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蠻境的道路果然曲折艱險,無數的岩石通道像蜘蛛網一樣密集,稍有不慎便走錯了道就會萬劫不複。

大約過了兩柱香的時間,終於來到了一處稍顯寬敞的平台,剛站在平台上便聽到了陣陣地下傳來的轟鳴之聲。

賜香從來沒見過這般陣勢,雖然極力保持鎮靜可還是有些身子微抖。共襄一路上都將她的手緊緊牽著,盡管自己搞得很是狼狽卻護著賜香沒受到分毫的傷害。

“少主,前麵是一個陣法,”一個早已經灰頭土臉的屬下奔了過來。

共襄的眼眸微縮,雖然自己闖過這裏的地下洞穴無數次,可是這一次卻是遇到了從來沒有過的障礙。果然是蠻境的戒備比較森嚴,想來恒安定是改動了一些機關。

“走,去看看”共襄緩步走上前卻發現前麵是懸浮著的七塊兒玉石平台,下麵是萬丈虛空。

共襄撿起一塊兒石頭投擲了下去,好久沒有聽到聲音。一陣陣裹挾著硫磺氣味的撲麵而來,想必下麵一定是滾燙沸騰的熔岩。

這個陣法極其凶險,稍有不慎掉落下去便會被下麵的岩漿吞噬而毫無生機。共襄轉過身看著賜香道:“香兒,許是我估計錯了,我這便派一隊人將你送到上麵”

“共襄,我看起來不是那麽沒義氣的人吧”賜香雖然笑著,眼眸中的堅定卻是共襄所不能忽視的,“再者說來梟冷現如今是個什麽樣的狀況,該怎麽救助曼陀羅花的摘取和保存也都是我的事情,怎麽能逃避呢大不了我們死在一處也是”

“閉嘴”共襄懊惱的截斷她的話頭,“呸呸呸大敵當前不要這般烏鴉嘴,本公子可不想與你死在一處,況且有本公子在你若是想死也沒那麽容易。”

他狠狠握著賜香的手跳上了一處懸浮的玉台:“站穩了“

玉台雖然不小足夠占據十幾個人,但是卻極其光滑,稍有不慎便會滑落進一邊的深淵中。他話音剛落,玉台邊際有人慘呼著掉落下去,那絕望淒厲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共襄卻飛身而上一個倒鉤掛在玉台的邊際竟然將那人堪堪的抓住了,嚇得麵如死灰的眾人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人連同共襄拽了上來。

賜香猛撲了上去,一把將共襄的手臂抓住,此人行動起來實在是太快了些。共襄臉色也是從來沒有過的陰沉。他埋伏在魔教的這批暗影身手個頂個的好,卻還是掉了下去,這玉台果然有些古怪須得盡快找到突破的路徑。

賜香此時也不敢再說什麽,小心翼翼的站在共襄的身邊。隻見他茶色眸子中滿是慎重,莫非這個陣法破不了嗎

隻聽他似乎自言自語道:“天樞,天璿,天璣,天權四星是鬥魁,璿璣便是在那邊,”他抬眸看向了遠方,“玉衡,開陽,搖光三星是鬥柄。”

“香兒,將你身上的香囊拿出來。”

賜香忙解下了香囊,遞了過去。共襄接過香囊緩緩蹲在了地上,將她香囊中的那些曬幹的杜若倒了出來,在明鏡似的玉台上排起了陣法推演起來。

“天樞,天璿兩星之間畫一條線的話,延長至五星處,便是太一星,太一星又稱北辰,明白了,”共襄站了起來指向了一個方向,“腳上都綁上鐵刺,都小心些且隨我來。”

一陣井然有序的聲音傳來,所有的手下將身上的暗器鐵刺取了下來綁在了腳尖上。這見鬼的玉台太滑了一些,稍不小心就會喪命。

“你也綁上,”共襄也容不得賜香應和,一把將她抱在自己的膝蓋上,半蹲在地上。

賜香臉色一紅,這樣的姿態實在是有些香豔了。她垂首看著共襄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她的繡鞋,將一枚玄鐵鐵刺輕輕綁了上去。她看著共襄潤白如玉的耳廓竟然生出些許可疑的紅色,不禁羞怯的抿著唇暗笑,這個貨竟然也有害羞的時刻。

“香兒,”共襄的喉結滾了滾道,“我自會對你負責的。”

賜香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什麽叫負責猛然間想起了什麽,按照習俗若是哪個男人看了未出閣的女子的腳便是要下聘娶人家回家的。共襄剛才這話,莫不是她不禁竊喜喏喏道:“共襄等我完成了淩雲峰頂的一年之約,你再來下聘吧這樣時間不會太趕得急”

共襄身子一頓緩緩將她抱著站立在玉台上道:“香兒,你想多了,我是說等出了魔教,我也脫下我的靴子讓你看回來罷了。”

賜香頓時抽了一口涼氣:“共襄你”

