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香那種發自骨子裏的家族親情觀念始終存在著,看到了淩雲峰頂的啞叔竟然控製不住心頭的憂傷,差一點兒泄露了心中的秘密。單濤雖然意識到師傅不對勁兒,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師傅倒沒有多想。反而師傅這種表情顯得更加高深莫測起來,很有高人的味道嘛

他清了清嗓子應道:“徒兒擅自做主將那邊靠近竹林的一處僻靜驛館租了下來,雖然略比其他人的小了一些,但是安靜得很。而且靠近竹林的地方還有幾處草亭,師傅閑暇時光可以去那處煮酒品琴”

“很便宜是吧”賜香才不會覺得單濤那般好心,一定是破敗的很,但是估計銀子花得很少。

單濤的小心思被戳穿了後帶著一點兒尷尬嘿嘿笑道:“弟子也是謹遵師傅教誨,回春閣剛剛起步,正是到處要銀子的時候,所以租下了這邊最便宜的驛館。租期是兩個月的時間,大約也就一百多兩銀子就差不多了。”

“混蛋”賜香咬牙切齒道,“禹州這個地方著實可恨,一處破舊的驛館罷了,竟然也要一百多兩銀子。”

“師傅,這幾日很多丹師來了禹州,若不是弟子搶得快這些驛館差不多也要被人搶光了去。”

“嗯,做得很好”賜香投過去一個滿意的眼神,隨即想起什麽來,“單濤你最近有沒有認真隨著丘藥師學習啊”

“呃那個這個”單濤忙搪塞道,“弟子這幾日”

賜香不禁有些灰心,單濤什麽都好就是與這煉製丹藥炮製藥材方麵甚是不用心得很。以後若是想要在禹州站穩了腳跟,少不得需要一些得力的幹將幫襯著自己。河陽城那邊有丘藥師祖孫兩個撐著門麵,但是禹州這邊的看著也是一塊兒肥肉啊

禹州是東昊國臨近中都的第一大軍事重鎮,此處民風彪悍。練武之人比比皆是,所以此處的丹閣也是遍地開花。若是能分一杯羹豈不是一件美事不過萬事開頭難還需要慢慢來,當務之急能在此次品丹大會上混出名氣。若是再開辦丹閣變更容易一些。

“師傅,到了”馬車停了下來。單濤掀開簾子將賜香扶了下來。

一座兩進帶著倒廈的青石院落安靜的矗立在麵前,東麵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修竹,雖然顏色枯黃風吹過後卻掀起一陣聲浪。倒也顯得此處格外的清雅,許是上一世在淩雲高峰上孤寂慣了的,倒是很喜歡這分清淨。

“嗯,還不錯嘛”賜香看著門口那兩隻似乎被風霜侵蝕了的石獅子,雖然顯得破敗了些但是比禹州城南那些低矮的民房還是多了幾分氣派的。

此時丘藥師也走了下來,幾步走至賜香的麵前躬身行禮道:“主子。裏麵的東廂房已經打掃了出來主子先將就著住著,放藥材的倒廈長順他們看著呢,裏麵的藥材老奴已經挑揀著炮製出來了。”

賜香不禁苦笑,到如今丘藥師還是以奴仆自居,但是他這般倔強倒也沒法子更改隻得順著他的意思去。

“好,明兒開始先試著煉製幾封出來”

“叔叔不要將我們趕出來,我們好不容易租到這麽一間還算便宜的驛館,我爹爹他很辛苦的。為了這一次丹會準備了許久,叔叔不要趕我們走,求求你。求求你了”

賜香正同丘藥師說著話,卻不想隔壁驛館的門呯的一聲打開,一個身著深紫色官服的驛臣走了出來。身後卻跟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童。

那小童長得分外可愛,冰雪剔透仿佛白玉雕琢而成的,明亮的眼睛忽閃著,雖然有幾分膽怯卻也蘊滿了堅定。

“雲兒不得無理”清冽的男聲傳來,隨即一個清瘦的男人緩緩走了出來,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身月白長衫,白皙蒼白的肌膚,比女子還要嬌弱柔美的俊臉。令人不禁一怔。

“爹爹”那個叫雲兒的話一出口,賜香身邊的單濤不禁喊了出來。“這麽年輕竟然已經做了爹爹”

“單濤”賜香低聲嗬斥,“這般沒禮貌。”

那青衣書生沒有半分責怪單濤的意思反而露出一抹溫雅的笑容。衝賜香點了點頭,卻又轉身對驛臣微微抱拳道:“犬子無知多有得罪,我們這便搬出來。”

“雲隱大師你看這本官也是無法,上頭突然下令說有緊急公務要征用這處院子,也委屈雲隱大師了”

