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不一樣的王氏

白家講究的是勤勞興家、勤儉持家,白老漢最愛講的一句就是“富在辛勞窮在惰,成由勤儉敗由奢”,所以哪怕是貓冬時,白家各人都有事兒做,再不像有些農家一到冬天除了吃喝就甚都不做。

白應魁原本年輕時還做過鐵匠,後來為著讓白應福騰出身子去做中人,就回了靠山屯種地,現在到了冬天就去拉腳。

白應祿雖然性子暴,可是卻是學過木匠活,到了冬天,就往縣上或是鄰鄉去尋些活路。這木匠活通常找到個活就能幹上幾天,主人家除了給工錢還要供吃供喝,好茶好水的招待著,講究些的人家,還得用酒水款待著。

可巧白應祿就是個愛喝酒的人,所以一找到活,多半都是一大早就出門去做工,等到晚上喝得醉熏熏地回來,少不得要打老婆罵孩子,像昨個晚上許文嵐看到的那都數不清是多少回了。

今個吃完上晌飯,白應祿就是又出去找活了,要是找不著活,說不得晚上又會偷著在家裏喝上兩口。

白應福因是在縣上做中人,不隻冬天在外跑,就是夏天也不用跟著下地種田,整天耍那兩片嘴皮子,倒是輕巧。

那個李氏生的白家老四白應天,就更是從不下地了。打從他生下來就不曾幹過什麽苦力活,還不像文武兩兄弟雖幹不了太重的活,可農忙時卻也是跟著下地的。

白應天十歲進學,倒有大半時間是住在縣上書塾裏的,隻是現在都有個六年多了,卻連個童生都沒有考過。

可李氏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了不得,還說“科舉哪兒是那麽容易的?沒聽過六十童生的話嗎?我兒子才多大,這才十六,急什麽呢?這童生,早晚會中,秀才也會中,等以後還要中舉人做狀元呢!”

李氏啊,根本就是偏疼自己親生的,怕是白應天真個考到七老八十還是童生,也一樣還是覺得自己個兒子好呢!

這些個,雖然都是許文嵐七拚八湊自己猜的,但自己想著,大概和事實也是八九不離十。

她雖沒見過白應天,可是見過白蓮花啊,就那位嬌養的小姑姑,那可是從來都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一樣的。

十指不沾陽春水,那說的就是她了。

在白家,連不過十歲的白草兒也是有自己的活兒要做的,可就沒聽過誰喊白蓮花做活。

別說那些家務活,聽說白蓮花長這麽大,連個帕子都沒自己裁過。

“我老姑,繡條帕子,一年都繡不了半朵花……”

不得不說,聽白草兒小聲嘀咕時,許文嵐小小地窘了下。

別看洗碗時聽人抱怨白蓮花不做活時她笑得挺歡,但回心細想,什麽裁帕子,繡花,裁衣服,這些古代女子該具備的技能,她可是樣樣不通啊!

額的天耶,她是不是也得多開發下新技能了?

也不是,想她許文嵐在現代也不能說不會女紅啊!DIY論壇裏她也算是資深水神了好吧!打毛線衣,鉤個襪子、桌布,繡個十字繡,玩個碎布拚接什麽的,她還是能做的嘛,隻不過她那點活計,擱在古代,那就什麽都算不上了吧?

心裏打著開發新技能的算盤,朱氏做針線活時許文嵐就一直湊在跟前。

“娘,這衣服拆了不劃算,真的不用給我做了……”

這件半新不舊的襖子,估計朱氏自己都舍不得穿,倒是舍得拆小了給她。

“有什麽劃不劃算的?又不是給別人做。”朱氏笑著抬手把針在頭發上蹭了蹭,又笑:“就是顏色太不鮮亮了,等過年時公裏發過年錢,娘給你買塊花布做衣裳——還是你乖,哪像你哥他們,早就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

“他們是男孩嘛!”許文嵐一笑,又探頭:“娘,你教我做衣裳吧!以後我給你和爹做衣裳。”

“喲,可是咱們有福氣了。”

被朱氏一逗,許文嵐有些臉紅:“我不會的活計太多,想著多學點才行。”

朱氏頭一偏,看看許文嵐,這才笑了:“娘和你說,女紅上你二嬸的活計才叫一個好,你現在就去看看,她一準帶著草兒做活兒呢?”

“真的?好,我去偷師,等以後給娘做大花衣裳……”一下跳下炕,許文嵐穿了鞋笑嘻嘻地跑出屋去。

聽著她開門出去,朱氏抿嘴笑起來:“娘這把年紀了還穿什麽花啊?”

有閨女就是好,比小子貼心多了——

心念一動,朱氏抬頭看看對麵的西廂,忍不住一聲低歎。

“二嬸,我是文嵐——我進來了?!”還是頭回進二房的屋,許文嵐在外屋裏喊了一聲,才進了裏屋,正好和迎出來的白草兒打了個照麵。

“文嵐來了,快進來做。”

王氏果然是在做活,卻不像朱氏是在炕上做活,而是在靠窗邊做活。

二房的格局是和大房一樣的,隻是東西更舊,梳妝台上隻有鏡子、木梳,連隻戴的頭花都沒有。

王氏在繡一幅大尺麵,也不知是屏風還是什麽東西,繡架一擺,就對著窗戶,因為是在冬日,雖是白天,卻並不算太亮。

許文嵐定眼一看,見繡的是富貴牡丹,又有蝴蝶翻飛其間,花下又有兩隻靈貓嬉戲。她雖然不認得這是什麽針法,卻隻覺這繡的鮮活,活靈活現的,不管是蝴蝶還是貓,都讓人覺得跟活的似的。

忍不住就出聲讚了句,王氏臉上泛紅,抿著嘴微笑,眼睛卻是亮的,雖然臉上還帶著塊青,可和之前那個逆來順受,連高聲說話都不敢似的王氏判若兩人,可見她是真的喜歡刺繡這活兒。

“這是縣上王老爺給母親賀壽要做的屏風,珍瓏閣的老板信得過我娘才給我娘做這活兒。”白草兒仰著頭說,難得露出些小得意的神情。

“二嬸是繡得好,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針法,可就是覺得好看。”

“這是蘇繡,我姥姥早些年是江南的繡工!”白草兒臉上放光,一掃在李氏、白應祿麵前的怯懦,倒讓許文嵐不禁側目。

“看來草兒的繡活一定也很好。”這倒不是亂講,一旁的小桌上還丟著幾塊帕子,應該就是白草兒繡的。

許文嵐伸手拿了塊帕子,正要細看,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心神一震,許文嵐緩了緩才反應過來是隔壁房間在叫。

“三嬸?”白草兒瞪大了眼,也是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