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雕琢的棋盤散發著精致的光芒,回到清露池的賜香再也沒有心思裝下去了。她臉色白的嚇人帶著幾分脆弱。身邊的蕭止別過頭看了他一眼,這丫頭從來都是強硬狡詐的存在,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是很少見的。

“沒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嗎”蕭止獨自在棋盤上落下一子,以前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賜香會陪著下一盤。今夜看來自己的救命恩人沒有什麽興趣,也真是奇怪得很,之前無數個漫漫長夜自己不知道怎麽度過,至從這個丫頭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後,竟然給了他寒冰下的一抹溫暖。

他像是要被凍死的人,隻想追求那麽一點兒陽光,哪怕是屈指可數短短幾天的陪伴。但是不得不說賜香這丫頭身上蘊滿了濃濃的陽光味道,雖然看起來有點兒傻乎乎的,卻真的很暖和。

顯然今天那個南昭來的混賬想要將這一抹溫暖悄悄的偷走,這是蕭止所不允許的。

“你認識那個南昭國的太子殿下”蕭止試探著將話頭跳挑了起來,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樣,竟然讓他原本冰冷的淡色臉頰暈染了一些小小的可愛。

賜香狠狠吸了口氣,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可不想將什麽都同蕭止說了。此人近幾天來在她的觀察之下,已經被賜香打入了那種陰險狡詐之人的行列中來。

蕭止眼眸中有點兒小失落,看來自己在人家心目中的地位還沒有重要到可以分享秘密,不過這沒關係。他一向認為,隻要自己變得更強大了,擁有了至高屋上的權利,所有的這一切煩惱都會解開。

“最近你小心一些,那套防身用的功法已經交給你了,你要好好修行。”

賜香一陣苦笑,蕭止每天夜裏都會出去,自己不得不單獨應對來自宮廷中的那些黑色的影子,似乎更像一隻隻怪獸隨時隨地會將她撲倒吞噬。

她也是為了自保,竟然很用心的將蕭止送給自己的功法勤奮的練習下來。也不知道是共襄之前教授給她的修行內力的法子產生了成效,還是蕭止這套功法的確有奇妙神秘之處,她現如今的身手遠遠好過以前在淩雲峰頂的時候。這樣是不是也算是一種因禍得福

“今晚還要出去嗎”賜香別過頭看著服下她煉製的彈藥後,變得神清氣爽的蕭止。

“嗯,”蕭止也不想多說什麽,北冥國殘酷的秘密還不需要外人知道。

“陛下”

“叫我蕭止吧,”蕭止轉過臉笑得很是溫婉,“你我二人之間無所謂君臣,對於你這樣的七品丹師,我更願意與你以朋友之禮相待。”

“好吧,”賜香甩了甩頭額頭間的發,歎了口氣,“蕭止很抱歉我不能對你解釋什麽,我雖然同南昭國太子共襄認識,但是現在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麽關係了。”

蕭止唇角滲出一抹苦澀,多少的親人化成仇敵,親情,友情,愛情一切他曾經那麽重視的東西,都已經在這皇宮中消磨殆盡。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這樣的痛苦無奈蕭止那麽一瞬間竟然懂得了賜香的苦。

“你需要我怎麽做”蕭止的目光炯炯有神。

賜香抿了抿唇,轉過頭看著他:“你能讓那個南昭來的太子殿下很快滾蛋嗎”

蕭止眉頭一挑,眼眸中掠過一抹玩味:“這個倒是不難,隻要談妥了戈雅沙漠的事情,想必他就會很快回去。”

他心頭暗自好笑,其實不用賜香去說什麽,他也挺討厭那個混賬太子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心頭生出一股極不舒服的感覺,討厭的很,隻想讓他盡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北冥國現如今局勢不明,攝政王又蠢蠢欲動,若是一個南昭來的紈絝子弟也就罷了。但是蕭止明白那人絕不是紈絝那麽簡單,這倒是給他的棋局中增加了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其實蕭止一直認為危機也是一種機遇,比如戈雅沙漠被南昭國的軍隊突然**,攝政王的心思一定會動搖的。戈雅沙漠太具有誘惑力了,不管是皇家還是攝政王,都死死盯著容家的那塊兒地盤兒。

他索性給他來一個釜底抽薪,蕭止主意已定,看著賜香道:“你的自由不會讓你等很久的,明天隻要我答應了南昭國太子的無理要求,他就會乖乖滾遠些。你早些休息,外麵我已經派了人,今夜可以睡一個好覺。”

賜香點了點頭,蕭止這個人有一點兒很好,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蕭止脫去了光彩奪目的龍袍,換上夜行衣,從屏風後麵的那處暗門走了出去。最近一段兒時間,蕭止皇帝實在是藝高人膽大,仗著自己的歸元大法,幾乎在整個宮城中暢通無阻。也不知道他會出去見些什麽人,做些什麽事情,但是這濃稠的陰謀的味道確實化也化不開。

