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有些事回不去了

顧清淺連著幾天沒合過眼,加上不吃不喝,即便是身子再好的人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何況,她心裏還有傷。

她到底沒能堅持住,暈了過去。

有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輕輕吹起了床幔。

此刻,床榻上的女子正閉著眼,臉色有些蒼白的躺在床榻上。

屋子裏,一片安靜。

“吱呀”一聲,屋門被人推開,一抹纖細的身影端著水盆走了進來,發現窗戶沒有關,她立即將水盆放下,快走到窗戶前,將開著的那扇窗戶關上。

她轉頭,往床榻上的人看了一眼,見她依然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好似對外界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一般,引得她心裏一陣疼。

她吸了吸鼻子,將淚水咽下,這才重新端著水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床邊。

明明,床榻上的人已經昏睡了兩天也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可她還是怕她的動作大了,會打擾到小姐。

但,她又盼著小姐能夠早些醒來,這樣,她也不用那麽擔心了。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永杏坐在床前,滿是心疼的看著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女子,淚水瞬間湧上了眼眶。

她將浸濕了的帕子擰幹,為床榻上的人擦了擦手,而後自言自語開來,“小姐,您心裏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您不是說,奴婢是您的好姐妹嗎?您有心事,怎麽不和奴婢說?”

說到這裏,眼眶中的淚水越聚越多,最終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低落在地上。

“小姐不喜歡有人哭哭啼啼的。”永杏勉強擠出一抹笑來,隨即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她清楚的記得,小姐不喜歡有人在小姐麵前哭哭啼啼,所以,她不能惹小姐生氣。

即便是哭,也不能在小姐麵前哭。

簡單的洗漱後,永杏站起身來,為顧清淺掩了掩身上的被子,又坐下,陪了她一會兒,這才端著水盆離開。

在踏出房門前,她不禁回頭往身後看去,想要看看床榻上的人醒了沒有。

然,在她回頭時,卻見床榻上的人依然安靜的躺在那兒。

她的心,不由沉了沉。

屋門被關上的時候,原是閉著眼的人緩緩睜開眼來,一雙眼睛清明。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早就醒了,隻是,她不想開口說話,也不想讓人知道她已經醒了。

她隻想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裏,好好的靜一靜。

此刻,顧清淺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床幔。

屋子裏的環境,她再熟悉不過。

在她昏迷後,她就被人送回了煊王府,她昏迷了一天才醒過來。

當她看見屋子裏熟悉的擺設,以及她和他曾經生活過的痕跡時,她心裏五味雜陳。

曾經,他們是幸福的,而如今,雖然這間屋子沒什麽改變,但是人卻已經變了。

原本躺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如今她身邊的位子也是空空如也,早已經沒有了屬於他的溫度。

顧清淺心痛的閉了閉眼,收回摸著霍清風曾經躺過的地方的手。

有些事,真的回不去了。

想著,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沒入了枕頭裏。

“小姐!”

永杏再次推門進來時,見到床榻上的人醒了,麵色一喜,立即奔了過去。

顧清淺沒想到永杏會在這個時候進來,她想要閉上眼繼續偽裝,卻已經來不及了。

永杏急忙將手裏的托盤放下,跪在床前,喜極而泣,“小姐,真是太好了!您終於醒了!”

事到如今,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顧清淺就算是再偽裝,也沒有用了。

為了不讓永杏看到她臉上的淚水,她不敢去看永杏,而是微微側過臉去。

永杏察覺到小姐的不對勁,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她以為是小姐哪裏不舒服,瞬間瞪大了眼睛,焦急的詢問道:“小姐您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奴婢這就去給您請大夫回來!”

說著話,永杏便起身要往外跑。

顧清淺見了,急忙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無力的說道:“我沒事。”

她的傷是在心裏,心裏的傷又怎麽能看好呢?

說完,顧清淺鬆了手,隨即撐著身子要坐起身來。

永杏急忙去扶她。

“小姐您慢點兒。”永杏小心翼翼的扶著顧清淺,又將枕頭放在了她身後,好讓她靠著,“小姐您真的沒事嗎?”

