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實在是太過緊張,賜香將共襄拖進了自己的屋子。喊來了靈兒易容後裝扮而成的店小二替共襄的傷口止了血,一直折騰了整整一夜。

共襄的樣子看似凶險,實則無礙,次日他緩緩醒來卻對上了賜香那張毫無血色蒼白的臉。隻見她和衣趴在自己的身邊,頭發散亂,臉色泛著青色顯然驚嚇過度疲憊至極。

是不是自己又玩兒過了頭共襄有些懊惱,帶著絲絲的心疼,抬起了手緩緩拂過了她精致的麵孔。

靈兒端著藥膳疾步走了進來,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昨夜共襄的舉動實在是太過嚇人,雖然知道自家少主對賜香姑娘情投意合,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般極端激烈。

共襄緩緩坐了起來,輕輕下了床榻,長臂探到賜香的膝彎將她輕輕抱了起來小心翼翼放到了榻上。隨手扯過一窗錦被蓋好,將她額頭前散落的劉海整了整,看著她這般的沉睡不禁心疼萬分。這丫頭想必在魔教吃了不少的苦,定是勞心勞力至極,昨夜又被自己驚嚇,才會睡得這般沉。

“少”

“噓”共襄神情專注的看著裹在錦被中的賜香,唇角微翹。

靈兒端著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屋子到底誰是需要被照顧的那一個啊

因為抱著賜香將她放到床榻的緣故,共襄小腹上的創口再一次裂開,滲出些許血跡來。他不顧靈兒的驚懼,擺了擺手緩緩走出了屋子,過了穿堂到了另一間軒閣。

“少主,換藥吧”靈兒忍著嘴巴裏的顫音,依著少主的武功這天下想要找出一個傷他的人還真的很困難。這是少主第一次傷得如此之重,拿自己的命開這樣的玩笑目的隻是為了博得美人一顧,這實在是

“這件事不要告訴桃花夫人,”共襄微微擎著茶杯,慢條斯理的品嚐著,好似腹腔間的創口就是一道可有可無的擺設。

靈兒灰著臉將換下來沾著血跡的素紗放在一邊,低頭應了下來。她和瑁兒不知道替少主隱瞞了多少事情。可是這一次,在這緊要關頭受傷又需要拖延些時日回南昭了,不知道能不能瞞得過去

“少主,”瑁兒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隻肥白的鴿子,那是共襄訓練好的信鴿。他從信鴿身上取下了竹筒,抽出了裏麵的帛條,看了一眼,臉色登時暗了幾分。

“少主是不是南昭那邊有變”靈兒知道這是桃花夫人親筆的來信,想來定是緊急萬分。

共襄將帛條用內力碎成了粉冷冷笑道:“我的那些皇弟們似乎等不及了,竟然合起來圍攻陶家。”

“這可如何是好”瑁兒和靈兒俱是大吃一驚。

共襄緩緩站了起來,看著外麵破敗的秋景,精致的眉眼竟然掠過一抹蕭索:“此番看來真的需要回去了,本來不想公開這勞什子皇太子的身份,想著多玩兒幾年,看來是不行了的。”

“那賜香姑娘那邊”靈兒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按理說放眼天下少主看上誰家的女子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偏偏賜香這個鄉下丫頭不買賬,愣是要和少主分道揚鑣,不得已少主才出這苦肉計。

共襄收回了視線,轉身吩咐道:“我的身份暫且瞞著她為好,雖然南昭那邊催的急切了些,可是帶著傷上路畢竟不好,還是留在這裏養幾天再說。”

他雖然如此一說,靈兒和瑁兒不禁暗自撇嘴,什麽養幾天傷。少主的傷還需要養著嗎還不是害怕賜香姑娘身子弱,路上顛簸受不了,才在這萬般緊急的情況下還要抽出幾天時間呆在這裏。

賜香那丫頭也真是好福氣,共襄二十年的輝煌歲月中,雖然被桃花夫人放養在外麵,可也是錦衣玉食的皇子,還從來沒有這般遷就過一個人。現如今卻是寵她寵到了天上有地上無的地步,實在是令人羨慕萬分。

“共襄共襄“隔壁傳來賜香急切的喊聲,想必是醒來發現共襄不在屋子裏擔心了。

共襄忙將外袍緊了緊,幾步跨到了隔壁的軒閣,一把將迎麵奔來的賜香按在了懷裏。

“香兒,我在這兒”共襄寵溺地看著她驚慌失措的眼眸,沒來由心頭一動,她還是擔心自己的。

“你跑哪兒去了”賜香一臉的狼狽,隨即又掙脫開了他的束縛,白了他一眼,“受傷了就不要隨便亂跑,傷口裂開了怎麽辦”

她邊說邊下意識的撫上了他的腕間,細心探查過後臉色放緩了幾分:“果然是一位強者,已是大好了的。”

“嗬嗬嗬有你這位七品丹師醫治還怕好不了嗎”

