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朱厚照從豹房回到皇宮。

這一路他都乘鑾駕,與幾個錢寧找來的女人膩歪在一起,好在有紗幔遮擋,外麵的人不知鑾駕上發生了什麽。

小擰子跟在鑾駕側,多少聽到裏麵傳來的動靜,這一切對他來說習以為常。

一直到乾清宮外,朱厚照終於從鑾駕上下來,同時下來還有衣衫不整的三名女子,這三名女子簡單整理儀容後向朱厚照行禮。

朱厚照笑道:“幾位愛妃,你們不是想知道皇宮裏是何等光景?朕今日就帶你們進宮來看看,接下來你們有大把時間把皇宮上下好好遊覽一番……小擰子,引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等下午朕回豹房時,捎上她們便可。”

“是,陛下。”

小擰子回了一聲,三名女子則噤若寒蟬,不敢說什麽。到了皇宮內苑,沒人敢隨便閑逛,就算有朱厚照的命令也不行,隨便唐突宮裏某位貴人就可能掉腦袋,宮外女人見識再淺薄也明白這道理。

朱厚照正要進乾清宮,小擰子跟過去問道:“陛下,幾時讓沈大人前來見駕?”

“這個……”

朱厚照琢磨一下,道,“時間太晚也不好,幹脆就現在吧,不知即刻前去傳召的話,沈先生多久能過來?”

小擰子篤定的道:“差不多半個時辰,奴婢這就去傳召……”

朱厚照一擺手:“此等小事你就不必親自去了,讓下麵的人去,你先按照朕吩咐的,帶她們在宮裏走走逛逛,不過別去坤寧宮、永壽宮那些地方,就在前麵這些個宮殿看看即可。”

“是,是。”

小擰子忙不迭應諾。

朱厚照打了個哈欠:“說起來朕真有些困了,恐怕最多支撐半個時辰,如果半個時辰後沈先生還沒來,那就請他等朕睡醒後再入宮來,不用刻意留下等候,下午差不多的時候前來見駕就是。”

小擰子道:“陛下可真是體貼下臣的明君聖主啊。”

“不用你來拍馬屁,朕可不吃這一套,你且去把事情處置好!朕先進去了,這一宿下來,不覺又有些疲倦。”

朱厚照精神明顯不支,很快在兩名太監陪同下進入乾清宮。

小擰子這邊趕緊安排人傳召沈溪,而他則按照朱厚照的命令陪那三個宮外的女人遊覽皇宮,雖然覺得這件事有點荒唐,但他還是按照命令辦事。

結果小擰子正在跟手底下的太監說去請沈溪入宮來見駕,張苑急匆匆過來:“陛下可是回寢宮去了?”

小擰子皺眉:“張公公有何急事?”

張苑道:“沈大人已在午門前等候,請示是否能入宮麵聖。”

小擰子稍微驚訝一下,隨即意識到沈溪一大清早便到宮門前來等候麵聖,無關乎朱厚照是否回宮。

小擰子道:“陛下剛回來,既然沈大人已到午門,勞煩張公公過去通稟一聲,咱家這就去跟陛下說……”

……

……

不到一刻鍾,沈溪便從午門過來,等他出現在乾清宮大殿時,朱厚照還沒困倦到睜不開眼的地步,不過精神已比之前剛回宮時萎靡不少。

“沈先生來得真夠快的,如果再晚來一會兒,怕是朕已經睡下了,隻能等下午才相見。”

朱厚照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對沈溪說道。

沈溪從懷裏拿出整理好的奏疏,道:“陛下,這是微臣徹查閹黨案後取得的成果,所有被歸為閹黨的大臣,都列在名冊中。”

“拿過來!”

朱厚照對侍立一旁的張苑說了一句。

這次召見沈溪,張苑算是占了天時地利,加上小擰子另有任務不在君前,無形中又占了人和。

等張苑將奏疏轉呈朱厚照跟前,朱厚照接過後仔細閱覽,突然一拍桌子:“這些人,吃著朕的俸祿,卻幫亂臣賊子做事,朕實在錯看了他們……但凡歸入閹黨之列的大臣,以後一律不得啟用!”

沈溪道:“陛下,有些大臣雖被歸為閹黨,但能力突出,況且還有許多被迫屈從的……以臣的想法,其中部分人隻要涉案不深,沒有貪贓枉法的記錄,可酌情降職敘用,而不必將其一棍子打死。”

朱厚照皺眉:“還要留他們在朝中?這不是養虎為患嗎?”