永杏還是不放心,畢竟小姐的臉色實在不好。

可小姐不願讓她找大夫來,她也不敢不聽小姐的話。

顧清淺麵色平靜的看著永杏,她本是想要扯出一抹笑來,好讓對方她不為她擔心的,但,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此刻,她心裏隻有酸澀。

她就這麽被送回來了,可清風還沒有回來,還有母妃,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永杏一直待在王府,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顧清淺遭遇的事,她並不知情。

她隻知道,小姐是太後讓人送回來的,也不知小姐經曆了什麽,送回來時竟是昏迷著的。

在小姐昏迷的這兩日,她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又小心照顧著。

顧清淺沒說話,永杏便又開了口:“小姐,您怎麽會成了這副模樣啊?”

她不信小姐沒事,看著小姐的樣子,一定是出事了。

不然,怎麽就小姐一個人回來了?王爺呢?王爺怎麽不回來?

“傻丫頭,我不是好好的嗎?”顧清淺輕輕勾唇,勉強擠出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

哪怕她在說話時的語氣盡量和平時保持的一樣,但她的聲音無力,讓人聽著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永杏搖頭,“小姐,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對不對?”

顧清淺抿緊了唇。

永杏接著說道:“小姐,奴婢雖然傻,可還沒有傻到連小姐心裏有事都看不出來。您不是說,姐妹之間是沒有什麽事可瞞著的嗎?若您是真心將奴婢當成姐妹,又為何不告訴奴婢呢?奴婢也想為您分擔一些啊!”

永杏說的都是她自己的心裏話,她不想看著小姐這麽累。

永杏說出這番話來,顧清淺心裏是感動的。

永杏很單純,善良,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給她增添煩惱。

她隻想讓她快快樂樂的。

而且這事,她也不知該怎麽說,總之,不讓她知道是好的。

顧清淺看著永杏,輕輕搖頭,“傻丫頭,我能有什麽事?”

她故意隱瞞,並不承認。

永杏不放棄道:“小姐是在騙奴婢,奴婢都看出來了!小姐,您是不是和王爺吵架了?”

永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顧清淺,生怕會從她臉上錯過些什麽。

顧清淺沒想到永杏會看的這般真,她原是想要裝出一個沒事人的樣子來的,但她現在又哪裏裝的出來?

她的心事,此刻都寫在臉上了,即便不想讓人看出都難。

顧清淺沒有再為自己解釋,她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即便她現在不說,等霍清風回來也會知道的。

顧清淺不說話,當做是默認了。

永杏以為,小姐和王爺隻是像尋常夫妻那樣吵吵架,於是好聲勸道:“小姐,這人不是常說,夫妻吵架是很正常的事嗎?即便是平日裏再怎麽恩愛的夫妻,也會有吵架的時候。”

聽著永杏的一番話,顧清淺再次勾了勾唇,配合著她,“是嗎?”

永杏很肯定的點頭,“小姐放心,您和王爺用不了多久就會和好了。”

“和好”二字,就像是一根細針一般,狠狠地紮進了顧清淺的心口裏,痛得她不由擰緊了眉心。

想她和霍清風,真的會如永杏所說,和好嗎?

顧清淺的心立刻沉了下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永杏瞧著自家小姐的臉色,立馬慌了,“小姐您怎麽了?”

顧清淺從傷心中回過神來,她抬眸,看著滿臉擔憂之色的人,輕輕搖頭,“永杏,你不必擔心我,我沒事。”

顧清淺想了想,到底還是不願將實情告訴給永杏,就讓她以為,他們之間隻是普通的吵架吧。

其實這樣也好。

顧清淺生怕永杏會不信她,於是又開口為自己解釋,“就像你說的,隻是吵架而已,早晚都會和好的,隻是需要時間罷了。還有,你真的不必擔心我,我隻是不小心受了涼,染了風寒而已,加上近來辣椒吃多了,火氣重。這兩樣加在一起,也就成了這樣。”

