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香雖然將整張臉幾乎遮掩的嚴嚴實實,但是那身很顯身段的粉色紗衫同蒙著頭很顯沙漠情調的裹紗實在不相配的很。更是不倫不類,引人矚目的很。

“小二”賜香故意粗著聲音可還是掩飾不了固有的清脆悅耳。

“客官您有什麽吩咐”顛兒顛兒跑來的小二早就發現了這個奇怪的女人,堆著笑迎了上來。

“上好的客房來一間,準備熱水來,本姑娘要沐浴”她話音剛落,四周一陣的眼神刺了過來。光看著這女人的身段便令人浮想聯翩,還要沐浴,莫不是不知道單身女子這樣說可是犯忌諱的事情嗎

“哦好好一會兒給您送上去”

“我餓了,把你們店裏麵好吃的上得了台麵的飯菜弄一桌來,”賜香是真的餓了。呆在魔教的這段兒時間,別的沒有絲毫享受到,倒是那些飯菜燒的很好吃。平白的慣壞了胃口,現如今隻想吃好的。

“好嘞您這邊請”小二邊走邊諂媚的笑道,“正好有間天字一號房,姑娘您看了定是滿意的很,您腳下小心我們這店可是整個鎮子裏最豪華舒服的住處了,我們鳳凰客棧若是排了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

刺啦賜香剛轉過身,破敗的穿廊牆壁上不知道何時爛了一個窟窿,上麵抽出來的白木茬子生生將賜香臉上的麵紗勾了去。

店小二忙停住了步子,整個店裏的人聲鼎沸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瞪著惱怒不堪的賜香。

“你們店還真的是豪華的很呐”賜香實在無話可說,索性將那被勾爛了的麵紗團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一陣後知後覺的抽氣聲傳來,店小二眼眸中滿是驚豔,小鎮上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的女人。看著打扮像是貴族門庭出來的,但是言語舉止又帶著江湖豪氣,江湖豪氣吧怎麽又覺得傻乎乎的

“耳朵聾了嗎”賜香眉角一挑,倒也顯出幾分淩厲來,“還不快去張羅”

“哎小的這就去這就去您隨我來先看看天字一號房,一會給您全湊齊備嘍”

那店小二本來要帶著賜香上二樓去,卻不想迎麵走來一個身穿藍色錦緞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看上去圓盤臉,臥蠶眉,麵目和氣一看就是個老生意人。此時衝那小二嗬斥道:“瞎了狗眼的,天字一號房在後麵的獨院中,二樓已經住滿了,怎麽還要往上麵領人”

這幾句夾槍帶棒的嗬斥登時令店小二的腦子一亮,他看著自己掌櫃的那張平板的臉,頓時精明了起來。像賜香這種初入江湖的雛兒,一看就是從貴族門庭中偷偷溜出來的貴家小姐,出手自是因為江湖經驗不足而闊綽得很,當然也傻得很。

他也不敢多做疑問,想必老板另有安排隨即忙訕笑著將賜香領到了後院,小池柳叢,雖然是秋天柳樹葉子早已經落得幹淨,可還是帶著別樣的清靜雅致。

賜香暗自運起了共襄傳授的內功心法,手指叩向了袖間的那些精巧暗器,不動聲色的跟在店小二身邊。但是細細看過去,這家店也不像是什麽黑店,正經生意人的做派。

一直走到最裏麵的一排正房,靛藍色門簾被店小二微微掀了起來,裏麵的陳設倒也雅致幹淨。入眼是一方小巧的琉璃屏風,屏風後麵是椅榻,罩著藍色紗幔。

一邊的店小二心中七上八下,這間屋子是一個喜好讀書的貴公子長期包下來的,那人說來也是奇怪。定期會來這裏打個尖兒,出手很是闊綽,但是極其愛幹淨。絕不允許別人碰觸他的東西,今兒老板是怎麽了,難不成為了做那活兒也不顧及那貴公子的脾性了竟然親自將這丫頭帶到這裏來,這要是被那個貴公子知道了,還不扒下他的一層皮。

“姑姑娘您看這這天字一號房如如何”店小二心虛,竟然帶著結結巴巴的腔調。

賜香看著靠窗戶擺放的書案,古琴還有那隻鏤金鶴嘴筒燈說不出的滿意。倒是比住在前麵的清淨許多,而且這間屋子似乎被人打掃過,甚至在牆角的熏籠中還散發著淡淡的白檀香氣。

“嗯,很好,這邊倒是清靜,”賜香點了點頭,拿出隨身的瑣碎銀子賞了小二。

那小二臉色微緩,這丫頭別看也是個懂事的,忙陪笑道:“您休息,小的這便安排飯菜和熱水。”