張苑在旁為沈溪幫腔:“陛下,朝廷到底需要人才治理啊。”

“混賬東西,朕跟沈先生說話,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有資格在這裏胡言亂語?”朱厚照怒道。

張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不複當初在朱厚照跟前的模樣,那時候他即便說什麽,朱厚照也不會怪罪,現在卻儼然成了受氣包,朱厚照有何不滿隻管向他撒氣,不由灰溜溜地退到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沈溪道:“陛下實在容不下這些人,可著其革職返鄉,永不敘用。”

朱厚照聽出沈溪對這些大臣有憐憫之意,一擺手:“算了,朕既已決定由沈先生全權處理,就按照沈先生的意思處理吧……這些人隻要沒大的過錯,可寬宥,降職敘用,但記得將來不得將這些人安排到關鍵職務上,讓他們在朝中發揮一下餘熱即可。”

“是。”

沈溪恭敬領命。

朱厚照又看著沈溪,問道:“閹黨案審結,怎麽就這麽薄薄一份名錄?”

沈溪從朱厚照期待的目光中,看出滿滿的貪婪,當下又拿出一份奏疏,道:“這是閹黨案涉案財貨賬薄,包括店鋪、田莊、山林等一並記錄在案,既然陛下決定將這些財貨悉數收歸內庫,臣已跟內庫那邊打過招呼,稍後便會將財貨送過去。”

“好,快拿來給朕看看。”

朱厚照對金錢的渴望遠超常人想象,這是個極度貪財的皇帝,聽說有髒銀入賬,分外留心。

等他看過賬薄上的內容,高興得眼睛完全眯在了一起,滿腔歡喜溢於言表。

朱厚照最後板起臉,一本正經道:“沈先生居功至偉,把案子查得如此清楚,涉案髒銀一厘一毫都沒能逃過沈先生法眼,實在令人欽佩……讓旁人去查,一定有諸多敷衍,甚至可能中飽私囊!”

沈溪道:“為陛下做事,乃是微臣應盡的責任。”

朱厚照點了點頭,道:“沈先生的功勞,朕記下了,這次朕準備任命你為吏部尚書,即日起,吏部考核、官員任免等,全都交給沈先生打理,至於兵部事務,可交由兩個侍郎負責,朕準備暫時不設兵部尚書,若兵部有要事,可以請示先生,等於說兩部事務均由先生一肩挑。”

沈溪趕緊拒絕:“陛下,萬萬不可,如此一來,朝野必定全都是反對聲,本來朝中就有人非議,說微臣是第二個劉瑾,估摸此令一出,禦史言官全都會站出來彈劾微臣。”

朱厚照看了張苑一眼:“朝中有這種議論嗎?”

張苑本來被朱厚照勒令不許說話,躲在旁邊,噤若寒蟬。突然聞聽朱厚照向他發問,張苑神色間多少有些尷尬:“回陛下,奴婢……未曾聽聞,怕是要問過司禮監才知曉……”

朱厚照道:“既然沈先生說有,那就必然存在,不過沈先生別太往心裏去,朕知道沈先生的忠心……當初若不是沈先生,大明京師很可能會被韃靼人攻陷,社稷都將不穩,這是多大的功勞?如果朝中有人膽敢非議朕的決定,一律交由廠衛處置,嚴刑拷打,看看是誰在背後指使。”

沈溪道:“陛下切勿大動幹戈,劉瑾謀逆案發生後,朝中對出現擅權者的擔憂,非常正常,陛下讓微臣同時兼顧吏部和兵部差事,朝中人更會覺得如此……非但陛下不應該讓微臣兼領吏部,更應早日安排司禮監掌印人選,如此才能斷絕朝中非議之聲。”

“一個司禮監掌印之位,有這麽重要嗎?”朱厚照好似在發問,但這問題卻不需要有人來回答。

“唉!”最後朱厚照長長地歎了口氣,“既然沈先生不肯當吏部尚書,那先生以為誰來當合適呢?”

沈溪道:“刑部何尚書德高望重,乃是吏部尚書最佳人選。”

“何尚書?”

朱厚照皺眉不已,“他才當了幾天刑部尚書?連升三級也莫過於如此吧……不過他年紀倒是挺大的,應該屬於那種德高望重的類型吧?那依照沈先生之意,刑部尚書又該由誰來擔當?”

沈溪道:“刑部之事,當以讞獄經驗豐富之人來做最為恰當,微臣以為,原刑部左侍郎張子麟拔擢為刑部尚書,最為妥當。”

朱厚照聽了有些擔憂:“這個張子麟,之前還有人彈劾他是閹黨要員,就這麽輕率提拔其做刑部尚書,不太合適吧?不過這件事應該早些定下來……”

“沈先生不肯當吏部尚書,這件事就暫時揭過,等沈先生想擔當重任的時候,再去當便可,或者等明年平定草原……那時沈先生功勞之大,應該沒人會非議了。”

沈溪行禮,沒有答應,也未反對。

朱厚照再道:“張子麟當刑部尚書,何鑒當吏部尚書就此定下,至於司禮監掌印,不妨就讓……張苑,你來當這司禮監掌印,可有信心?”

