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元疑惑的走向石室北麵的那座石碑,這座石碑高約兩米,寬一米二左右,上麵密密麻麻的刻滿了文字,字體是漢代末期和三國時期通用的隸書。

隸書和現代的繁體字有七成相似,連王欣然都看得懂,吳中元自然也看得懂,碑文的第一句是:‘我知道你要來,回禮已經備下了,進去拿吧。’

看罷這句,吳中元疑惑皺眉,他疑惑不是因為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而是想不通左慈為什麽用‘回禮’這個詞,回禮通常指接受他人禮物之後給予的回贈,他們又沒給左慈送禮,左慈回的哪門子禮?

不過這句話本身非常的口語化,倒也符合左慈**不羈的性格。現代人對古人的語言習慣普遍存在誤解,都以為古人說話全是之乎者也,其實不然,之乎者也屬於官話,是上層人士說的,普通百姓平日說話非常隨便,不會咬文嚼字。

再往下看,碑文寫的是,‘美人不知道你是哪個,我卻知道,可惜我大限將至,等不到你來,不能跟你談古論今,推經斷緯,真是遺憾的緊,好在我心智過人,閃念之間便想出了一個好法子,與你相隔陰陽談理論道,往前有遁甲八門,每門都有機關變化,試你靈光天賦,考你心性德行,勝我一局,有饋贈,我勝一局,有小懲。呃,險些忘了自述生平,我乃烏角先生左慈是也,人稱左仙人,我本不是池中之物,而立參悟天道,不惑練就神能,體察人世悲歡疾苦,感受黎民喜怒哀樂,踏足五湖四海,雲遊天下九州,白日把酒君王諸侯,夜裏流連香閨溫柔……’

接下來的那些文字都是左慈在吹牛逼了,說吹牛逼好像不太精準,應該說是王婆賣瓜,什麽時候跟哪個皇帝喝過酒,什麽時候跟哪個神仙下過棋,還說呂布曾經請他做軍師,大喬曾經衝他拋媚眼,又說孔明向他請教奇門遁甲,曹操請他推演國運等等。

吳中元在查看石碑上文字的同時,王欣然等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看完石碑上的文字,四人的表情驚人的相似,都是尷尬的皺眉。

四人其實並不尷尬,是在替左慈尷尬,這得多不要臉,才能留下這樣的文字。

王欣然先說話,“嗬嗬,我現在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想殺他了。”

吳中元也回了個嗬嗬,左慈喜歡戲弄人,越是身居高位,平日裏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男人,他越喜歡讓對方出醜。越是平日裏惺惺作態造作裝純的女人,他越喜歡讓對方丟人,用現在的話說這屬於嚴重的糾錯強迫症,見到有人裝逼,他就跑過去打臉,就這麽個不怕事兒的老憤青。

現在有句話叫有錢就任性,這老憤青是有本事就任性,倚仗著自己會法術,目無王法,放肆浪**,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而且此人好奇心很重,還很喜歡觀察別人,有時候是光明正大的觀察,有時候則是無恥偷窺,外麵那尊出恭的後妃石像,無疑是此人暗中偷看所記下的情景。

王欣然嚐試與總部聯係,以獲取更多關於此人的曆史資料,但身處水下石室,手機沒有信號兒。

在隨後的五分鍾裏,四人都沒有說話,思考的可能都是同一個問題,那就是左慈的這種性格,可能會在隨後的八道關隘裏搞出什麽妖蛾子,先進去的趙穎等人又會有怎樣的經曆。

沉默由王欣然打破,王欣然指著石碑衝吳中元問道,“這上麵的‘你’指的是不是你?”

“如果石碑上的‘美人’指的是那位女勇士,那他說的就是我。”吳中元說道。

“他為什麽說美人不知道你是誰,但他知道?”王欣然問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這個問題也在困擾著他。

王欣然又問道,“為什麽他想跟你談古論今,推經斷緯?他好像對你很好奇,哪怕死了,也想跟你較量一下。”

吳中元緩緩搖頭。

“前來找你的人不知道你是誰,他卻知道你是誰?這又是什麽邏輯?”王欣然自言自語,之所以說是自言自語而不是發問,是因為她很清楚這個問題吳中元肯定回答不了。

吳中元果然沒有接話。

王欣然疑惑的看著吳中元,“你到底是誰呀?”

