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燈芯草

染雖說對發生疫情的兵營進行了隔離,但這種怪病的蔓延並未就此止步,僅僅二個月,染病士兵已接近兩千人。第五戰區司令部不得不將此情況上報到重慶政府,同時提取疾病樣本向美國專家求援。

馬思甲與五個徒弟這一時期正在敵占區內協助遊擊力量進行秘密抵抗,此時聽說這種怪病的傳聞也很納悶,雖說其自己也知道日本人慣用類似於細菌武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但對於這種嚴重幹擾我方主力部隊戰鬥力與士氣的怪病卻也是心存懷疑,尤其是在為一位患有癘子病的士兵診過脈以後,這種懷疑則更為加深:首先,病人五髒無恙六腑通順,從脈象的角度看根本就是一個健康人,而從“眼相”上看,病人卻瞳孔縮小眼球灰暗,反而倒像著了什麽道的;其次,染病人雖說表麵症狀要比麻風病還嚴重,但病情卻並不全像麻風病一樣危及性命,自從被隔離以後,國軍的軍醫並未給隔離區內的病人提供過任何特效藥(連什麽病都搞不清楚,自然也沒有特效藥),但患者在一不吃藥二不治療的情況下,病情竟然沒有絲毫的惡化,甚至說零星幾個不甘心等死的士兵偷偷逃出隔離區以後,怪病竟然在幾天內莫名痊愈了,真可謂是病來如山倒,病去一樣如山倒。

在這種情況下,馬思甲覺得唯一有可能弄清癘子病病因與治療手段的方法,便是親自染病。

換上了國軍軍服,偷偷潛入隔離的兵營以後,不出兩天,馬思甲便也染上了癘子病,雖說是痛苦難當,但憑借自己的醫術及以往行道救人的經驗,馬思甲愈發感覺這癘子病根本就不是“病”:首先,癘子病的症狀僅在肌膚,體內髒器沒有任何不適症狀;其次,馬思甲通過運行體內真氣發現,體內“七脈”有“五脈”不通,另外兩脈則有“陽氣逆流”的症狀,按以往行道術的經驗,七脈不通或陽氣逆流,這正是怨孽衝身的跡象,但一般的畜生或惡鬼衝身的話,症狀都是“七脈”不通或是“七脈”全逆,甚至連“洛降”也是如此,基本上沒有“五脈”不通而“兩脈”逆流的情況。所以一時間,馬思甲也搞不清楚致病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無奈之下,馬思甲隻得遣五個徒弟沿隔離區周圍尋找線索,而自已則以金針封住七脈以暫緩病痛。

就在日軍因國軍的混亂而蠢蠢欲動的時候,大徒弟李真巒發現了重要情況,那便是隔離區軍營的附近發現了一種本不該長在這裏的植物──燈芯草。

這是一種傳說中的植物,按現代科學理論,這種東西不論是大小還是習性都更像是蘚類植物或菌類生物,其生性喜陰,多生長於陰暗潮濕的地方。

此草為怨所化,喜陰而聚,概生於墳塚,成於封土,其葉形似蠅翅,內有二蕊,相攀而生,葉可生根,衍而不衰。

也就是說,這種東西是(死者)怨氣所化成的,喜歡陰氣聚集的地方,大多生長於棺木之間或墳塚周圍,葉子的形狀大小與蒼蠅的翅膀相似,葉子中間有兩個“花蕊”,相互纏統而生,這種植物依靠葉子就可以生根,以此繁衍不息,同樣的記載,在其他道教學派的典籍上也不難找到。

從李真巒發現第一棵燈芯草開始,茅山五子先後又從隔離軍營周圍的相對聚陰之處找到了很多燈芯草,一律是寄生在一些枯死的木本植物上,埋於地表之下,且有被人工澆過水的跡象。當時,陣地沿線的聚陰之所並不多,如果說在此地發現了一顆燈芯草純屬偶然的話,那麽這種陰地植物的大量滋生可就絕不是偶然了。

與西方科學的近代發展史一樣,當道教發展到近代的時候,一些後來人也會對前人的理論提出質疑,馬思甲便是其中之一。以燈芯草為例,馬思甲並不認為這種東西真是“怨念所化“,而僅是一種普通的喜陰植物而已。話雖如此,但在馬思甲看來,這種植物著實有著一種其他動植物所不具備的特性,那就是可以作為傳播陰氣或怨氣的介質。

雖說陰氣可以由植物傳播的說法缺乏理論依據,但根據馬思甲在疫區所做的現場實驗,發現這種植物確實有傳播陰氣或怨氣的作用,且效果要比“礞石“等傳統礦物材料好得多,有效距離也要遠得多。綜合所有的情況,馬思甲判斷,兵營滋生怪病與兵營周圍的燈芯草泛濫有很大的關係,之所以在陰氣並不是很強的地方能滋長出這種東西且有人工澆水的跡象,肯定是有漢奸或敵方特工在暗地裏散播這種東西,而其背後,則很可能有一些外疆的邪人異類在操縱這一切。