店小二剛奔出前院,懷中的散碎銀子還沒有捂熱了,突然後腦勺一陣微風拂過,整個人頓時昏了過去。

“拖走”一襲白衣勝雪的共襄緩緩走了過來。

昏迷的小二包括整個客棧的上上下下均被打暈了過去,一個個捆綁整齊堆在了倒廈後麵的柴房裏。

“少主,全部弄死嗎”瑁兒漂亮的眼眸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這客棧的老板著實是個不長眼睛的,看著賜香姑娘長得美貌便生了歹心,竟然將她故意誘到後院的空閑屋子。

嶺郡依托長淵山脈,又接壤戈雅沙漠,加上是三國交界之處的三不管地帶。人員混雜,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雖然熱鬧但也邪惡。若不是共襄之前在這家客棧常住,知道這家老板雖然麵善和氣,但最是個蠍子尾巴的主兒。但凡看到美貌女子便想法子擄了去,自己平白占了便宜不說還要將那些可憐女子賣給戈雅沙漠中的頭人們做小妾。

之前自己住在這裏,曉得這裏民風強悍,秩序混亂,但是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道這一次竟然敢在他的香兒身上打這下三濫的鬼主意,他決不饒了這幫瞎了眼睛的。

“弄啞了,賣了吧”

共襄淡淡的一句話,聽在靈兒耳朵裏不禁打了個寒戰。與其被賣到沙漠中為奴,活的生不如死還不如痛痛快快殺了的好。

“是少主瑁兒這就去辦”瑁兒轉身興衝衝的離去。

“靈兒,吩咐影衛易容成這客棧裏的老板夥計,將事情辦的利索點兒。”

“是,”靈兒忙退下。

短短的時間,客棧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換上了共襄的人。他負手立在通往後院的影壁旁邊,看著那三間正房裏柔和的光芒,之前冰冷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死丫頭哪兒不住非要住黑店還住進了本公子經常住的那間上房,不若陪陪你

共襄心頭轉著千百回的心思,想著怎麽製造一個浪漫的邂逅才能不引起那丫頭的反感。想著,念著,腳下的步子不禁衝著那抹光挪了過去。

“少主”靈兒身影一閃半跪著擋住了共襄的去路。

“何事”共襄的聲音沉了沉。

“公儀恪來了”

“哦”共襄的眉眼瞬間舒展開來,靈兒知道自己少主越是如此表現其實越緊張萬分。他向來如此遇強則強,與高手對峙反而從不慌亂。

“要不要攔下”靈兒小心翼翼問道。

“嗬攔的下嗎”共襄冷笑,“他能追到這裏定是有法子穩住了東昊國老皇派來的人,既然能尋到這裏想必那上陽影衛也不是吃素的。他倒是打的好算盤,想著回燕都之前特來找找本公子的晦氣,比一個高低分明嘿嘿老子偏不如他的願”

一邊的靈兒梗著脖子鬱悶萬分,自家公子神神叨叨說什麽呢人家公儀家的長公子早就想揍他一頓了,要還是個男人就正大光明的同公儀恪比上一次,這般躲躲閃閃陰謀詭計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放他進來”共襄微眯著茶色眸子。

賜香沐浴更衣後,美美的吃了一頓,側躺在臥榻之上半眯著眼想心事。關於魔教,關於梟冷,關於那樁令她極其不舒服的秘辛。但是最令她恐慌的還是關於共襄和桃花夫人的混亂心緒,姑且不說自己有沒有能力殺得了桃花夫人報仇,但是心頭總是迷迷糊糊覺得自己一定要去南昭,一定要殺了那個賤人。

每一次想到這裏,總是異常的糾結不堪。混論的思緒中必然會出現共襄那張妖冶的臉,即便是唇角輕含著的詭譎笑容也令她思慮萬千。她這算是著了魔嗎為什麽心頭這麽難受,不想去南昭,不想知道真相,可是有一種力量讓她抗拒不了,一條道走到黑。

“啊心煩”賜香從榻上一躍而起,打開了軒閣的門走了出去。院子裏的景物罩上了朦朦朧朧的月色,今夜是個滿月,很好。

她輕輕按下井閥,涓涓細流便自竹管的一端流了出來。抬起纖纖玉手接了一泓清亮撲在麵門上,舒舒服服打了一個哆嗦,之前因為紛亂的心緒略略平定了幾許。

身後傳來腳步聲,賜香猛地轉過身子。人生地不熟,任何的響動都要小心為妙。她猛地在手中扣著半包容易致人眼盲的藥粉,轉身定睛一看卻是公儀恪。

錦緞般的銀發散落在腦後,幾縷垂在肩頭,額頭上多了一塊兒銀色的玉抹額。襯著冰雕玉琢的輪廓和極巔冰雪的氣質,在這月色撩人中越發不似凡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