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從上方飛來的褐色杯盞向下方跪著的人頭上砸了個正準。

“求三爺饒命三爺饒命”不是躲不了,而是不敢躲。即使額頭已經鮮血直流,趴地上的男人依舊不敢停下求饒的動作。

“嗬嗬”隻聽見上方傳來一陣意味不明的冷笑聲。陳三爺的語氣中是壓製不住的怒氣。

“派出去的人都失蹤這麽多天了,現在你才來向我稟報是不是要等著這手底下的人都沒了個精光,我這做老大的才最後一個知道”

“小的不敢三爺恕罪”又是一陣告饒的聲音。

說起這事情來也是真的邪門兒,當時白嘯縐向三當家的要了兩條船的人去攻打金羽島,王奇和魏三旦等人同行。按理說,最遲個三天,無論成不成,一行人早就該回來了。結果這一去不複返的,全然沒了個音信。

又恰逢每月一次內庫結算的時日了,各種帳目繁雜,因事關重大,還不能交由旁人,往往都是巨鯊幫的幾位當家們親自監察審看。白嘯縐他們的事情跟這兒事比起來,實在是不夠看,都知道三當家的這幾日裏事務繁忙,底下的人誰也不會想不開的拿這等子小事去煩擾。

於是,管事的做主,又派了幾條船去金羽島尋人。然後,等了幾天,又是一去了無音訊。

真跟見了鬼是的一個小小的金羽島,任憑它捅破了天了,巨鯊幫這麽多條大船都派出去了,怎麽還拿不下

這些時日三當家的忙著數錢分賬沒空理人,船隻出海的事宜全部都交給了底下的管事。

俗話說得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一朝大權在握,頭頂上沒人了。這管事兒的就飄了

也是軸脾氣上來了,這麽多年巨鯊幫在海上作威作福的,他不相信還有人膽敢跟巨鯊幫作對既然如此,又接著派了幾條船帶足了武器弓箭什麽的,出去一探究竟。

最後,依舊沒有一個人回來,連個報信兒的都沒有。

管事兒的這才意識到事情恐怕有些不對勁了,準備親自帶人前去察看。然而轉頭一看,手底下的船已經都派出去了一大半,屬於三支船隊停泊的島口,空出來的位置十分顯眼。

這平日裏船隻出個海什麽的本是常事,但十多條的大船出海後,久久都還未歸,來個明眼人一看就能立馬發覺不對勁兒,這是要出事了

管事兒的臉色變得陣陣煞白,他兜不住了

話說這巨鯊幫每個當家的手裏至少掌管著十幾條大船。當初這三當家的也是一時興起,就如那姓白的所說,能拿下金羽島給弟兄們歇歇腳也是好的。於是便一揮大手,給了白嘯縐兩條船試試水,也是想看看這人的能力。

兩條船對他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麽,轉頭就給忘了。這幾年來,隨著各方勢力的加入,這巨鯊幫內明爭暗鬥的,他正憂心怎麽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勢力,又怎麽會把這些個小事兒放在心上。

正好,今日對帳時聽其他當家的提了一嘴島口停泊船隻的事兒,想起來也有十來日沒去巡視下方了。

趁此過來順道瞧一眼,結果就看見本應該停在島口的十幾條屬於自家的船,一下子就少了個大半。

“你,你好啊”一股子咬牙切齒的聲音,想要生吞活剝了底下跪趴著的人。

管事兒的自知逃不過了,想起三當家的手段,渾身是止不住地顫栗,想著拚死渾一把,禍水東引,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於是一股腦兒的把這些天來自己翻來覆去的推測講了出來。

“三爺這這可不關小的什麽事兒啊。都是白嘯縐和王奇那些人的錯小的也是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敢偷偷地駕船逃跑說什麽去攻打金羽島,其實都是借口,金羽島什麽樣兒的,那長巾幫又是個什麽籍籍無名之輩,這海上誰人不清楚哪裏需要那麽多天到現在都還不回來”

“哦”陳三爺嘴角掀起一抹諷刺的弧度,顯然是不相信底下人的話。

“你倒是說說,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那王奇和魏三旦是什麽人他不知道,可是跟在他身邊十多年的老人兒了,一直以來對他是忠心不二,此番也是他特地派去監視白嘯縐的

什麽騙船逃跑,他陳暴混跡海上這麽多年什麽場麵沒見過,這些分明都是這混蛋玩意兒為自己失責開脫的說辭

不過,手染無數鮮血的劊子手心裏多多少少有些變態。對於陳暴來說,欣賞垂死之人的無力掙紮,再看著一點點希望被剝奪之時的絕望神情,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跪趴在地上的管事對自家三爺那殘忍的性情,心裏是一清二楚。但總得搏一搏,頂著上方不加掩飾的殺意,他硬著頭皮接著說道

