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魔教總壇桃花穀,繁華的鬧市一如往常。桃花坊隔壁的回春閣後院軒閣內,緋越一如往常的俯視著躺在白玉床上的梟冷。可是每每要上前碰觸他的身體時,那條可惡至極的雙頭蛇總是會沒了命的同他纏鬥。

偏偏這蛇帶著劇毒,又狡詐異常成了精般,但凡緋越想法子要抓它總是能躲得無影無蹤。一旦當緋越真的要對梟冷動手,卻又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阻撓。更令人驚詫的是,這蛇居然將其他的毒蛇成群的引了過來,著實令人瘮的慌。

幾次三番後,緋越也就作罷,悻悻地走了出來。他心頭裏存著一份念想,隻要梟冷在這裏那丫頭一定會回來的。否則依著他的真本事又不是殺不了梟冷,他隻是想將心頭的那份牽念保存下來。

“你們幾個好生看管著”緋越交代了幾句便匆匆走了出去,今兒是於飛柏同夜酒酒成親的日子。他雖然在於飛柏麵前做戲,想必去了也是惹人討厭,不過場麵上的戲份還是要唱下去的。

夜色漸漸迷離,回春閣後院安靜如斯,誰也沒有注意到躺在白玉床上的那個人悄悄起了變化。隻有雙頭蛇花花激動地無以複加,上躥下跳。月影移至中天,清冷的玉色透過窗欞直直照了進來。

梟冷那雙封閉了好久的狹長鷹眸突然微微顫動,猛地睜開了。琥珀色眸子比之前更加明亮有神。額角淡黃色花紋仿佛波光流轉的水銀滾動著令人悸動的光芒,淡黃色漸漸消散了,那花紋進而變成了緋紅色,宛若曼荼羅花最豔麗的果實。

賜香設下的局終於開始運轉了起來,梟冷複活了而且比以前更強,因為他身上的血液都被賜香灌注了曼陀羅花的精髓。現如今的梟冷可是真正的百毒不侵,他挺拔的身影緩緩從白玉床上坐了起來,映著月色投下一片滿是殺氣的陰霾。

賜香漸漸醒了過來,耳邊傳來馬車轆轆滾動的聲音,她隻覺得頭痛欲裂,許是這一次真的喝醉了。

入眼的景象令她大吃一驚,自己居然是在一輛華麗馬車上。四周的青色帷幔將窗戶也封閉的死死的,顯得馬車裏溫度很高,她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細密的汗珠。

“賜香姑娘醒了”靈兒似乎聽到了動靜,掀開了簾子探進半個身子看著她。

“靈兒”賜香一時醒悟不過來,自己出現在馬車上,而且對麵是靈兒,那麽共襄那個混賬

她猛的回憶起了之前的點點滴滴,除了自己那天在混亂狀態中交代出的真相,其餘的那些話具是想起來了。共襄要帶著她回南昭,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

“停車”賜香顧不得自己暈暈沉沉的腦袋,剛要鑽出馬車,卻被靈兒猛地一點,登時渾身動彈不得。

“靈兒你”

靈兒索性鑽了進來,看向了賜香的表情帶著些不可捉摸的冷漠。這個丫頭竟然要殺掉少主的母後,殺掉她們視為生命的夫人。若不是共襄迷了心竅,要她帶著一隊人馬將這丫頭弄到北冥藏起來,她和瑁兒才懶得管她,早就一掌斃掉了。

“賜香姑娘,”靈兒也不想同她廢話,少主這一次實在是沒辦法了。一邊是自己的母後,一邊是這個心心念念的女人,不管怎麽做都是錯。

實在萬不得已,共襄決定讓靈兒暫避到北冥的九極宮。那一處地方也是南昭隱藏在北冥的勢力,隻是這座九極宮可是少主自己派人開拓出來的,即便是桃花夫人也不知道這一處地方。

他隻想先將賜香關在此處,待他在南昭穩定了局麵,再想個法子解開這個死結。賜香哪裏知道共襄的這些打算,看著冷麵冷意的靈兒,心頭不自禁產生了一些別扭的恐懼。靈兒雖然性子冷但是決計不會這樣待她,河陽城的那些一起共事的情分難不成也忘記了嗎

“靈兒,”賜香鬆軟了語氣,“我要見你家公子”

“對不起賜香姑娘,少主交代務必要將姑娘你帶到北冥好好欣賞一下大漠風光。”

“你說什麽”賜香一愣,隨即大驚失色,“我們現如今不是去南昭嗎”

靈兒冷笑:“賜香姑娘不是不想去南昭嗎北冥多好,大漠風光著實好看些少主有事,不能陪姑娘一起看風景,姑娘先委屈著隨靈兒呆幾天吧“

賜香登時閉了唇,總算明白過來了。依著共襄的奸詐怎麽會猜不出來,自己倒是傻乎乎的以為將一切都隱瞞的密不透風。共襄自是有法子知道自己這一次去南昭要做什麽,隻是她不知道共襄用了什麽法子知道自己刺殺桃花夫人的秘密。

