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索會戰結束,阿格西勞斯擊潰阿哥斯人,底比斯人則擊潰了福基斯人,而中路色諾芬率領雇傭軍猛攻雅典軍隊,在形勢不利於反斯巴達聯軍一方時,聯軍主動選擇撤退。

阿格西勞斯的部隊因為傷亡過多,也無力追擊。

聯軍順利退回營地,繼續扼守科羅索。

阿格西勞斯雖勝,卻未能通過科羅索,隨著對方援軍不斷趕到,反斯巴達聯軍不斷壯大。

阿格西勞斯意識到此處已不可久留,於是他隻好放棄進攻底比斯領地的計劃,被迫率領軍隊向西撤退,最後到達德爾菲,渡過科林斯海灣,與還在科林斯作戰的斯巴達軍隊會合。

……

已經是戴奧尼亞海軍統帥的塞克利安再次來到戴弗斯的府邸,他對戴弗斯恭謹的態度還像之前一樣。

戴弗斯這次找他來,除了祝賀他的升職,還有更重要的事商議:“塞克利安,我這兩天仔細思索了你之前對我說過的對付錫拉庫紮海軍的戰略。我覺得雖有勝機存在,但冒的風險太大,我倒是想了一個主意,或許可以大大增加戴奧尼亞海軍獲勝的機會。”

“大人,是什麽主意?”塞克利安忙問,他的這個姿態不是裝出來的,若是別人這麽說,他肯定會認為是異想天開,但這是出自士兵們所傳頌的“奇跡製造者”戴弗斯之口,怎能不引起他的重視。

“你看看這個。”戴弗斯將一張羊皮卷遞給塞克利安。

塞克利安迅速展開一看,隻見:上麵畫了一條三層槳戰艦,隻是這條戰艦有些特別,他船頭的桅杆旁多了一個與桅杆長度相差不大的木板,兩邊均帶有低矮的欄杆,木板頂端下方有一個向下的尖角。旁邊還專門對這塊類似小木橋的裝置進行了繪製說明,它長約12米,寬約1.2米,頂端的尖角是一個粗大的鐵釘,木板頂端還鑽有孔洞,用纜繩穿過,並係在桅杆上。

戴弗斯看到塞克利安神色有些疑惑,於是先問了一句:“塞克利安,你誠實的告訴我,我們水手的操縱戰船技術和錫拉庫紮相比有多大差距?”

塞克利安猶豫了一下,說道:“錫拉庫紮海軍多次與迦太基人交戰,實戰經驗比我們豐富,操船技術自然也比我們要厲害一些……但是,我們正在刻苦訓練,而且兄弟們的鬥誌都非常高漲……”

“但是——我們的水手依然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人,包括你自己。”戴弗斯毫不客氣的指出來。

塞克利安紅著臉,想反駁。

戴弗斯擺擺手,示意他暫時不要講話:“海軍不同步兵,陸地上會戰失敗了,隻要城邦還有足夠多的公民,隨時都可以再組建一支軍隊。而海戰一發生,往往是十幾條船、幾十條船沉入海底,成千上萬的水手犧牲或者成為俘虜。一旦失敗,很難在短時間內複起,因為一艘三層槳戰船至少要半年多的建造工期,還不要說它需要耗費的巨量資源和金錢。

而在這段時間裏,錫拉庫紮的戰船可以隨意**戴奧尼亞的任何一個海岸和港口,讓我們的土地荒廢,貿易停滯……所以比錫拉庫紮海軍實力弱的戴奧尼亞聯盟沒有給你的艦隊磨練經驗的時間,我們的海軍一次都不能敗!”

戴弗斯的話讓塞克利安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他捏緊雙拳,緊壓在大腿上,在心底呐喊:這怎麽可能?!就算是海軍強邦,如雅典、錫拉庫紮也都有過慘敗的經曆……

這時,他的目光掃過桌上的那張圖紙,心中一動:難道我們海軍勝利的奧秘在這裏?

“塞克利安,既然我們的艦隊無論是經驗還是技術都不如錫拉庫紮,我們為什麽非要在傳統的撞艦戰術上和錫拉庫紮比拚呢?!相反,你看我們有希臘城邦最優秀的軍團士兵,無論是個人的拚殺技巧還是團隊配合,都是全希臘數一數二的強大重步兵,為什麽不把陸戰搬到海戰中去,發揮我們的長處,回避我們的短處了,把戰鬥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戴弗斯這一句“把海戰當陸戰打”的話如同一道閃電穿過塞克利安的大腦。他一把拿起桌上的圖紙:“這木橋……這木橋……”

