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香這點子舉措更是引來公儀家賓客的好奇,長公子雖然看在了皇甫即墨的份兒上,借著夏狩的由頭才辦這宴會。不想竟然將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請到了宴會上,具是驚訝萬分。再看這丫頭出麵頂撞太子,那份狂妄勁兒放眼整個東昊國也是出奇的很。

共襄此時卻是同一邊的公儀月攀談起來,他向來有女人緣兒,沒幾句話便將公儀家的事兒套出了七七八八。

公儀恪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公儀月,緩緩道:“既然各位來此赴宴,定當歌舞助興,月兒你若是不喜歡歌舞可以退去了。”

他的話平緩安然,卻在不經意間自是有一番威嚴所在。

公儀月臉色頓時紅了起來,不喜歡歌舞倒是真的,可是對這近來風頭很強勁的丹王穀的共襄公子,倒是喜歡上幾分。但整個家族中最令她害怕的便是這個大哥,不情不願的剛要起身。卻不想一邊的端木煙雪看著賜香道:“小女子倒是有一個主意,藝人的歌舞雖然好,總是看得沒趣。今天好不容易公儀長公子舉辦宴會,不如客人自娛自樂便罷。”

她本來長得就貌美,此番話帶著三分打趣,七分認真,倒也令在場的賓客紛紛點頭讚同。東昊國風氣向來開放,這樣貴族宴會上自娛自樂的場景倒也不稀奇。

“雪兒的話本殿下也認同不妨我們來個同樂樂”皇甫即墨附和道。

公儀家至從家主去世後,幾年來很久沒這樣開懷過,一向和公儀家族交好的人具是跟風湊熱鬧。性子清冷的公儀恪沒有法子,隻得認同。

宴會一時間竟然熱鬧非凡,端木煙雪向來歌喉甜美獻歌一曲名動四方。公儀月為了留在共襄的身邊也是擎著玉劍,舞了一通極美的玉華劍法。

正當人人盡興,端木煙雪突然將目光投向了賜香:“不知道賜香姑娘為我們來點兒什麽”

賜香一愣,上一世在淩雲峰頂的時候也沒有像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獻歌獻舞,一時間倒也有點兒不知所措。

端木煙雪淡淡一笑:“表演煉丹也成啊要不摘下麵具讓我們再一次驚豔一番”她的語氣已然帶著一點點的挑釁和譏諷。

賜香的玉手緊緊握成了拳緩緩站了起來,暗道端木煙雪難道你以為在淩雲峰頂隻你一個人能歌善舞嗎淩雲峰頂有一年爹爹帶回來一個舞姬,端木家族人人鄙夷,隻有端木賜香待她仁厚。閑來無事的時候,端木賜香倒也學了不少舞蹈,隻是自己煉丹很忙沒有端木煙雪那麽多時間顯擺。

“既如此我便舞一曲吧”賜香倒也大方。她今天依然穿著一身銀色紗衫,麵具還是帶著梟冷給她打造的麵具。鬢邊還鑲嵌著紫晶寶石暈染而成的花鈿,倒也使得整個人神秘氣息很濃厚。

賜香既然明白這具身體的主人生前不想以真麵目示人,她在品丹大會上不小心中了皇甫即墨的招露了一回真容,此時斷然不肯再以真麵目示人。

她大大方方的走至大廳正中,月色朦朧,人影蹁躚倒也說不出來的卓然風姿湧現。端木煙雪一愣咬著唇,靠在椅背上等著看她出醜。賜香的身世早已打聽出來,一個從小做慣了含香院燒火丫頭的鄉野女子能舞出什麽來。

不想共襄卻緩緩站了起來,突然變戲法似得摸出一柄玉簫笑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禮樂之事。最高明的並非變化多少套指法,而是最簡單的指法能吹的百花齊開,百鳥朝鳳,海歸百川,在下不才,為舍妹伴奏一曲,與各位雅俗共賞。”