後來,馬思甲示意弟子聯絡遊擊隊的弟兄以及國軍一些下級軍官,以消毒為名,用煤油等易燃物一把火燒光了隔離區周圍滋生有燈芯草的枯木。結果,不出一周,馬思甲所在隔離區的癘子病患者果然悉數痊愈。不出一個月的時間,把整個陣地攪得人心惶惶的癘子病便在淮河沿岸的陣地絕跡了。

然而,徐州戰區並不是唯一出現“癘子病”的地方,就在馬思甲深入疫區期間,中國很多地方也出現了這種怪病,“燒荒”的方法雖說在徐州戰區看來是有效的,但其他地方的一些疫區卻仍然在等待美國人的研究結果,並不相信“燒荒”真能治病,即使有些地方相信“燒荒”的方法,但因為其並不知道那些地方聚陰具備滋生燈芯草的條件,所以隻能亂燒一氣,不該燒的地方燒了一遍又一遍,而該燒的地方卻絲毫沒被破壞,到頭來,人力物力倒是費了不少,而疫情卻得不到絲毫的緩解。

“所以馬老爺子就找到了馮昆侖?”孟老鬼插話道。

“不是師傅找他,而是他找師傅,”戴金雙看了孟老鬼一眼,“師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馮昆侖竟然也會去抗日。”

“這話是怎麽說的?什麽‘馮昆侖竟然也會去抗日’?”聽戴金雙這麽一說,石三也是一愣,此前翻譯馮昆侖失明後用殄文所寫的《中華抗戰機要詳錄》的時候,自己就曾經納悶過,馮昆侖作為一個國民黨特工,為什麽會精通那些詭異的殄文,甚至用這種怪文寫回憶錄,而此刻聽戴金雙的語氣,這馮昆侖好像也確實有些來頭,而且似乎不是什麽正經來頭。

“提起馮昆侖的師傅你可能沒聽說過,這個人俗名叫趙官祿,也曾是道門中人,出家在廣東的落鴻觀,道號明川,還俗以前叫趙明川。”戴金雙的臉上露出了一股慘死般的微笑。

“趙明川?”石三腦袋裏忽然閃過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讓我想想,這個名字好耳熟,哦!!我知道這個人!當初我的朋友調查過這件事!巴山的鏨龍陣就是他破的,那塊鎮台毒玉也是他賣給英國人的!”此時,石三忽然想起了秦戈當年的調查結果。

“馮,馮昆侖是,是趙明川的徒,徒弟?”石三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哦?你竟然知道趙明川?”雖然聽石三敘述過去巴山的事,但由於石三敘述得比較概括,秦戈關於趙明川的調查結果被省略了,此刻聽石三說知道趙明川,戴金雙也顯得有些吃驚,“這個人有兩個徒弟,一個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叫趙慶雲,一個就是馮昆侖。”

“這麽說,他也會降,降術?”石三睜大了眼珠子。

“對!他會降術!而且不是一般的會!“戴金雙仰起頭,似乎又恢複了嚴肅。

按戴金雙的話說,以道教的輩份算,趙官祿也就是還俗前的趙明川,應該比師傅馬思甲還大一輩,理論上講,自己還應該向其徒弟馮昆侖喊一聲師叔,但後來趙明川還了俗,這些道門的輩份也就無從談起了。

說句實話,趙明川這名字在當時的道門圈子裏雖說沒什麽好名聲,但也沒壞到哪去,至多是貪財如命,做夢都想發財而已。落鴻觀的主持彭山隱與趙明川本來是師兄弟,因為師傅傳位的事有過摩擦,素來不和,後來趙明川號稱外出雲遊一走就是十幾年,彭山隱便借著這次機會將其在觀裏除了名,從此後此人就算是還俗了。後來據說此人又回過一次落鴻觀,但也是鬧得不歡而散,自此,此人便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他去挖後晉寶藏的事你們不知道?”石三問道。

“據師傅所說,民國前後,此人據傳曾經回過一次廣州,到處向外國人兜售中國寶貝,聽你們這麽一說,估計就是從巴山挖來的。”戴金雙道,“大家夥雖說看不慣,但也沒人管。”

清政府倒台以後,中國開始了軍閥混戰的亂世,借著這股亂勁,趙明川開始明目張膽的向外國人兜售中國寶貝,不少道門中人雖說看不慣,但至多是罵兩句,誰也沒心思真的去管。一來當時兵荒馬亂,大家夥都是自顧不暇,二來這趙明川也是個難纏的角色,一來功夫厲害,二來蠻不講理睚眥必報,所以誰也不願意主動去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