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複活者聚會

獅子座流星雨大爆發發生三天後的下午,薩西姆終於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內羅畢市立醫院裏,一條昏暗的走廊上。這兒到處是驚慌失措的人,個個如亂了方向的馬蜂般穿來穿去。他迷茫地看著他們,始終沒誰過來向他說明,究竟發生了怎樣可怕的災難。

看來醫院裏早已人滿為患,因為病床不夠用,傷勢稍輕的傷員都給扔在了過道裏。

薩西姆也算輕傷傷員:他腦袋上裹著帶血的繃帶,直到這時右半邊身體才恢複了知覺,而有一部分知覺卻永遠也回不來了--他在爆炸失去了右腿。

不過相比已粉身碎骨的達魯,薩西姆不僅不應該悲傷,還該為自己感到慶幸。

13號的夜晚,肯尼亞首都內羅畢遭受了嚴重的流星雨襲擊,城區內建築被大麵積摧毀,來得及從家裏逃出來的人全都擠在大街上,城市治安狀況急劇惡化。

受損程度最嚴重的,是那些與聯合國有關的單位,隻要沾了點邊,就無一幸免。三天後,內羅畢市內與市外的死亡人數激增到三千,這成為了那年肯尼亞非洲民主聯盟成立後,發生的最為慘重的傷亡**。

然而在同一時間段裏,發生毀滅性災難的國家不止非洲肯尼亞一個,從13號到15號,好幾個設立了聯合國辦事機構的城市,如歐洲的日內瓦和維也納,拉丁美洲的聖地亞哥,中東的貝魯特等等,均發生了類型不同,但毀滅程度相當的災難**,比如埋在地下的天然氣管沒有征兆地爆炸,直徑近一米的冰雹從天而降。最為可怕的是聖地亞哥,他們的民航管製係統因受不明來曆的電磁波幹擾而陷入癱瘓狀態,這種狀態持續了整整10分鍾,幾十架剛剛升空或準備降落的民航客機在空中撞成一團,飛機殘骸又直接砸向了地麵建築。

15號夜間,在距離內羅畢市中心150公裏的一個郊野教堂裏,兩百多名看似是宗教信徒的教眾聚集在一起。

這些人裝束不一,應該是來自社會各行各業,但至少有一半人披著占星師常披的大袍子。他們的年齡也參差不齊,最老的可能有八十多歲,最小的還給母親抱在懷裏。他們沒有交頭接耳地議論,而是安靜地坐在長條椅上等待,也沒有誰朝著受難耶穌的畫像禱告。

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緊接著,一位身披閃光白袍的牧師,端著一隻盛滿紅葡萄酒的金屬酒杯,大概寓意為傳說中的聖杯走上講台。

直到這時,人們才做出極為了一致的動作--摘下佩戴在頭上的頭巾或帽子。

然後他們將頭發攏去耳後,在左耳上方的太陽穴處,露出一個細小的,類似被烙鐵烙過的疤痕,由此向牧師證實了他們的身份--複活者。

“我最最親愛的地球人朋友們,”牧師張嘴說話,這時大家才看清楚,他根本就不是實際存在的“人”,而是一道極為逼真的全息投影。

他自我介紹:“我叫博德明,你們這兒習慣稱我為鳥人,據說在31小說app下載地址地球上的一些國家裏,這是帶有侮辱性質的一種稱呼。但我無所謂,因為科學行者是寬宏而仁慈的,從不會和比螻蟻還卑微的人類群體斤斤計較。對於我的到來,你們高興嗎?”

“主人,讓我們從悲苦中重生的救世主啊,能在有生之年見到您的真顏,我們比真正的宗教信徒要幸運多了!因為他們窮盡一生地信奉上帝,卻隻能憑借想象勾畫出上帝的容貌。可我們,不僅能見到您,還能匍匐在您的腳下聆聽您的訓誡,我們是多麽的幸運啊!”站在前排的一位中年占星師,用極為謙恭的態度向牧師表白。

博德明,不知是否是將赫爾墨斯形象換成了牧師形象的那位鳥人,清了清嗓子以掩飾心虛。他很想笑,因為質子人具體長成啥樣,連他自己都沒有概念,這些地球人又怎能用“見到”來形容這場見麵?

不過他為正事而來,懶得與愚蠢的地球人在小事上糾纏,就繼續端著牧師慣用的和藹麵龐說:“很好,我們之間感情深厚,作為對你們懂得感恩的回報,我願意將攻占地球第一梯隊的榮譽贈與你們。我重生的孩子們,如果科學行者在你們心中如神一樣紮根,你們就義無反顧地開始戰鬥吧!兩個月後,時光之碑將為從暗質星來的神靈打開通往地球的大門,由超級核能推進的神塔,一座宇宙城,將遮蔽地球表麵所有能見到的天空。地球將從整體上變成一間大房間,你們依然可以稱房間為家,你們作為地球人所擁有的生存權,不會因我們的到來而受到任何影響。”

“萬歲!我們的救世主萬歲!是您賦予了我們第二次生命,兩個月後在您的光輝照耀下,我們將再次獲得新生,並且是靈魂的永生!”

人們如背誦聖經一般,將預先記得滾瓜爛熟的頌詞,毫無保留地投向博德明,麵容之虔誠,猶勝於站在十字架下,向受難的耶穌禱告的教徒。

兩百多人整齊跪地,用這種人類最隆重,也最為自貶的禮節表示忠誠,卻隻有一個約四五十歲,皮膚黑亮得能反射燈光的瘦高男人站著不動。在他的左鬢角,也有一個烙鐵留下的烙痕。

“你,我可憐的孩子,有什麽特別想對我說的嗎?”博德明發光的胖臉上沒有表情,隻生硬地逼視著瘦高男人問。

“我的救世主,十一年前,當我被壓在卡車輪子下,就要咽氣時,是您用微型芯片救了我,讓我與我的妻子和兒子共同生活至今。您還給了我核盤,將能在地球人類麵臨毀滅之災時,安然無恙地走在內羅畢的大街上。可我的妻兒,真能如您承諾的那樣,躲在地下防空洞裏逃過死劫嗎?就算他們能,其他那些我的非洲同胞,他們又將麵臨怎樣的命運?救世主,請恕我無理,我認為您將采取的行動對地球人類而言,不是希望是災難,所以請恕我不能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