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梅雨第一次正麵承認張立行的去世,卻承認得如此讓人心疼。她自己所受到的這點委屈和傷害,同張立行失去生命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麽,畢竟她還活著!

不管她經曆了多久的陰謀暗算,不管她經曆了多少的難過悲傷,不管她曾經有多麽提心吊膽過活,也不管她曾經受了多少的傷經曆了多少磨難,所有的這些,在失去生命的張立行麵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她說完就這麽直直瞪著蔣文豪,那雙倔強的眼睛中,湧上一層晶瑩的水霧。水霧在她的眼眶裏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最終匯流成流淌著悲傷的大河,洶湧而下。

蔣文豪自從聽到她的那句“我受到的這點傷害、委屈和張立行失去生命相比算得了什麽?!”就一直愣愣的。

她說得沒錯,活著的人沒有辦法去和一個逝去的人進行比較,也沒有辦法比較。最根本的區別是一個活著,而另一個已經長眠地下。

他看著秦梅雨淚水洶湧幾欲哽咽不成聲調,雙腿雙腳不受他控製的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她的病床前。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可腦子裏過了過所有的可以安慰她的詞語,卻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隻因為他就是那個害的張立行失去生命的人的兒子,什麽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都好像會變了味道。就像一個活著的人無論怎樣懺悔,也無法換回一個失去生命的人活過來一樣,注定悲哀而絕望!

張著嘴無法言語,蔣文豪想抬手擦去他心愛女孩臉上的淚水。抬起了手,懸在半空,卻被她偏頭躲過了他可以碰觸的軌跡。

他的手就這麽僵在了半空,不前進也不收回,隻是倔強的僵在那裏。

秦梅雨透過一雙淚眼看了看僵在自己麵前的那隻手,又看了看蔣文豪那張寫滿了痛苦的臉。

她自己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病號服的衣袖上瞬間濕了一片。

“蔣文豪,我今天跟你說清楚,你聽好了!

蔣添冀在十八年前因為他自己的報複,害的我從小就家破人離散。雖然我的親生父母還活著,可我們之間生生分離了十八載。

不管他是什麽原因要進行報複,也不管他有沒有報複成功,這些於我來說已經成為舊事。而我也有幸遇到了疼我愛我的爸爸媽媽,這些我可以不去計較。

蔣添冀通過梁繼紅背後各種陰謀算計於我。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如今梁繼紅住進了精神病院,而我也好好活著,這些我也可以不去計較。

蔣添冀安插眼線得知我親生父母回來的消息,緊接著綁架我。把我綁了不給水喝不給飯吃的餓著我,還狂扇我的臉,把我打得快要認不出本來的樣子,他還差點掐死我。他加諸在我身上的傷害,我可以不去計較,隻因為我還活著!

可是——我唯一計較的是他對張立行造成的傷害!他要綁的人是我!他目的達到把我綁架走就是,卻對張立行動什麽手?

立行他……一個有心髒病的人,本來就脆弱的讓人心疼,怎麽能這麽對他?

我永遠忘不了他倒在血泊中再也站不起來的樣子,也永遠無法原諒蔣添冀對他造成的傷害!

如今……立行他……已經長眠冰冷的地底……

我永遠都無法原諒蔣添冀!!永遠記

得他害死了立行的事實!!

想讓我原諒他,除非他也像立行一樣死去!!

而你——”

秦梅雨看著蔣文豪的雙眼除了那層透明的薄霧,開始湧上仇恨的光芒。

“從一開始你就是你父親安排的棋子和走狗,你帶有目的的接近我,還和我們假裝朋友,欺騙我和立行。

你欺騙我的感情,假裝你喜歡我,這兩年還真是辛苦你了呢!”

聽到秦梅雨這樣決絕而誤解的話,蔣文豪腳底一個踉蹌:“沒有!我沒有!”

秦梅雨冷冷地看向蔣文豪,臉上滿是寒霜飛舞:“你敢說你一開始不是帶有目的的接近我?你敢說你從來沒想過要從我身上套取我親生父母的消息?”

“我……”蔣文豪艱難的向前邁出一步,“我確實一開始是聽父親的話帶有目的的接近你,可後來我……後來我就沒有那麽想過了!

自從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你,我不是沒有掙紮過,也不是沒有痛苦過。

父親曾經非常清楚的警告我對誰動心都不能對你動心。可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哪裏想得到我們會是這樣的關係!

梅雨,你懷疑我最初的目的,這無可厚非。我確實一開始是帶有目的的接近你,這我承認。

可……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你,對你絕無半點利用的心思,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秦梅雨自嘲一笑,臉上滿是諷刺和嘲諷:“真心,在你們蔣家值幾個錢?!”

