的。

那什麽是重要的場合?

祁憐冷眼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伸手把耳環從耳朵上扯下來,拽的耳垂迅速泛紅。

本就是戴給那個人看的,既然他已經看過了,也就沒必要繼續戴著了。

這應該,也是她最後一次戴了。

周恒在門口等了有一會,一直不見裏頭的人出來,怕出什麽事便要去敲門。

手還沒落上去呢,門就從裏頭開了。

“怎麽了?”祁憐一愣。

周恒把手翻了個麵,摸了一把頭發,“裏頭快開席了,再不去我們可就隻能站著吃剩菜了!”

這話是說笑,周家這樣的大家族自有一套禮數,人還沒到齊怎麽可能開席?

祁憐跟他過去了,才發現對方剛才說的也並不全是假話,裏頭的人已經開始動筷,並沒有等他們。

一張中式大圓桌上的人差不多都坐齊了,見兩人進來,便都向周恒看過來。

周家堂哥喝著湯朝他擺手,“你也別進來了,夾點菜給你到角落了吃去!”

滿堂的人都哄然大笑,都回過頭去繼續吃菜,當真沒有再理兩人。

雖是這麽說,可那桌邊還是留出了兩個空位,不是給他們倆預備的還能是給誰?

周恒笑罵了一句,引著祁憐往座位上去,解釋道:“我可沒騙你,他們吃飯可從來沒等過我,今天估計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給了我個座。”

說話間已經到了席上,主位上坐的是周老夫人,正笑眯眯的往他們這看,確切的說是在看祁憐。

祁憐雙手交握,對老人家彎了彎腰。

“來了?坐吧!”周老夫人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兩人落座。

周恒搶先一步拉開第二個座椅,正要讓祁憐坐下,卻聽老人家對周恒道:“誰讓你坐我旁邊了?讓那姑娘坐過來!”

主位上坐的是周老夫人,而周父周母竟然坐在最下端。

而中間的那些座位,靠近周老夫人坐的都是年輕的子孫輩人,越得她喜歡的坐的越近。

由此可見,在周家,周老夫人的地位是無上之高。

令人意外的是,周老夫人左手邊空的兩個位置明顯是給周恒留的,而另一邊坐的竟然是賀言,賀言下首是祝媛。

原來賀言在周家的地位,也是如此之高。

祁憐卻不敢真的坐過去,她隻是一個外人,與周家無親無故的,憑什麽占了那個位置?

周老夫人樂嗬嗬的拿了個橘子,抬高手要遞給她。

老人家做這樣的動作是很費力的,祁憐不敢耽擱,連麵彎腰過去接。

橘子到手了,她也被老人家抓著手腕按了下去,待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坐下了。

祁憐捧著橘子有點懵,一個老人家的力氣怎麽這麽大?

“你可別小看我奶奶,她年輕的時候也是打遍整個村子都無敵手的人!”周恒把碗筷給她擺好,靠過來輕悄悄的說。

“飯桌上別交頭接耳,沒規距!”周父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祁憐,語氣卻很溫柔下來,“這位小姐,怎麽稱呼?”

祁憐說了自己的姓氏,有些怕對方又問起其他來,比如說:家裏在哪的,還有什麽人之類的。這些,她可不太好答。

所幸,周父並沒有問這些,他本身就不是熱絡的人,半晌也隻憋了一句,“小祁啊,飯要吃飽,不夠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