“好”座中人具是呼喊助威。

共襄淡色的唇湊到玉簫上,翩然俏公子的形象躍然而出,更是令人神往。不過他的曲子卻是帶著空靈素雅。

這邊曲子一響,那邊的賜香翩然起舞。塗了墨綠脂蔻的指尖自淺色的水袖中露出,白絲軟鞋踩著曲音。像唯獨的一支青花要攀著身體長出,卻被揚起的銀色紗衣輕而易舉牽絆裹挾飛揚,整個看上去沒有濃重豔抹的華美卻有更令人心動的禪意的美。

她突然長發飛了起來,掙斷了發髻上簪著的玉簪,三千煩惱絲纏在足踝,被十丈紅塵軟軟困住,指尖卻開出一朵端莊的青花來。但求獨一無二,不求傾國傾城,這便是風骨。豈是端木煙雪那種俗媚所能比得了的。

公儀恪的眼眸中深邃了許多,帶頭鼓起了掌,瞬間整個廳堂轟然雷動。太美了,這樣的舞姿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見識過了太多的紅塵,卻也不曾想遇到這樣的清素絕色。

賜香緩緩垂手退至自己的座位上,共襄唇邊的玉簫剛剛落下,配合默契堪稱完美。賜香衝他感激的點點頭,共襄溫婉一笑剛要撿起地上賜香掉落的玉簪卻不想已經摔碎了。

“罷了,”共襄折了一支帶著花苞的桃花枝遞到賜香手中:“先將就一下”

賜香接過,毫不理會一邊那端木煙雪嫉恨交加的噬人目光。

“賜香姑娘這舞實在美極了,”端木煙雪的眼眸中突然泛出一抹冷光,轉而冷酷的笑道,“不知道賜香姑娘這舞是從含香院哪位頭牌姑娘那兒學來的”

這一句不要緊,座中人具是吸了口冷氣,含香院聽起來這名字別有深意啊

賜香一愣,隨即苦笑,庶妹的辦事能力越來越強悍了,這麽短時間便知道她在含香院的來曆。可是她半路重生在這具身子之上,實在不知道這個丫頭為何隱沒了絕世自容藏在含香院。她端木賜香既然繼承了賜香的身體,名字,便也要繼承她未完成的報複,也要替她這隱姓埋名十幾年的心血負責。

現如今還不是同端木煙雪翻臉的時候,她愛怎麽說便怎麽說吧。

“對不起,我有些累了”賜香剛站起來,端木煙雪哪裏肯放過詆毀她的機會。

“賜香姑娘是青丘鎮含香院的一個燒火丫頭吧”

賜香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聲調平靜:“是”

“那樣的國色怎麽沒有替媽媽伺候男人賺錢啊”

誰也沒有注意到公儀恪的臉色微微變了,即便皇甫即墨眼眸中也是同情萬分,誰能想到這樣的丫頭竟然是那個地方出來的。

“小女子的臉不能見人”

“笑話,”端木煙雪逼了過來,“你的容貌這裏很多人都看到了是不是”

賜香頓了頓垂頭道:“我的臉上中了奇毒,月明之夜便會整張臉潰爛出膿,情狀分外嚇人至於伺候男人,小女子笨手笨腳,挨打挨餓倒是常有的,哪個男人會喜歡我。”

共襄臉色一轉,緩緩拉起了賜香的手衝公儀恪等人行禮道:“舍妹身世坎坷,與我也是剛剛相認,若是在座的各位誰還有興趣這樣的八卦,我丹王穀傾盡全力奉陪到底”

端木煙雪從沒想過那個女子一樣美豔的男人這幾句話竟然如此有分量,倒也一時怔忪了。

“賜香,我們走”共襄拉著她的手緩緩出了廳堂。

月色朦朧中,賜香隻覺得共襄的手掌竟然有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溫暖。

“共襄,謝謝”

“嗬傻丫頭忘記了我們是義結金蘭的好姐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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