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像防賊一樣
淩菲雲走得飛快，沒有坐公交車，一是可以省錢，二也是為了鍛煉身體。八月份的天還是挺熱的，她汗流浹背，渴得嗓子眼裏冒煙，卻舍不得花兩塊錢買一瓶水。
好不容易快到姐姐家了，淩菲雲卻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她其實很少來姐姐家，因為姐姐那婆婆，看著就讓人發怵。
淩菲雲想著，或許可以趁那老太太不在，趕緊溜上去。不過，正所謂怕什麽來什麽，還沒等她找著機會溜走，一個瘦瘦小小的老太太已經發現了她。
這老太太看著瘦小，一雙眼睛卻跟老鷹似的，見到淩菲雲那“龐大”的身軀，她眼裏迅速滑過一抹警惕。
“喲，他小姨來了，還沒吃飯吧，我這還有今天早上剩下的一些粥你將就著喝兩口？”老太太貌似挺熱情的，淩菲雲也不懂得太多的彎彎道道，可是直覺告訴她，自己最好不要沾這老太太任何光，哪怕隻是早上喝剩的粥，若是自己吃了，指不定以後被說成什麽樣兒呢。
她趕緊搖頭，拘謹地說：“我吃過了，謝謝您，那個，我去找我姐了——”說著淩菲雲逃也似的繞過老太太，竄上了樓梯。
淩菲雲上了樓，就見姐姐見抱著孩子，正焦急地來回地走動，嘴裏不停念叨著：“寶兒乖，寶兒不哭……”
“姐，寶兒怎麽了？”
淩芳華夫家算是市郊，房子就在馬路邊，是一個二間的小門麵，兩間門麵是相通的，她婆婆開了個雜貨店。
二樓則是分成左右兩邊，左邊住著她姐夫二哥一家，右邊住著他們夫妻倆和孩子。
淩芳華老公吳海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大哥早就結婚生子另起了房子住，現在吳海住著的這房子是他和二哥打工賺錢起的。妹妹剛談了對象，還沒結婚。
淩菲雲上了樓，就見姐姐抱著孩子，正焦急地來回走動，嘴裏不停念叨著：“寶兒乖，寶兒不哭……”
“姐，寶兒怎麽了？”
聽到聲音，淩芳華連忙回過頭來，見是自家小妹來了，原本愁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小妹來了，瞧你這一身的汗，趕緊進屋喝口水吧——”
說著就要去倒水，淩菲雲見姐姐抱著孩子多有不便，就順手從她手上接過了孩子。孩子快滿周歲了，長得瘦瘦小小的，眼窩深陷，哭聲也不嘹亮。
見到有陌生人來，終於是好奇地睜開了眼睛，黑葡萄一般的眼珠緊盯著眼前的少女，一時忘記了哭泣。
這小模樣，真是愛死人喱！菲雲稀罕地抱著小小的人兒，“寶兒，我是小姨，叫小姨呀——”
寶兒繼續盯著她看，雖然還不會說話，卻突然裂嘴笑了。
“哎喲他笑了，他笑了——”淩菲雲興奮極了，一邊叫一邊看向大姐。
淩芳華正巧倒了一杯水走過來，聞言也勾起了嘴角：“我們寶兒知道是小姨來了，知道小姨疼他，所以笑了呢。”
淩菲雲接過姐姐遞來的水，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了。寶兒好奇地看著她，突然伸出手來抓她的杯子。那速度，簡直令人防不勝防，幸虧淩菲雲手指握得緊，否則一不小心就要被他給搶走了。
淩菲雲看著寶兒一臉驚奇：“寶兒真是太厲害了，已經會主動抓東西了……”
“那可不，越長大越淘氣，還不到一歲已經會走路了，搖搖晃晃的到處跑，一天摔好幾次，真是……”
兩姐妹圍著孩子，閑話家常，這種感覺既溫馨又愉悅。
逗了一會兒小外甥，菲雲才想起來問道：“剛才寶兒哭什麽？我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白白胖胖的，我們家寶兒怎麽這樣瘦？”
說到這個淩芳華就垂下了嘴角，原來寶兒最近一直拉肚子，醫院沒少跑，錢也沒少花，可卻反反複複的，總也不見好。看著孩子打點滴，腦門上、腳背上插著針管的樣子，淩芳華心都要碎了。
孩子生病，大人也受罪，淩芳華一個人帶孩子，還要做飯、做家務，有時候婆婆店鋪裏忙起來，還要叫她下去幫忙。
更重要的是，她帶孩子沒收入，孩子爸掙的那點兒錢全送醫院去了，家裏過得緊巴巴的。
不過這些事，淩芳華是不會和小妹說的。
隻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淩菲雲看著姐姐憔悴的臉色，身上穿的衣服，還有餐桌上中午吃剩的菜，就知道姐姐日子過得也不鬆快。
幾次張嘴想說借錢的事，到底沒好意思說出口。
期間那老太太幾次找借口上樓，不是拿張紙，就是找什麽東西，眼神嗖嗖地往菲雲身上竄，看得菲雲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淩芳華臉色有些不好，卻也不好說什麽。
菲雲看著時間快六點了，被老太太盯著也著實難受，就說要回學校了。淩芳華想留妹妹在家吃飯，不料她那婆婆又“正巧”上來了，虎視眈眈的模樣。
菲雲連忙說自己正減肥，就不吃飯了。
那老太太連忙笑道：“哎喲你可算是想通了，不是我說你呀，小姑娘家家的長這麽胖，將來怕是要嫁不出去喱。減肥好，省糧食還能變漂亮，你早該減肥了……”
淩芳華垂下眼簾，掩去自己的情緒，菲雲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逃也似地從老太太眼皮底下竄下了樓。
妹妹好不容易來一趟，飯都沒吃一口，還被婆婆說什麽嫁不出去，淩芳華心裏不是個滋味。
她家二嫂，和她一樣在家帶孩子，不過二嫂娘家是市裏的，父母都是有工作單位的鐵飯碗。二嫂娘家親戚過來的時候，婆婆那個熱情勁，可和自己娘家人來時，婆婆那警惕厭惡的表情大相徑庭。
淩芳華又不傻，這些都看在眼裏，知道婆婆是怕自己娘家的窮親戚來打秋風，吃了她兒子家的糧食，拿了她兒子家的錢財。
對於這些，淩芳華很心累，很憤怒，卻又無處訴說，隻能憋在心底。因為她骨子裏也自卑，覺得自己是農村人在婆家麵前矮了一截。
麵對妹妹，她臉上仍舊帶著笑，絲毫看不出什麽。
可是妹妹一走，她再也裝不下去，沉下了臉。老太太也是個機靈人，知道兒媳婦有脾氣，連忙把話題扯到了孫子身上：“聽說有個四磨湯調理脾胃很好，你去買點兒給寶兒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