若是這丫頭曉得是自己醉酒之後的吐真言,此時一定悔得腸子都烏青了。她知道此番一定是被共襄派人軟禁了,而且還是南轅北轍的北冥國。她不禁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北冥雖然在大陸世界三個國度中是最為貧瘠的,但是國土麵積卻是最廣。東麵與東昊國接壤,西麵是廣袤的沙漠,南麵同南昭國緊緊夾著一片戈雅沙漠。北麵是戈壁草灘,了無人煙。

賜香知道共襄的把戲,想必將她帶到最遠處的北冥,她就不能報仇雪恨了。可是對桃花夫人的仇恨就像漫山遍野紮根的野草,不管怎麽清除防範那根子就牢牢的紮在了那裏。

“我餓了,“賜香微閉了眸子,坐了起來靠在車壁上。

靈兒倒是頗感詫異,這丫頭轉性了不成在河陽城的時候,賜香一向高調張揚,此番竟然帶著溫順的屈服,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不真實。

“怎麽你家少主莫非想要我的命餓死我那倒是省事了,一了白了。”

靈兒撇了撇唇,少主將她當寶一樣,她除了限製她的自由之外哪裏敢餓死她

“姑娘稍等片刻”靈兒探出身去,不一會兒便端著一個漆盤鑽了進來。

一陣香氣撲麵而來,靈兒小心翼翼揭開幾隻細瓷盤碗。一小碗米飯,一碗鮮魚湯,兩樣可口的小菜,一盤黍米酥餅。

賜香也是餓了,共襄為了保險在她身上下了迷魂香,這一睡已經三天過去了。此番聞到了飯菜的香氣也顧不得其他,隻管填飽了肚子再說。

吃飽喝足後,賜香再沒有同靈兒說一句話。天黑之前馬車終於到了北冥國的國都箜域城,靈兒替賜香易容後帶著她下了馬車。

少主特意囑咐過,賜香這丫頭身子弱不要急著趕路,路上注意休息。再者說來,九極宮在箜域城的北端荒漠中,走起夜路來實在是不放心。

箜域城的街道都很闊大不同於東昊國燕都的井然有序,規格整齊。這裏的一切都是自由鋪陳的,就像一個閃閃發光的點,圍繞著皇城的街道恰似散發出去的光線一樣,通向大漠的深處。

兩旁的亭台樓閣都顯示出了粗狂的氣魄來,構架宏大,格調莊嚴,帶著一點點的霸氣。靈兒早已經給賜香和自己換上了褐色紗裙,臉上蒙著一層遮擋風沙的紗絹,垂著頭倒也不引人注意。

箜域城的民風很彪悍,不管男女都佩刀而行,而且這裏的女子也不會過於遵從那些禮法說教。一個個在街道上佩刀騎馬,高談闊論,全然不像東昊國那些淑女。

賜香透過麵紗小心翼翼的看著,也好奇了幾分。隻是她將這好奇表現的過於一驚一乍,惹來了靈兒頻頻的白眼,小家子氣。

賜香看著靈兒漸漸放鬆了對自己的警惕之心,不禁暗自得意。她就是要這樣像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子問東問西,暗自卻是盤算著怎麽在路上能造出點兒事端,乘機擺脫靈兒的控製。

靈兒一直帶著她到了一處客棧,身後共襄的那些暗衛們扮成了跑腿的家丁跟在了靈兒和賜香的身後。這兩個人相攜著走進客棧,乍一看倒像是出來遊玩的貴族女子做派。

靈兒衝身邊的一個影衛點了點頭,那人忙去訂了客房,小二熱情的在前麵帶路。

“等等”賜香停下了腳步,捂著肚子,“我餓了”

靈兒一怔,隨即巧笑道:“小姐先請客房等待,婢子這便去準備。”

“客房裏麵吃宵夜多沒勁兒,我要去外麵的酒樓吃”賜香分明帶著無理取鬧,掐著腰,貴族小姐的蠻橫又不是沒見過,她扮演起來分外的像。

靈兒忍了忍陪著笑,這大庭廣眾之下,總不能將她擊倒弄上去吧該死的,怎麽沒想到要封了她的啞穴,現如今說什麽也來不及了。

“小姐,還請聽婢子一言,天色向晚,外麵風大小心著了風寒,一會兒婢子在後麵的小廚房做幾樣可口的點心給小姐”

“耳朵聾了嗎”賜香橫著眉頭,“我要出去吃,你聽不懂還是要討一頓打”

靈兒雖然是個奴婢的身份,可是跟在共襄身邊確實自由自在慣了的。加上她和瑁兒具是共襄的心腹,手中也是有些權柄的。何曾這樣低三下氣給人嗬斥過,但還是忍了忍,暗道先順了她的意思,等到一會兒哄她進了客房便將她徹底點暈過去。

賜香自是想得到靈兒的心思,鬧得越發厲害起來,轉身看著一邊的店小二笑道:“本小姐且問你,這城裏麵最熱鬧的酒樓在哪裏對了還有什麽好玩兒的去處沒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