“回去吧,畢竟也是傷及了內腑,不容小視 ,”賜香將他拽著拉進了軒閣,按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的坐著,哪裏也不要去,我這便給你煉製丹藥,也不曉得鎮子上有沒有可以煉製丹藥的丹爐和地火。”

看著賜香為自己的忙忙碌碌的,映襯著初陽一輪的光芒,共襄突然覺得一切都成了虛妄。其實這樣真的挺好,要不要考慮以後就在這偏僻的小鎮買一處宅子同這個丫頭平平淡淡的生活呢

這樣的想法剛一出現竟然將自己也嚇了一跳,共襄懊惱的微蹙了眉頭。自己的視線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狹隘,隻想著這些兒女私情。

“怎麽傷口痛得厲害嗎”賜香看著他眉眼間的黯然緊張的問道。

“沒有,”共襄擠出一抹苦笑,掩飾了過去。看著眼前單純善良的女子,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會是什麽樣的表情驚詫喜歡疏遠懼怕還是他也猜不到。

但是有一點兒可以肯定,自己若是想娶賜香這丫頭為皇太子妃這樣一條路應該著實的艱難。姑且不說賜香是東昊國人氏且出身低微,即便是七品丹師能加幾分勝算可是她與公儀恪,端木家族等等的糾纏也絕不會輕易過了母後那一關。

賜香隻當是他痛得厲害,不禁抬起手臂撫上他的額頭,入手竟然濕冷一片。

“你倒是哪裏不舒服”賜香忙轉身將一杯熱茶捧在手心遞了過來,哪裏想得到這一次共襄謀劃的卻是他們之間的姻緣。

“香兒,”共襄將她一扒拉坐在了身邊,這讓賜香心頭一跳,他身上好聞的白檀香氣漸漸襲來。

“你若是不舒服且躺下來歇息,我這便去”

“我有話同你講,”共襄的茶色眸子前所未有的堅定,一旦將一顆真心拋出去,他便是義無反顧的。

賜香看他如此鄭重其事倒是心頭越發的緊張起來,怎麽感覺這麽慌亂,不敢麵對他深情款款的視線。

真是該死的她要怎麽才能躲避這樁災禍,一麵是自己喜歡的人,一麵是那不能不報的血海深仇。

“香兒,”共襄將賜香有些冰涼的手緊緊握在手中,饒是她怎麽掙紮也脫不開牽連。

他一邊耐心的揉搓著冰涼的手給她取暖,一邊笑道:“香兒,我與你認識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是那一幕幕卻是深刻在我心頭,令我難以忘懷”

賜香一個哆嗦,眉頭狠狠蹙了起來。之前在魔教的時候,共襄那些藏著掖著的玩笑令她臉紅心跳,現如今這是要說什麽不管說什麽,她都不能讓他再說下去,否則令他難做人。桃花夫人她定要殺之而後快,而他的愛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要不起,也不能要。

“和我回南昭吧,”共襄深吸了一口氣,從來沒有對女孩子表白過,這樣的第一次還是讓他有些緊張,“香兒,我們回南昭後我決定”

“共襄,”賜香像是一隻刺蝟猛地豎起了尖刺,刷的一下將彼此之間的那點兒情分推的遠遠地,猛地從共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站了起來。

“共襄,我看你的傷勢也是大好了的,應該不防事了,明天我要走了,咱們就此別過。”

共襄有些愣怔,不明白至從這一次賜香從魔教出來以後越發變得古怪了,她不是喜歡自己嗎昨夜那個因為自己一點點傷便哭的死去活來的丫頭當真無情無義嗎

“香兒你”共襄也是急了,之前自己還打算著怎麽將賜香帶回到南昭,先找尋一家貴族認她做義女給她一個貴族的身份,然後想法子說服母後,最後解決掉那些膽敢覬覦他香兒的潛在對手。

現在人家姑娘卻是明明確確告訴他已經和他沒有半分關係了,這一變故不能單純說是失望更應該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羞憤絕望。他大名鼎鼎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絕色美男竟然被一個女人無情的拋棄了,就是這樣的無情而終。

共襄一時間緩不過來,瞪著賜香,看著她絕美臉上的決絕,登時心就像被油鍋狠狠炸了一回。痛深入骨髓的痛

“香兒,你聽我說,”共襄慌亂了,拚命想要抓住她,就像抓著一根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香兒,墨羽那廝奸詐非常,那個時候即便是我將南昭的禦璽交給他他也不會放了你,反而一旦禦璽到手你的處境會更加危險”

“共襄我懂”賜香不禁苦笑,如果真的是那塊兒破石頭引來的心結,她倒是可以放的下來,可是現如今這裏隔著太多太多的東西,讓他們無法跨越了。

“你懂那你為何不願意跟著我”共襄急紅了眼睛。

“共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足智多謀,人脈甚廣,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賜香強忍著唇齒間的輕顫,平靜的直視著對麵顯然已經傻掉了的男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