不過賜香沒有心情去查探蕭止的陰謀,她現在更加無法麵對的是自己見到共襄後的不知所措。她想了很久,直到象牙棋盤邊的茶漸漸涼透了,才緩緩起身向寬闊的龍榻挪了過去。清露池四周已經換上了蕭止的心腹,倒也安逸得很,可以睡一個安穩的覺。

她掀開紗幔,龍榻上的錦被中依稀有著人偶的形狀。賜香無奈的苦笑,為了掩人耳目蕭止有時候的做法帶著點兒投機取巧的奸猾。

她褪去了外衫緩緩鑽了進去,卻在那一瞬間聞到了一股子白檀香的味道。一瞬間攫住了她的神經,蕭止已經出去了,這若隱若現的白檀香的味道

“誰”賜香下一秒鍾便被龍榻上的一團黑影狠狠壓倒在了錦被上,手腕被粗暴的攥住,怎麽也掙脫不出來。

本來想要呼喊的唇因為啞穴被狠狠點了一下,徒勞的大張著,像一隻溺水的青蛙。

“香兒,你也太不小心了些,這樣危機重重的後宮竟然這般鬆懈,實在是令人不放心的很,”一身夜行衣的共襄緩緩逼了過來,那張清絕的臉漸漸在賜香的眼眸前放大,唇角一如往常的掛著似是而非的笑容。

賜香真是恨得要死,怎麽忘記了這個家夥素來有偷窺偷聽的癖好,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不過也不能怪她,即便是蕭止這樣的高手也沒有察覺到共襄的存在,何況是自己這樣功力不是很深厚的弱女子。

“乖別大聲喊,我就讓你說話,”共襄的聲音溫柔甜軟,聽在賜香心頭卻好似如毒蛇的毒液一般,令人心頭砰然躍動,整顆心髒幾乎要跳出腔子來。

寢宮中那些明亮的仙鶴宮燈熄滅了一多半兒,代之以柔和昏暗的光線。這樣設置本是為了能更好的入眠,共襄的茶色眸子卻是在這昏暗中顯得清冷幾分。

“答不答應”共襄的心情看起來也不怎麽樣,臉上的憔悴並不比賜香的少多少。

賜香點了點頭,共襄點開了她的穴道,卻將她整個人緊緊箍在懷中。甚至將一床錦被裹在了兩個人的身上,氛圍頓時尷尬了起來。

“滾出去”賜香強忍著的眼淚,身子抖得不成樣子,疾言厲色的斥責有點兒弱了幾分。

共襄魂牽夢繞了許久的味道,今日終於可以抱在懷中一解相思之苦,雖然帶著無賴潑皮的嫌疑,但是他實在不願意放手。

“香兒,別這樣好嗎”共襄的聲音也是嘶啞的厲害,在這場命運的捉弄前,似乎並不是賜香一個人受傷心痛。

“共襄,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今夜我不殺你,好自為之,”賜香因為用力的壓抑著,語氣中早已經是冰雪紛飛。

共襄的胳膊鬆了鬆,苦笑道:“這麽恨我”

“怎能不恨”賜香咬牙切齒,心頭掠過的卻是慌張,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對南昭,對桃花夫人,甚至對共襄會有這麽充足的恨意。心煩,頭痛,帶著一絲絲的惡心。自己本來是占據著陌生身體的一縷殘魂,為什麽會對原主人的不幸遭遇這麽痛苦,對桃花夫人的恨意幾乎到了偏執的地步。她哪裏想得到,緋越在她身上種下的魅蠱早已經泛濫成災。

“你舍得殺我”共襄直視著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的女人,有些熱切期盼。

長久的沉默,使得空闊的寢殿更是陰森森的難料,一瞬間隻聽得清楚彼此之間錯亂的呼吸。共襄緩緩探出手臂,輕撫上了賜香的臉。

“香兒,你舍不得的,你一定舍不得殺我,”賜香的怔忪令共襄覺得快樂無比,這丫頭總是這麽口是心非。

少女清幽的香氣,令他的思念之火澆築了滾燙的蠟油,嘭的一聲炸開了。他猛地將她拉進了懷中,抬手緩緩勾勒著淡紅色的薄唇,誘人的如同世界上最甜美的果實。

他拋棄了一貫的傲嬌,第一次屈服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喜歡這個青丘鎮的燒火丫頭,這樣的喜歡就像春天萌發的種子,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綻放出了令他自己都很難控製的愛憐。他俯首吻了下去。

啪賜香一記耳光甩在了意亂情迷漸漸逼近的共襄臉上,驚碎了一地好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