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怕也沒用

“豐紳殷德死定了……”低聲說著,許文嵐隻覺得鼻酸。

不是因為那位可能是她的親人,而是有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或許今日豐紳殷德不會死,但之後呢?不管蒙古那件事是不是和豐紳殷德有關,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都不會放過他,不過功過,隻因為他姓鈕祜祿氏。

什麽妹夫不妹夫的,這種姻親關係對天子來說什麽都不是,哪怕也疼愛妹妹,可是她“命中注定”做寡婦,“命中注定”要沒有兒子,都是她的命。

那位福晉也是一樣,是真的鬱鬱寡歡,才生了重病嗎?說穿了,無非是有人覺得她不該再留在這個世上,誤了一大家人罷了。

這個世上想讓一個弱女子消失的辦法太多,像這樣“病死”可能在那些人眼裏,已經是很寬容。

低聲歎息,許文嵐看著白勝文,隻覺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隻要有人稍一用力,她就會被推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他還能活多久?”

這個問題誰都不好回答,哪怕那個透露消息給他們的人也絕不會說這樣的事,可是白勝文卻是低聲道:“不會超過五年。”

一開始不殺,是不想讓世人覺得他無情,可現在已經多養了五年,哪怕原本還有些寬容之心,也早已耗盡。

就算是有公主在,那塊梗在胸口的石頭也絕不可能讓他再梗住五年。

許文嵐相信白勝文的判斷,更顯陰鬱:“那——我呢?”

皇上知不知道在黑水的鈕祜祿氏還有她這個麽“餘孽”?

如果說之前聽說全族三十幾口都死掉了,許文嵐還能自欺欺人,說那些人可能受不慣苦日子,或是病死老死,可是現在聽到白勝文說的消息,她真的沒辦法再自欺下去。

那些人,都不是壽終正寢,而是被人有意地一個一個地處理掉。

五年,三十四人,並不算太多的數字,如果沒有人特別關注,絕不會在意一個流放之地在五年裏死了三十四個人。誰又會知道,這三十四個人根本就都是死於非命呢?

捂著臉,許文嵐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她的親族都已經死光光,那是不是代表下一個就會輪到她?!

不、不——憑什麽?她好不容易活下來!好不容易活得這麽開心,憑什麽就因為一個什麽狗屁身世,就這麽糊裏糊塗地死去?

“要不……”一瞬間,殺意突現。

是不是她殺死張先生和沈老板,就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不,絕不隻是那兩個人……

咬著手指,許文嵐的腦子飛快地轉個不停。

她隻是一個小女子,如果不是現在在做生意,有了點小錢,她落在白家,就隻是個鄉下不起眼的農婦,別說對上麵那位,就是在張先生眼裏,也不過是個無知蠢婦。

這樣的她,對那位有什麽威脅?!

什麽威脅都沒有!她可不像是豐紳殷德,他是成年男子,早年最得乾隆皇帝的寵愛,人脈也廣,手裏頭也該還有些錢,如果真心想使壞,也能做出些什麽來。

不像她——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事實如此——她許文嵐,在那些大人物眼裏,就是個小小螻蟻,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

其實,她是死是活,都不影響大局。

“他們完全可以把我當成個死人看……”低聲呢喃,許文嵐突然掀起眉,看著白勝文問:“公主隻生了個兒子嗎?”

白勝文立刻會意:“還有兩個女兒——她們……很好!”聲音頓了頓,他才說“很好”,說這兩個字時,聲音也不自覺地撥高。

姓鈕祜祿的男孩死了,但女孩卻活了下來。

一方麵是因為她們是公主所生;另一方麵卻是因為她們隻是女子,無關緊要,不會造成威脅的女子。

說不定,在那位皇帝的心裏,留兩個姓鈕祜祿家的外女留下來,反倒是他並沒有下狠手趕盡殺絕的明證了。

既然京裏的那兩個鈕祜祿氏活下來,那許文嵐這個淪落民間的鈕祜祿氏更是沒有半點威脅了,那是不是代表她也可以活下來?

“不一樣……”許文嵐咬住嘴唇,又低語了一句。

白勝文也皺眉:“的確是不一樣!”

不是說許文嵐不是公主生的,所以和京裏的兩個女孩不一樣,而是張先生和沈老板的出現讓她們不一樣。

明明她全無威脅,隻要把她當已經死掉了就好,早在五年前,許文嵐就說自己什麽都記不得了,在她身邊也沒誰知道她是誰,更不會突然有一天爆出她的身份來。

隻要他們放過她,置之不理,由著她自生自滅就好了。可為什麽偏偏那兩人卻監視她,甚至還好像在等著她和豐紳殷德聯係似的?

“馬場那些人……”跳起來,許文嵐突然叫道:“能不能去查一下他們死時的記錄?應該會有吧?”

白勝文皺皺眉:“就算是有,也不可能留下來。”既然不是正常死亡,那些人又怎麽會留下破綻讓人知道呢?

有些失望,許文嵐擰著眉頭,小聲道:“我想知道他們死之前是什麽情形……”

“或許,可以偷偷找人查一下,書麵上的證據不會有,但總有人見過……”

點點頭,許文嵐小聲道:“如果我想得不錯,可能在他們死之前都被人審問過,甚至可能會嚴刑逼供——”咬著手指,她低聲道:“或許,在鈕祜祿氏後人身上還有著什麽秘密,哪怕被流放到黑水這麽偏遠的地方,也讓皇上不放心。”

張先生和沈老板,之前監視的人不是她,而是馬場那些人,從馬場那些人身上沒得到他們想要的,在全族覆滅後才把主意動到她身上,這才有了沈老板開店的事。

“說不定我身上藏著個什麽藏寶圖啥的呢!”許文嵐低笑一聲,終於有心思開玩笑了,還故意扭頭看自己的後背:“不知道是不是畫在我身上了,洗澡時該照照鏡子的。”

白勝文一笑,但很快就收斂了笑意:“不管是什麽秘密,至少他們現在不會對你如何——文嵐,現在我們怕也沒有用了,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握住許文嵐的手,他低聲道:“或許,我們可以去你說的故事裏的那個海外?在那裏,沒有人會管我們是誰。”

一句話說得許文嵐笑了:“去海外?你舍得爹娘?舍得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