“小的知道,王奇和魏三旦他們都是跟著您的老人了,但知人知麵不知心,這麽些年了,三爺您怎麽就知道他們心中沒有起過二心他們跟白嘯縐其實早就勾結到一塊兒去了,就是想要趁此機會從三爺您的手中騙船騙人,然後去其它地方自立門戶”

“還有後來後來那些小的又派出去的船絕對是被他們給蠱惑了,要不是一起跟著他們跑了,要不就是被他們給殺了三爺您眼明心亮的,一定能分清楚誰是誰非現在白嘯縐和王奇他們還在外麵逍遙,還請三爺您給小的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小的去把他們給抓回來”

管事的腦門狠狠磕在地上,渾身顫抖著,期待著陳暴能相信自己的話。

“應該都說完了”陳暴嘴角掀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現在,可以安心地上路了吧。”

明晃晃的刀光劃過眼睛,底下的人一臉恐懼。完了

“報”突然外麵響起急切的通傳聲。

鋒利的刀口一下子停在了管事的脖子處。

“什麽事”陳暴沒好氣地問道。

“稟三爺,大當家的和二當家他們急召您前去議事夾海灣那邊傳來消息官府此趟運輸的貨物被劫了,而劫他們的船上有三爺您手下大船的標記”

“什麽”陳暴提著刀猛地轉身,雙眼怒瞪道。

“是,是真的得知此事後,大當家的他們很是生氣,現在全部都聚集在一起,等著您前去給個說法”通傳的人忍住顫抖的身軀,俯下頭如實告知道。

陳暴手下拳頭死死緊握住,臉上陰晴不定,神色變換。

誰會想不開去劫官府的船隻

難道是巨鯊幫內有人在故意陷害他

這次官府運輸的東西可勢關多少人的利益,若是處理不好

複雜的神色轉過頭看向一邊嚇得軟趴在地上的人。

此時,管事兒的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現下已經渾身沒了力氣。那通傳的人的話他都已經都聽見了,察覺到三當家的投來的視線,知道這是為自己開脫的好機會,立即艱難地挺起身來道

“三爺,您看小的說得都是真的白嘯縐和王奇他們騙船逃跑,如今更是打著三爺您的旗號陷您於不義”

陳暴沒有說話,但臉色難看至極。如今發生的這一連串事情逼迫他不得不相信,王奇和魏三旦叛逃了。

至於其它的可能

比如白嘯縐和王奇他們全部都敗了有人占了他們的船打著巨鯊幫的旗號在海上招搖撞騙

這種可能在管事的和陳暴心中一閃而過,第一個就被去除了。長巾幫懦弱無能的形象在海上根深蒂固,他們都相信是手底下的人騙船反了,而不是他們被長巾幫一些烏合之眾給打敗了。

至於打著巨鯊幫的名號在海上劫官府的船隻,借誰十個膽子都不可能

多年來,無人敢跟巨鯊幫作對的觀念在巨鯊幫所有人的心中都成了默認的事實。

金羽島,

“手腳麻利點兒,動作都快點兒”

“小心一點,別磕著碰著了”

林大和李六正在負責登記從船上運下來的貨物和箱子。

看著那一箱箱錢銀和珠寶,嘴角邊上的笑意是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金子

這下好了,有了這些東西,長巾幫是幾輩子都不用擔心穿衣吃飯的問題了。

誰敢再說長巾幫窮,他們跟誰急

拿金塊銀塊砸死他們

邱猛看著這一箱箱快要亮瞎人眼睛的寶貝,心中也忍不住快要流淚了。

還以為再過幾天長巾幫所有人就要喝西北風了,沒想到自家老大這一出手就幹了票大的

邱猛雖然高興得都快要飄起來了,也不用再愁以後吃不飽的問題了,但這心裏還是有點上下打鼓。

他們這可是劫了官府的船啊還是打著巨鯊幫的旗號

“老大,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陪陪的小手上把玩著一顆比雞蛋還要大的夜明珠,在空中一拋一拋的,看得人心慌慌,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摔碎了。

“那畢竟是官府和巨鯊幫啊”邱猛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咱們得罪不起。

拋在半空中的夜明珠穩穩地落在了小手中。一陣靜默無言。

看見自家老大不高興了,邱猛懂事地立馬閉上了嘴。

軟萌的小臉蛋上肉肉的小腮畔鼓起,小眉頭一皺。

“天涼了,讓巨鯊幫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