張苑本有些頹喪,等聽到這話,“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連連磕頭:“奴婢定萬死不辭。”

朱厚照皺眉道:“誰讓你去死了?朕隻是問你是否有信心,可沒說一定讓你來做!”

張苑心情大起大落。

朱厚照這種大喘氣的說話方式,讓他欲仙欲死,本以為穩穩到手的差事,未料隻是試探,並非最終定奪。

張苑道:“若陛下讓奴婢擔任司禮監掌印,奴婢定會盡心竭力。”

“你行嗎?”

朱厚照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張苑,問道,“你是識字,也在司禮監做過秉筆,但以朕所知,你的學問相當一般,讓你來幫朕審閱奏疏,如果處置不當的話,豈不是丟朕的臉麵?”

張苑趕緊磕頭:“陛下,奴婢自知才疏學淺,但奴婢會跟沈大人多學習,跟朝中那些老臣學習,定不辜負陛下期望。”

朱厚照沒直接回答,側頭看著沈溪問道:“沈先生,你覺得張苑做司禮監掌印太監,有問題嗎?”

在張苑滿心的期待中,沈溪隻是淡然搖頭:“回陛下,司禮監掌印之位事關重大,此乃陛下家事,微臣實在不方便發表評論。”

“這樣啊……”

朱厚照陷入沉思中,半晌後終於做出決定,“那就讓張苑先做幾天試試……張苑,給你一個月時間,如果你能把差事做好,那朕就讓你繼續擔任司禮監掌印,否則朕會另行派遣他人。”

“謝陛下隆恩。”張苑磕頭謝恩。

雖然隻是一個月的臨時差事,但在張苑看來,事情已是十拿十穩,本身司禮監掌印隻需要按照內閣票擬進行朱批便可,甚至有不明白的地方,他還可以去問戴義等老人的意見,甚至可以問沈溪這個堂侄。

而且朱厚照平時很少管朝堂之事,就算出了什麽問題,也不可能知道。

這也是為何之前劉瑾能做到隻手遮天的根本原因所在。

朱厚照點了點頭:“那你好好幹,朕不會指點你什麽,需要你自行摸索……接下來朕要跟沈先生商議事情,你先退下,去司禮監那邊看看,把掌印的差事接了,最短時間內將之前積壓的奏章處理完畢,如果完不成差事,朕隨時會撤你的職!”

“是,陛下!”

張苑趕緊站起來,弓著腰退出殿外。

等人走後,朱厚照笑了笑,道:“這奴才,得好好提溜著點,不然不會好好辦事,張苑以前算是朕比較信任的人,但可惜……他粗心大意,處理事務欠缺謀劃,不為朕所喜……沈先生,現在連張苑也走了,朕想跟你商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相信昨日小擰子見你時,已經把工商稅改革的事情跟你說了吧?”

沈溪點頭:“擰公公說了。”

“叫什麽擰公公,沈先生也太過抬舉他了,叫他小擰子便可……以前東宮時朕經常欺負他,也算是竹馬之交。如今長大他倒是挺機靈的,不妄自是朕從東宮帶出來的老人。”

朱厚照提到小擰子,語氣中多少帶著寵信,“朕之前想在朝堂上說工商稅改革之事,但朕對於具體情況不是很了解,恰好之前一段時間沈先生於府中養病不出,以至於這件事就此被耽擱下來,好在沈先生現在回朝……不知這工商稅,多久能順利收取呢?”

沈溪道:“計劃可以在短時間內定好,但要具體落到實處,恐怕會遭遇巨大阻力,所以以微臣之意,先在京師之地展開試點,隻有試點通過,查缺補漏後再將其推行到大明所有行省。”

朱厚照忙不迭點頭:“好,好,隻要能夠順利收取就行,朕之前說要把工商稅收入全都歸到內庫,朝中人不會有意見吧?”

沈溪心想,你知道這麽做會讓人非議,本就是以朝廷名義收上來的錢,憑什麽讓你一個人揮霍?臉上卻不動聲色,道:

“若陛下怕被朝臣議論,可以增設一個衙門,或者派出欽差,專門負責工商稅之事,這衙門可單獨設立府庫,用以儲存工商稅所得,部分收入可歸到戶部府庫,這樣也可增加戶部收入。”

朱厚照皺眉不已:“現在工商稅還未收取,也不知有多少,就要分出部分給戶部,那朕還能剩多少?”

沈溪道:“首先還是要保證陛下內庫存銀充足,才能調撥戶部,而且這部分款項,可交陛下自行處置。”

朱厚照歎息道:“這件事隻有沈先生最為了解,就算給出方案讓旁人來做,也未必能把事情做好,但問題是沈先生還要負責兵部事務,難道兩頭兼顧不成?沈先生可有什麽好人選?”

