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和離

又來這套!

看得多了,都沒人怕了,就連白老爺子都隻是用無奈的眼神看著李氏。

白蓮花卻是心急火燎的,一把推開一邊的方氏,把李氏半抱在懷裏,尖叫:“爹,快去給我娘請大夫啊!”

白老爺子歎了一聲,揮了揮手:“你們都先回屋吧!好生歇著,明個兒還得去你們丈人家呢!”

老爺子一發話,第一個下炕的就是白應祿,仍是氣鼓鼓的樣兒,連鞋跟都沒提起來就往外衝。

王氏有些猶豫,就落在了後頭,朱氏一眼瞥見,順手扯她,她卻訥訥地道:“碗還沒撿……”

這會兒誰還管收拾飯桌呀?

朱氏暗在心裏歎了聲:這個弟媳婦就是太賢慧了,有時候不知道變通苦的隻是自己。

這會大家夥都心裏有數,知道白老爺子這是要和李氏好好談一談了。

俗話說當麵訓子,背後教妻,白老爺子雖然是農家出身,卻很講究這些,和李氏爭執絕不想讓子女瞧見。

今天在外頭,李氏撒潑,白老爺子也不過是走開了事,現在卻是真的要教妻了。

教不教的,許文嵐才不關心。

一出屋,她就衝白帶弟和白草兒招手。

白帶弟近來和大房走得近,方氏正是不滿,一看到白帶弟要去大房,立刻拉下臉:“文嵐,有什麽話不能當著三嬸的麵說啊?”

許文嵐抬頭一笑:“三嬸,我給我姐買了一朵珠花,正要她戴上看看好看不?要不,你也過來給參謀下。”

目光忽閃,方氏懷疑地盯了眼許文嵐,就笑了:“還是文嵐乖巧,知道心疼姐妹們。三嬸啊,就不摻和你們小姐妹的事兒了。”

知道方氏其實是疑心朱氏和白帶弟在講她的壞話,謀算著三房,許文嵐卻不怕方氏亂想,你想去唄,我們就是背著你說你壞話你能怎麽著?

那頭白草兒沒有立刻就跑過來,而是小聲和王氏說了些什麽,又拉著王氏往大房走,王氏卻一個勁地搖頭,還是朱氏叫了聲王氏,她這才遲疑著跟著到了大房。

“草兒啊,就在大娘這呆一會,怕你爹要喝水的……”

“那桌上不有水嗎?灶上也燒著水了,我爹要喝還不會自己倒?”白草兒小聲怨著:“娘,你跟我在大娘家多呆會。”

娘倆說著話進了屋,王氏抬頭對著朱氏靦腆地笑了笑:“你大娘他們也得歇著呢,別吵了你大爺養傷。”

白應魁忙道:“不礙事,大年節裏,哪兒有那麽早睡,你和草兒就在這兒玩……”

朱氏更是直接就道:“你別慣著老二那毛病,咋的,他喝的醉熏熏的,你還非得在他跟前侍候著才行?他要是要水要茶的,過來喊,嫂子我親自去侍候他……”

又壓低了聲音:“草兒為你好,你不領你閨女情怎麽著?”

王氏轉頭,白草兒雖然和許文嵐他們坐在一處了,卻仍扭頭往她這看,不禁心裏一痛,垂下頭去不肯說話。

大家嘴上都不說,可其實都知道白應祿喝多了那不隻是侍候茶水的事兒,而是一喝多就愛動手打人,王氏在跟前那就是個沙包似的存在,隻要一句話沒對,或是侍候得慢了些,就是個動手的理由。

就因為這,白草兒才拉著王氏一起過來,生怕她不在跟前,娘又吃了大虧。

王氏抿緊了唇,沉默半晌,才低聲道:“我這輩子命苦,也就這樣了,也不指著還有什麽出頭之日,可是草兒——我是真不忍心她也像我這樣過一輩子……”

低歎一聲,朱氏攬了王氏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背,想想,又笑了:“你讓草兒多和文嵐一起玩,我們家這個呀,錯不了……”

王氏扭頭看去,許文嵐正在把一朵粉色的珠花往白草兒頭上戴,白草兒先還躲,躲不開就半低了頭讓許文嵐往她頭上戴珠花。不知許文嵐說了什麽,她就笑起來,燦爛至極。

這時候的白草兒,臉上沒有時常帶著的怯意,而是輕鬆的愜意的,王氏看著看著,眼睛就濕了。

“文嵐就和大嫂一樣,都是能幹的。”

“我算什麽啊?”朱氏失笑:“我家這丫頭比我能幹著呢!你瞅著吧,以後一準不帶受婆母搓磨的……”

她話還沒說完,王氏就笑了:“嫂子也不是那樣的人啊!”

朱氏一想,也跟著笑:“要是以後我們家兩個小子哪個有福氣能把文嵐這隻金鳳凰留在家裏,我那自然是最好的婆母。可要是文嵐相不中他們,那就是他們兩個實在不好,我啊,就做丫頭背後的靠山,誰欺負我閨女,說什麽都不答應……”

說著話,她的神情一黯:“我最擔心的是慧兒。”

王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幾個女孩正在胡鬧,白帶弟手裏拈著朵紅色的珠花,正和許文嵐說話,也不知怎麽的,許文嵐撲過去撓她的癢癢,三個女孩又是笑又是鬧的亂成一團,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連眼底都是笑意。

看到孩子們笑,王氏也就臉上浮上了笑意:“帶弟比草兒脾氣硬朗得多,嫂子你也不用擔心太過。”

朱氏低聲一歎,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隻是笑著安撫道:“你也是,草兒的性子其實沒你想的那麽……”

一句話還沒說完,外頭突然有人“嗷”的一嗓子:“還不知道死回家,瘋慣了是不?”

原本還在笑的王氏笑容一窒,忙站起了身,正在和許文嵐她們瘋弄的白草兒連身子都僵住了,蜷在炕上動都不敢動。

朱氏一反扯住王氏,揚聲罵道:“貓尿喝多了是吧?老二,你要撒酒瘋怎麽不幹脆出去撒,讓滿屯子的人都瞧瞧你白老二喝多了酒是個什麽德性……”

朱氏這一嚷,外頭大著嗓門的白應祿聲音就低了下去,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在門口晃悠了半分多鍾,就轉身回屋去了。

王氏卻捏著手指頭,再也坐不安穩:“大嫂,我還是回去吧!”

“怕啥,你就坐著,一會嫂子送你回去……”

“草兒,你爹走了……”拉起白草兒,許文嵐雖氣白應祿這渣男,卻也氣王氏的懦弱:“二嬸就這麽總是被欺負?這樣過日子,還不如離——和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