賜香不禁眉頭一皺,雲隱大師既然能稱得上是大師的,又這裏租房子莫非也是參加禹州丹會的丹師嗎不禁更多的側目,看此人倒像個進京趕考的讀書人,卻不想也具備了二品丹師的資格了。

隻是看著此人租住的驛館同自己的一樣也是破爛不堪,這樣的房子官府裏麵的人為什麽要收回去

“雲隱大師,這件事情畢竟是我們的不對,這些銀子退你,還有這些銀子是補償雲隱大師的損失的。”

雲隱將驛成遞過來的另一包銀子推開隻收下了之前自己交的租金道:“這些賠償銀子倒也不必了,雲兒我們回去搬東西。”

“爹爹”小小的雲兒突然揪住雲隱的衣袖,稚氣的臉上卻滿是焦灼,“爹爹身子不好,若是再找去處定然找不到距離摘星樓更近的地方了,每天跑那麽遠的路參加比賽豈不辛苦爹爹我們求求這位叔叔”

“雲兒,別鬧”雲隱緩緩蹲下來,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上兩個可愛的包子發髻,溫聲道,“無妨我們可以雇車”

“爹爹”

“好了雲兒,我們這便進去搬行李去”

賜香更是詫異,難不成此人連一個仆從都不曾帶在身邊嗎還要自己親自去搬行李這若是開始比賽的時候,豈不是孤身一人

“額請等一下”賜香覺得這父子兩分外可憐,不禁腦子一熱趕上前去。

“喂師傅別惹事兒啊”單濤不禁暗自叫苦,師傅又犯傻了。在這裏住的可都是丹師啊,在勝負未定之前都是敵人啊怎麽看著誰都套近乎瘋了嗎

賜香焉能不明白單濤的意思,可是看著那小家夥分外可憐,這個忙不得不忙。

驛臣看到賜香猛地怔了怔,隨即微微躬身行禮:“這位姑娘是”

賜香忙福了福:“驛臣大人安好,小女子名叫賜香,是來禹州參加品丹大會的。”

她話音剛落,驛臣同一邊的雲隱具是大吃一驚。賜香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名號有多麽響亮,河陽城的風頭早已經在東昊國傳遍甚至傳到了其他國家。幾乎是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沒想到這樣一個傳說中的七品丹師竟然就在眼前,而且還要爭奪禹州大會的名額,這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哦原來是賜香大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驛臣較之前的態度更是恭敬了許多,不禁躬身賠罪,七品丹師啊而且還是皇上禦封的,實在是尊貴得很。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賜香身後的驛館,不禁暗自擦汗,不知道這賜香大師的性子竟然如此古怪。這樣默默無聲的參加禹州大會,來了後還居然住這樣簡陋的地方。

“敢問大人,這位大哥所租的房子為何要收回去啊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這個”驛臣擦了擦汗,暗道誰敢通融啊這可是公儀長公子親自命令要騰出來的地方。

“在下多謝賜香大師的關心,不礙事的,在下搬出去也無妨,”雲隱從之前的震驚中略收回了心神,原來傳說中的賜香大師竟然還是個小姑娘,這麽小的年紀便成就七品丹師的功力實在是令人不得不感歎。

“沒有其他的法子嗎”賜香看著幾乎要落淚的雲兒小包子,有些心軟。

“賜香大師,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上麵交代下來的,鄙人也是愛莫能助啊”

“住我那裏吧反正隻你們兩個人而已,大家擠一擠也就好了”賜香突然笑道,一邊蹲下身來拉著雲兒的小手,“住姐姐那裏好不好”

“姐姐,你好漂亮”那雲兒竟然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倒也不認生,嘴巴卻是甜得要命。

“雲兒”雲隱覺得自家孩子這般說話有些輕浮了,不禁沉下了臉,隨即衝賜香行禮道,“多謝大師好意,在下心領了。“

賜香微微一愣,沒想到此人竟然傲氣得很,但是看著他身上過時的粗布青衫,還有小包子那張幾乎哭花了的臉,不禁微微一笑道:“雲隱兄是怕我占你便宜不成怕我偷偷看你煉製丹藥偷藝嗎你放心啦我單獨給你置辦一間僻靜屋子就好,絕不偷看你煉製丹藥”

雲隱一聽頓時慌亂了幾分,眼眸中掠過不可思議的神情,這麽美的一個姑娘行事倒是怪異的很。

“這個雲某不是這個意思”雲隱臉色慌亂,暈染上一層粉紅色。

“不是這個意思那便好辦了,”賜香轉身衝著單濤笑道,“單濤將雲公子的行禮搬到咱們那裏去。”

“主子”丘藥師突然插話,他覺得此舉甚為不可,這般容留一個陌生人進來,若是自家主子煉製丹藥的法子被傳了出去,豈不是禍害萬分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