沈溪想了想,道:“兵部郎中胡璉,之前領兵往宣府取得戰功,後又到山東任按察使,如今在微臣手下當差,可以讓他以兵部郎中身份協理工商稅,若遇事可問微臣,想必不會出差錯。”

“好!”

朱厚照在工商稅改革問題上根本沒主見,他的想法就是要合法搜刮錢財供自己花銷,至於別的事情他根本不想理會。

沈溪道:“若是朝廷要增加工商稅征收,必然要考慮到商人的利益,若要取之必先予之,以微臣看來,在京師開展工商稅改革試點,必然先做出一些變革。”

“什麽變革?”

朱厚照完全不理解沈溪這話是什麽意思,脫口問道。

沈溪整理了一下思緒,道:“以前工商稅征收,主要依靠鈔關,城門衛也有私下設卡征收者,但多不上繳府庫,以至於工商稅流失嚴重。”

朱厚照皺眉:“這個……朕不是很明白,以前朝廷沒有征收工商稅嗎?”

“有。”

沈溪解釋道,“之前征收的工商稅,乃太祖所定三十稅一,但免征麵太多,並於魚課、富戶、曆日、民壯、弓兵,並屯折、改折、月糧等項銀,全年總計征收不足十五萬兩,不足大明太倉銀庫年入之四分。若增加工商稅,收入可增至四十五萬兩,解內庫用銀之急。”

朱厚照道:“那意思是……不設鈔關征稅了?”

沈溪搖搖頭:“如今鈔關征稅,但凡有士紳、官船經過,一律不納稅賦,是為免稅。地方工商稅三十稅一,看似很輕,但地方攤派的苛捐雜稅,可令工商稅達到五稅一的地步,且商人買賣貨物所受限製頗多,地方官府多設私卡征收雜稅,以至於商人難以跨地域經營。”

因為以前沈溪跟惠娘做過生意,明白大明朝做生意的難處。

商人在這世道一點保障都沒有,看起來大明工商稅很低,但因為商人社會地位低下,但凡手頭有點兒權力都會去欺壓,在稅收外要攤派到大筆雜稅和徭役,若遇上不講理的地方官,整車整船貨物被扣押都是家常便飯。

沒人會出來幫商人說理,商人隻能把損失分攤到貨物跨地域運輸售賣的貨物的價格中,以至於商品跨地域後價格奇高,百姓不得利,商人也不得利。

錢最後都入了地方官個人的口袋。

沈溪改革工商稅的目的,不單純是要增加朱厚照的收入,而是想改變一些定規,把商人納入朝廷體係中來,雖然看起來困難重重,但總歸要做出一些嚐試,況且現在他手下有大批人幫他做生意,改革工商稅的結果,其實是為自己謀利。

朱厚照思索半天,或許因為太困倦,再加上沈溪所言太過深奧,朱厚照最後隻能是不懂裝懂,做釋然狀地點點頭:

“的確是有問題……我看這樣吧,沈先生找個時間跟朝臣說說……明日如何?明日朕開午朝,沈先生親自跟那些大臣說明,有朕的全力支持,沈先生一定能說服他們,這樣工商稅改革之事就可以定下來。”

此時朱厚照依然停留在用強權賺錢的思維中,不會考慮這麽做是否有不妥,隻要能撈錢,一切都聽沈溪的。

沈溪行禮:“微臣遵旨。”

“好好,就這麽說定了,明日舉行午朝。”

朱厚照道,“回頭朕就吩咐下去,沈先生回去後也趕緊把工商稅改革方案拿出具體條款來,寫成奏疏,明日到朝堂上商議……”說到這裏,朱厚照站起身來,似乎是準備回後殿休息。

沈溪道:“陛下,微臣還有事啟奏。”

“等明天吧。”

朱厚照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精神萎靡不振,“朕有些乏了。”

沈溪知道這小子又在打退堂鼓,心想:“說是明日午朝,等你睡醒後是否記得有這回事還是兩說,謝老兒請我幫忙說一下人事任免的事情,若我一句不提,豈非言而無信?”

沈溪道:“微臣隻有兩句話要說,陛下聽完再走也不遲。”

“沈先生說的事情很重要嗎?”朱厚照抹著紅通通的眼睛,不耐煩地問道。

沈溪點頭:“的確很重要,朝廷內有很多官職出現空缺,閹黨議定後,還會繼續出現官缺,這些官缺必須要交給有能力的人來擔任,之前謝閣老呈奏一份任命名單,但陛下遲遲未能批複。”

朱厚照很不耐煩:“朕當是什麽,這件事朕就不過問了,有什麽官缺,隻管找人補上就是……朕不是剛剛安排張苑擔任司禮監掌印嗎?沈先生稍後去跟張苑說,朕已同意讓他朱批即可。朕真的困了,有事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