“好了走吧”共襄抓緊了她的手,卻被賜香甩開了。

“香兒,此處凶險萬分,別鬧,”他更緊的握著賜香的手向前走去,唇角卻是抿著一抹深意滿滿的笑容。這丫頭剛才竟然想到了下聘,這讓自己著實開心的不得了。

過了這處陣法前麵便是一路坦途,隻是奇怪的血腥味道卻是越來越明晰了許多。賜香的心不知道為何竟然開始痛了起來,無數次在夢境中出現的那個模糊的瘦弱身影再一次襲上了腦海。

她至從來到魔教總是在重複一個夢,夢中那個七八歲年紀的瘦弱小女孩而似曾相識般的湧現出來。可是她怎麽也看不清楚那張臉,那張臉籠著一團霧氣,總覺得讓她那麽的熟悉。

“少主前麵有東西”

共襄忙走了過去,賜香緊隨在他的身後,登時定住了身子。隻見火把照耀處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玄鐵籠子,每個籠子裏都關著七八歲年紀的小女孩兒,隻是那些小女孩兒一個個似乎死了一般動也不動。

“啊”賜香看著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轉起來,頭痛欲裂,腦海中回旋的盡是那些小女孩兒的哭泣聲。

“不要不要”賜香隻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走了似得,緩緩倒了下來,耳邊傳來共襄痛心的呼喊聲。

“香兒香兒”

“香兒香兒香兒”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淒厲的喊叫著,“求求夫人求求夫人您不要帶走我的孩子啊不要帶走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

一陣更大的黑暗襲來,賜香此時突然發現自己被關在了陰森的玄鐵籠子裏。四周到處是臉色蒼白驚恐萬狀的女孩子,一個高大影子陡然站在她的麵前。

“叔叔,叔叔,叔叔”她拚命的跪在籠子裏磕頭求饒,纖細蒼白的手臂被強行拽了出去,一根細長的管子探了過來,管子上帶著鋒利的藍色小刀。

“不要叔叔求求你好疼啊”

“啊”賜香尖銳的喊叫起來,心頭中哪個模糊的小女孩兒身影漸漸同自己融合在了一起。她是真的覺很痛,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她瞪大了蒼白無力的眼眸看著自己的血流進了一隻玉碗中。

“共襄救我救救我”

“香兒我在這裏你醒醒香兒”

賜香的眼前晃動著共襄那張幾乎要抓狂了的臉,她大口喘著氣,渾身早已經被冷汗濕透。

“共襄”她舉著自己纖弱的胳膊,“共襄他們放我的血,共襄救我救我”

共襄的茶色眸子中滿是意外和深切的痛楚,他看著懷中女子蒼白的臉,之前所有的猜測都變成了殘酷的現實。怪不得這個丫頭八歲之前的身世怎麽查也查不明白,原來竟然生活在魔教中,最關鍵的是他強忍著殺人的衝動,掃視了一下四周鐵籠子裏的女孩殘屍。竟然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遭受這樣的非人待遇。

他強忍著極度的憤怒,即便如此身體還是微微顫抖著。他輕撫著賜香腕間的那些細小傷口沉聲一字一頓道:“香兒,魔教的那些畜生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賜香此時額頭滿是汗水淋漓,靈台的一點清明緩緩滲入進來,這真是一場可怕的夢魘。可是共襄為何要這樣說,她猛地想到了什麽。蒼白的臉轉向了一邊的鐵籠子,不禁恍然大悟。一直以來很想探究賜香這具身體有著怎樣的經曆,沒曾想會和魔教聯係在一起。

腦海中那個屈死的亡魂似乎在漸漸覺醒,在她的心靈深處定然有一處慘痛至極的傷疤。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慘痛至此,令她不忍目睹。共襄用真氣護著她的心脈,她漸漸緩過了勁兒,微微抬眸卻對上了共襄那雙擔心又狐疑的茶色眸子。

“香兒,好些了嗎”共襄眉頭擰成了川字。

賜香緩緩從共襄的懷裏掙脫出來,跌跌撞撞站起來看著那些鐵籠子,猶如暗夜中隨時會吞沒她的怪獸。

“我暈過去多久”

共襄不放心,依然穩穩扶著她幹巴巴的說道:“隻是一小會兒,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哦,”賜香到現在頭還是有點兒痛,一直以為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靈魂已經安歇,不想卻有著這般痛苦的經曆。她毫無征兆的出現,幾乎讓她心痛而死,難不成是在提醒她什麽不要光顧著占據這具身體,連著她的靈魂也要超度了去才行。

她緩緩看著四周的景象,同夢中出現的一模一樣,又下意識地看著自己的手腕。上麵是一些細細的傷口,她心頭的那抹刺痛再一次襲來。猶如一個個散亂的記憶碎片,她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究竟經曆過什麽,想來一定駭人得很。

“香兒,”共襄將她的手腕緩緩握住輕輕壓了下去,迫使她的視線看向自己,“香兒,忘了吧,好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