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非淑婦所為

不知道白勝文衙門那邊交接完沒,許文嵐先和白勝武回的布行,姐弟相見,又是一番親熱。

白惠兒還抱怨白勝武之前沒趕回來:“你不知道,爺這回祭祖可是大扯了,四鄰八鄉的都知道咱家出了個縣令。要是你回來了,又是個校尉,可不知得把爺美成啥樣兒呢!”

又推兄弟:“瞅瞅你這樣兒啊,這是咋了?誰欠了你錢怎麽著?連個笑模樣都沒了,二寶,我那兄弟可怎麽了?從前可是個愛笑的淘小子,這是讓哪路神仙給換了?”

白勝武抓住姐的手,皺眉:“別鬧!都是孩子的娘了,現在還……”他看了眼姐姐的肚子,撇了撇嘴:“這要是生個女兒,可別是你這樣的……”

“我這樣咋了?”上手拍了下白勝武的腦袋,白惠兒可不管自己兄弟現在已經是個愛板著臉的冷酷少年,仍把他當成那個在村頭河裏胡鬧的臭小子。

白勝武躲開,有些無可奈何,還小聲嘀咕了句什麽,許文嵐轉過頭看到他那個樣子,忍不住發笑,之前興起的那一絲陌生消散得無影無蹤。

“姐,二哥,我讓小李去衙門打聽下,看看大哥交接完了嘛,如果交接完了,咱們再去找大哥一起吃飯。啊,讓人去給爹傳個信兒,中午就一起吃,他也別在鐵匠鋪裏吃了。”

白惠兒應了聲,果然打發人去傳信,等不過片刻,小李就來回話,說是白勝文已經交接完了,但這會兒正陪著魯縣令他們,估計中午就在一起吃了,總要給魯縣令送行,等那頭完事再來相會。

既這麽著,幾人也就不等他了,到了中午,直接去酒樓吃飯,現在手裏頭有錢,自然要去最大的酒樓高升樓。

到了高升樓,李掌櫃匆匆從店裏迎出來:“喲,許老板,可是稀客。小老兒還尋思著,您們從京裏回來,怎麽也不光顧小店,可巧,今個兒就都給小老兒麵子來了……”

一聽這話,許文嵐就知道白勝文和魯知縣他們也是在這裏。

也是,黑水就這麽一座好酒樓,吃席很容易就會撞在一處。

一開始許文嵐還想著不用過去打擾,可扭頭看看白勝武,還有他身後那個叫戚健的親兵,還是轉去打了聲招呼。

“給魯大人,孫大人、王縣尉請安了……”笑著打了招呼,許文嵐又介紹白勝武。

聽說白勝武是個校尉,三個有官職在身的大人都隻是微笑招呼,其中王縣尉因為同是武人,還略顯熱情,直到許文嵐說了白勝武是在寧古塔麾下,三人才一改之前的淡然,一再留白勝武同席。

白勝武也是光棍,喝了三大碗酒,賠了個罪,說是老父、姐妹還在外等著給他接風,就不叨擾了,退得直接,全不給三人留挽留的餘地。

許文嵐暗暗惱白勝武這樣囂張跋扈,不給白勝文麵子,卻不想從魯大人到孫縣丞,居然全都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王縣尉還笑道說他前兩年曾經有幸見過將軍一麵,對將軍的威儀極是景仰,言下之意不僅沒對白勝武生氣,反倒因為他是將軍麾下而十分欽佩。

許文嵐暗暗稱奇,對寧古塔將軍在關外的勢力又有了新認識。果然,這位將軍大人那就是土皇帝,像王縣尉這樣在黑水有頭有臉的人物,在他跟前那就是螻蟻。

客氣地告辭,許文嵐退出雅室,剛要轉去她定的雅室,一抬頭就看到承昱,不禁失笑。

還真是巧,怎麽今個兒竟都在高升樓撞上了。莫不是他也來給魯縣令辭行?

上前招呼,打完招呼才發覺承昱旁邊還有個長身而立的文雅青年,穿得一身錦袍,身後還跟著個小廝,顯見是個有有底的讀書人。再說,承昱結交的非富則貴,這些年,一介白身得他青眼的大概隻有大哥一人了。

雖然不識,許文嵐還是笑著行了一禮,卻不想那文雅青年竟是皺著眉睨了她一眼,連禮都沒有還,那個眼神還有點厭惡的意思。

許文嵐挑眉,要不是承昱在,她都要惱了:這人,好生無禮,她給他見禮他居然都不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也不理他,許文嵐又和承昱說了兩句話,自轉回雅室。

看著許文嵐的背影,承昱轉頭看那文雅青年,笑問:“沈兄?為何對許姑娘橫眉豎目?莫非她得罪過兄台?”

文雅青年搖頭:“這倒不曾,不過不瞞郭兄(郭布羅簡稱),德章今日曾遠遠見過一麵,這位許姑娘可真是彪悍,不知是否關外女子都是這般,令人不敢恭維。”

承昱聞言大笑:“沈兄客氣了,彪悍?許姑娘有時候的確很潑,不過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一個小女子創下這一番事業——沈兄不知,現在大江南北都吃的北糖,就是這位姑娘做出來的,我那糖廠,也是這位姑娘創立的,雖說現在她撤股了,可她名下的布行、毛線廠卻是開到京中、天津衛的。”

沈德章偏了頭,想了想,還是道:“婦人就該守本分,在家相夫教子,出頭拋頭露麵,與男子打交道,甚至當街撒潑,實不是淑婦所為。”

揚眉相看,承昱想說什麽,卻還是搖頭失笑,最終沒有說話:這人啊,讀書多了,也有些會變迂腐的。

當下不再替許文嵐說話,招呼沈德章進了雅室。

酒菜未上,已有小二說及新縣令設宴為魯縣令餞行。

承昱當下就帶了沈德章轉過去,一番見禮,介紹眾人與沈德章相識,卻原來這位沈公子竟是府城新任知府的公子,這位沈知府比白勝文早兩月上任,這次沈公子是特意代父來拜會郭布羅侯爺的。

隻是侯爺多年不理事,侯府上下全是承昱打理,為沈公子接風自然也是承昱出麵。

魯知縣一知道沈公子的身份,立刻討好奉承,雖說仍保持了斯文,可那股殷勤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

孫縣丞和王縣尉反倒矜持些了,不是他們不願意接識貴人,而是他們的級別,就是往上攀,那也是攀不上的,何必費那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