戴弗斯笑著接過話頭:“這木橋,我問過馬提科裏斯,他可以在戰船上設計滑輪,能輕鬆拉起木橋,同時桅杆底座周圍製造一個環形軌道,同樣利用滑輪可以將木橋繞著桅杆推動,敵船無論從前方還是兩側逼近這條戰船時,我們就可以瞅準時機,放下木橋,頂端的鐵釘就可以憑借著下落的力量,紮進敵船的甲板,讓敵船無法脫離,而這時——”

“這時船上的重步兵就可以借著木橋踏上敵船,與敵人展開近身的廝殺!”剛才在傾聽戴弗斯解說的同時,腦海裏一直在快速推演的這種新穎海戰的塞克利安禁不住激動得全身顫抖:“大人,你這真是天才的想法!變海戰為陸戰,發揮我們軍團的優勢,不但能打擊敵人,還能俘虜敵人,俘虜敵艦,快速壯大我們的海軍力量!”

如果是傳統的海軍統帥,恐怕一時很難接受這樣的創意,但塞克利安畢竟年輕,而且剛上任海軍統帥,滿腦子想的是如何打贏敵人,對新的作戰方式接收較快,倒省了戴弗斯一番口舌。

戴弗斯笑著問道:“你覺得這個方案可以實行?”

“完全可行!”塞克利安雙眼緊盯著圖紙:“不過艦隊航行時,這個木橋會影響船隻的速度,遇上風暴可能還會增大傾覆的危險,我覺得如果可以……嗯……平時將它拆卸下來,鋪在甲板上,在戰鬥前再裝上……另外在戰鬥時,這個木橋也會影響戰船操縱的靈活性……噢,我忘了,這倒不礙事兒,有了船上的木橋,我們艦隊的戰鬥方式已經不再是撞擊而主要是接舷戰,那麽戰船上該放多少步兵呢?”

塞克利安趴在木桌上緊盯圖紙,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冥思苦想。

戴弗斯看著她,既感到欣慰,又覺得好笑,於是拍拍他,說道:“怎麽運用這種新的戰船裝置,你回去以後慢慢的去思考。我建議你先找工程師,在一艘戰船上安裝上木橋,如果遇上難題,可以去找數學院的馬提科裏斯院長,請他幫忙設計解決,不過你對他的態度可得恭敬。裝好後,帶領水手先演練新的戰術,需要重步兵配合,可以找軍務官斐利修斯,他會為你安排……直到你將這套新戰術完全琢磨透、並且運用嫻熟之後,經我批準,再推廣到整個艦隊。要特別注意一點的是,一定要保密!記住!在未與敵人接戰之前,不能讓敵人知道我們的新戰術!”

“明白!”塞克利安重重地點頭,慎重的將圖紙揣入懷中,迫不及待的就要告辭回家。

突然,他停住腳步:“大人,這個木橋裝置……你有給它命名嗎?”

“烏鴉!它的名字叫烏鴉!”戴弗斯的臉上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

……

這一日,在塔蘭托海灣、在成千上萬的駛向和駛出圖裏伊港口的船隻中有一艘看似普通的客船,船上一位50歲的男子眺望著遠方出現的陸地,無限感慨:“圖裏伊,我終於又回來了……”

“呂西亞斯老師,這一次為了完成議事會賦予的重任,不得已強拉你來圖裏伊,我心中一直心懷愧疚……”一名中年男子走到他身旁,用沙啞的嗓音向他卻表示歉意。

呂西亞斯動情地說道:“伊索克拉底,你不用道歉。我已經說過多次,我是自願的,並且是主動要求出使圖裏伊。我熱愛雅典,願意為它做點事。圖裏伊是我成長的地方,我尊敬的老師蒂西雅斯曾長眠在這裏,我早就該來拜祭他了!(呂西亞斯,國內大部分譯作呂西阿斯,為了和克羅托內將軍呂西阿斯區分開,在本文中采取呂西亞斯這個名字)”

伊索克拉底並未真正拜過呂西亞斯為師,隻是他曾經潛心研究過呂西亞斯書寫的法庭演說詞,因此叫一聲“老師”並不為過,此時他同樣眺望遠方,遺憾的感歎道:“是啊,圖裏伊是當年伯利克裏將軍倡導建立的泛希臘城邦,花費了雅典多少物質和錢財!有多少雅典人為它的建立費盡了心血!而如今它竟然成了一個聯盟其中的一個城市,要知道圖裏伊也算是雅典的子邦啊,當初我們本應該譴責戴奧尼亞的這種行為,維護圖裏伊的利益……如今我們卻來向侵犯我們利益的戴奧尼亞聯盟請求幫助了。唉,雅典啊!伯羅奔尼撒戰爭讓我們損失了太多的東西……”

“伊索克拉底,你要明白我們所熟知的圖裏伊城已經被克羅托內焚毀!現在的圖裏伊是被戴奧尼亞聯盟重建的……”呂西亞斯神情略帶感傷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