“不知道,”吳中元搖了搖頭,“不回去我永遠不知道我是誰。”

想不出所以然,王欣然隻能放棄,將潛水裝備放置一旁,拿出手槍檢查彈夾,“你懂不懂奇門遁甲?”

“聽師父說過,會一點兒,算不上精通。”吳中元說道。

“奇門遁甲到底是什麽法術?”王欣然追問。

吳中元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奇門遁甲不是法術,而是一種占卜預測的方法,奇是指三奇,也就是丙乙丁三天幹,門指的就是生死休景等八門,對應東南西北,東北,西北,東南,西南這八個方位。遁甲的意思就是推六甲之陰而隱遁,說白了就是通過預測前瞻,來達到趨吉避凶的目的。”

雖然吳中元講說力求直白,王欣然還是似懂非懂。但吳中元也沒有再做解釋,他剛才說的已經是最直白最淺顯的了,實際上奇門遁甲非常複雜,比微積分還難懂。

王欣然也沒有再問,繞過石碑,來到半開石門的左側,探頭向裏張望。

張書凱和呂佳慧也走了過去,分居石門左右兩側,二人手裏都拿著手槍,雖然呂佳慧的特長是水下考古,但她既然就職於十八分局,自然也會使用槍支。

通過石門縫隙可以看到裏麵是一處與四人所在的石室一樣的石室,裏麵有光,跟外麵一樣,都是慘綠色的光亮。

在石室的地麵上,貌似散落著一些金屬器物,形狀比較奇怪,不是兵器,也不是生活器皿,倒是有些像盔甲的碎片。

石室北麵也有一道石門,不過此時那道石門是關著的。

“他們在不在裏麵?”吳中元隨口問道。

“應該在,”王欣然推彈上膛,“捂住耳朵。”

“你想幹嘛?”吳中元問道。

“告訴她,我來了。”王欣然說完就開了一槍。

吳中元沒想到她說開槍就開槍,沒來得及捂耳朵,石室相對密閉,回音震的他腦袋發懵。

開槍過後,王欣然推動石門進入裏麵的石室,環視左右,確定沒人,石室裏除了散落在地上的盔甲碎片,並沒有其他事物。

吳中元第二個進入,進門之後彎腰撿起一片金屬事物,這東西的確像盔甲的一部分,看顏色應該是銅製,年久受潮,表麵隱約有些泛綠。

盔甲的主體散落在石室的右下角,定睛細看,發現那並不是一套盔甲,而是覆蓋著盔甲的人形器物,由於表麵的盔甲部分脫落,隱約可以看到裏麵貌似有不少金屬零件兒。

“機器人?!”吳中元腦海裏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東西。

揣著疑惑走過去細看,竟然真是一台機器人,裏麵有很多金屬零件,不過與現代精密的零件相比,這些零件顯得很是粗陋,徒有其表,內部也沒有複雜的線路,隻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齒輪兒,這東西的工作原理應該跟鍾表差不多,很可能是上弦的。

看到機器人的內部結構,吳中元也就不感覺驚詫了,這台機器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機器人,而是與木牛流馬類似的機械工具。

在吳中元檢視那台粗陋的機器人時,王欣然和張書凱自石室的地麵上撿起了一些彈殼兒,彈殼有二十幾枚,為同一型號。

這二十幾槍是造成機器人散架的原因,根據機器人的內部結構以及地麵上並沒有發現兵器這一細節來看,這個機器人好像並不具備攻擊能力。

“你之前見過類似的東西嗎?”吳中元看向呂佳慧。

呂佳慧此時正在檢視石門下方,以確定有沒有頂門暗石,聽到吳中元問話,抬頭說道,“類似的東西在考古發掘上並不罕見,不過像這種全部以金屬打造的還從未有過出土記錄。”

“能不能確定這東西的用途?”吳中元問道。

“我盡量。”呂佳慧走了過來,蹲下身仔細檢視。

此時王欣然正在嚐試推開第二道石門,石門很重,但勉強可以推動。

“別著急往前走,先搞清楚這裏的情況。”吳中元說道。

“這裏已經被他們破壞掉了,還有滯留的必要嗎?”王欣然說道。

“有,”吳中元點了點頭,“這處石室應該是八門第一門,生門,生門五行屬金,而這裏恰好是一個銅製人偶,我想搞清楚這個銅製人偶的真正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