她不敢告訴她,她之所以成了這樣,是因為她被關在了大牢裏,連著幾日沒合眼,沒吃過東西。

不然,定是會嚇到了她。

有些事,即便晚點兒讓她知道,也好。

顧清淺看了一眼床前小木桌上放著的一碗粥,借著這個轉了話題,“粥給我吧。”

顧清淺伸出手來,要去接那碗粥。

她心知,若是她不吃的話,永杏又該為她擔心了。

哪怕吃不下,也要逼著自己吃。

永杏不放心的看了顧清淺一會兒,這才將那碗粥端著遞給顧清淺。

連著幾天沒吃東西,顧清淺身上是沒有什麽力氣的,她在剛接過碗時,碗便晃了晃,險些沒有掉在床上。

不過她手疾眼快的又將碗給拿穩了些。

然,她隻是端著碗,沒有要吃的意思,像是忽然間想起什麽來,抬起頭看著永杏,“我記得廚房裏還有我之前醃的酸菜,我想吃了,你能給我拿些來嗎?”

顧清淺的聲音盡量顯得輕鬆些。

永杏看了看顧清淺,又看了看顧清淺碗裏的粥,開口道:“小姐,您的身子……”

以小姐現在的身子來看,可以吃酸菜嗎?

“去吧。”顧清淺沒有多說什麽,她低下頭,用勺子舀了勺粥放進嘴裏,如同嚼蠟一般的吃著。

永杏站在那兒,一臉糾結的神色,她緊抿著唇,猶豫了半晌才轉身離開。

有些話,小姐不願說,她做奴婢的也就不敢多問。

跟在小姐身邊這麽久,小姐心裏在想什麽,她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

隻是,她裝作不知道罷了,隻因,她不想讓小姐為他擔心。

方才她說的那些的話,在安慰小姐的同時,也在安慰她自己。

她隻希望小姐和王爺這輩子能夠幸福。

現在,她又怎會看不出,小姐是故意在她麵前強撐呢?

她隻是不忍心拆穿小姐罷了,畢竟,小姐是那麽好強的一個人。

待永杏端著一小碟切好的酸菜進門時,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吸了吸鼻子,這才推門走進去。

可見她進去時,小姐正端著那一碗粥在發呆,看到她,小姐才立即拿著勺子舀粥吃。

她知道,小姐是在假裝給她看,小姐根本就沒什麽胃口吃東西。

永杏忍著心裏的那份酸澀,走到床前,將裝著酸菜的小碟子遞給顧清淺,“小姐。”

顧清淺並沒有抬頭,她吃了一口酸菜,頃刻間,這份酸意瞬間襲遍全身,讓她的頭腦都清明了許多。

永杏在一旁默不作聲,卻將一切都看在眼裏。

這碗粥,顧清淺是硬生生吃下的,隻是吃了東西後,她依然覺得身上沒什麽力氣,於是抱著被子又躺下,說道:“永杏,我有些累了,想睡會兒,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說完,也不等永杏回答,直接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永杏。

她哪裏是真的要睡?不過是為了不讓永杏發現她的不對勁,故意這麽說的罷了。

一碗粥下肚,她隻覺得肚子裏有些難受,可她沒有說。

她靜靜地躺在那兒,即便是背對著身後的人,也依然能感覺到對方在看著她。

顧清淺幹脆閉上了眼睛,在裝睡,她現在真的沒有心情和永杏說些什麽,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忽然間習慣了這樣。

過了半晌,顧清淺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這才睜開了眼睛。

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屋子的門也被人關上,永杏走了,屋子裏再次恢複了安靜。

顧清淺鬆了口氣,她拉下被子,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和之前一樣,看著床幔。

她隻覺得時間在這個地方變得特別慢,一天,總是要等很久。

顧清淺並不知道,永杏並沒有走,而是守在門外。

外麵的風有些涼,可她心裏滿滿都在擔心著自家小姐,也就顧不得其它了。

她隻是想要守在這裏,陪著小姐,隻要小姐需要她,她就會立刻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