“我……”蔣文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他心裏有著千言萬語想要對秦梅雨說,可她一句蔣家就直接把他打入了無間地獄永無翻身的可能。

她對蔣家的恨,對他父親的仇恨,隨著張立行的去世已經泛濫滔天。

他從來知道她在意張立行,比一般的朋友更加在意。雖然她對張立行的感情並不是愛情,卻是介於友情和愛情之間,更像一種特殊的親情。

她可以不去在乎她自己的生死安危,卻獨獨在意她在意著的人的安危。否則,她不會自己一個人承受著麵臨危險的壓力,什麽都不說一概瞞著,隻因她怕他們擔心,更怕自己把危險帶到他們的身邊。

這樣的秦梅雨,曾經讓他多麽心疼?如今她的怒火,又是讓他多麽的愧疚和無奈!

“我……”蔣文豪再次張了張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你想讓我怎麽說,你才能明白後來的我對你隻有真心,沒有假意?你想讓我怎樣做,才能原諒我曾經對你的欺騙?你想怎樣懲罰我都可以!隻求你不要把我們的曾經變成可笑的交易。”

秦梅雨搖搖頭:“我不想讓你怎樣,不管過去是真是假那都已經不再重要。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原諒你,更沒有辦法忘記你父親對立行造成的傷害,更沒有辦法忘記你是他的兒子!

你走吧!從往後,我不想再看到你!

看到你,我就會想起蔣添冀的那張嘴臉。我痛恨他,痛恨到骨頭都在沸騰著——”

秦梅雨咬牙切齒,那雙眼睛裏噴湧著來自地獄的冥火,焚燒著她頭腦中越演越烈的憤怒和仇恨:“除非他像立行一樣死去,否則,我對他的仇恨隻會增加不會減少!而你,他的兒子,你沒有權利站在我麵前,說一些無關痛

癢的話!你不配!”

蔣文豪渾身無力地走出秦梅雨的病房,離去的背影是那麽蕭瑟而孤獨。

秦書墨看著走遠的蔣文豪,默默搖了搖頭。他來了,用仇恨喚醒了秦梅雨,卻要自己去承擔喚醒她的後果。如果他真的像他所說在愛著秦梅雨,那他……

秦書墨無法想象,一個男人對一個女孩有著多深沉的愛,才會寧願她用仇恨活著去痛恨著他,從此陌路成仇,也不願意她就此長睡不起。

秦梅雨和蔣文豪在病房裏的談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們兩個人的談話或多或少都被站在病房外的五人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

秦龔傳同賀緑香對視一眼,賀緑香的眼眶裏滿是淚水。想到女兒經曆了了這麽多的磨難,如今心裏該多麽難受?

他們走進病房了,什麽話都沒說,賀緑香隻是走過去把秦梅雨摟進自己懷裏無聲地拍著她的後背。秦龔傳上前把他們娘倆都擁進自己的懷中,給她們一個可以依靠的安全的港灣。

夏微言拉著木弓綏站在秦梅雨病床前,卻不敢上前了。他們得知自己的親生女兒所遭受這一切竟全都是因他們而起,心裏的愧疚讓他們根本無法坦然麵對秦梅雨。

一時之間,病房裏安靜的出奇,沒有一個人出聲打破這一刻的寧靜。

對於秦龔傳夫婦和木弓綏夫婦來說,隻要秦梅雨醒了好好的活著,這比什麽都重要!

夜裏,張翔龍市長的家裏,一片愁雲慘淡中,老市長把手裏的拐杖在地板上戳的震天響。

賀紅袖沉默地坐在一邊,不停地抹著眼淚抽泣著。她身邊的張翔龍不時拍拍在自己懷裏抽泣著的妻子。

老市長沉著一張異常冷厲的臉,照樣把拐杖狠狠戳在地板上,發出讓人心驚的咚咚聲:“翔龍,我說過,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毀了他蔣添冀!現在算什麽?他在監獄裏好吃好喝的活著,我的乖孫子卻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地底下!”

張翔龍臉上的沉痛並不比老市長少多少,隻是他還有理智存在:“父親!他蔣添冀喪心病狂,做了讓人不可饒恕的違法犯罪的事情,可我們不能!我們理智一些好不好?”

老市長以拐杖揮起來,照著張翔龍就打了過來。

啪——不偏不倚正落在張翔龍的肩膀上。

張翔龍也不躲閃,就這麽生生的受了他父親老市長的打。

因為賀紅袖就在他懷裏,如果他躲開,很可能妻子就會代他受過。他是個男人,父親的怒火,隻能讓他自己承受。

即使這一拐杖打到了張翔龍的身上,老市長依然無法解氣,用拐杖指著張翔龍的鼻子說:“你讓我理智?!啊?你讓我理智!我告訴你,我理智不了!你要是不管,可以!我自己去監獄了殺了那個混蛋給我孫子報仇!”

老市長說著直接站起來,邁開步子拄著拐杖就要離開,卻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一屁股跌倒在沙發上。

張翔龍帶著賀紅袖趕緊過來扶好了老市長,把他在沙發上安置好了,這才勸著他說:“父親,您別動氣了行不行?蔣添冀已經被關在監獄裏,那裏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他在那裏怎麽會好吃好喝的活著呢?”

老市長那雙精明的眼睛瞬間射出一道精光:“你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