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想吃包子外頭找去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許文嵐雖然不是惹事的人,可也是打過架的,剛才耍了白蓮花,又噴了她一臉唾沫,再這樣說時,她心裏早就防著白蓮花動手了。

這會白蓮花一抬手,她直接閃開不說,腳下還故意絆了白蓮花一下。

可別當她是包子,想吃包子還是去外頭找吧!

別人看不真切,隻看到白蓮花撲上去一巴掌沒打著人反倒自己差點摔著,還是許文嵐扶住了她。

可白蓮花自己卻是心裏明鏡似的,被許文嵐扶住,反手就又是一巴掌。

許文嵐沒閃,隻是側了側身子,白蓮花這一巴掌就打在她的肩膀上,隻是指尖輕輕掃著點許文嵐的臉。

“哎喲……”許文嵐一叫疼,朱氏立刻挺身護住了她。

說得多,可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朱氏不過慢了半步,就眼看著許文嵐被打了,“你咋能這樣呢?蓮花,文嵐好心扶著你你還打她?爹,你倒是評評理,有蓮花這樣做長輩的嗎?”

“你偏心眼偏成啥樣了,嫂子!她好心扶我,她絆的我你們沒看著怎麽著?娘,這個死丫頭片子,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賤逼……”

白蓮花還沒罵完,朱氏就嚷起來:“你說啥呢?蓮花,你都跟誰學的這些髒話啊?爹,咱老白家可是出過官的書香門弟,你看看她從哪學會的這罵人的髒話啊……”

“老大媳婦,你瞎嚷嚷啥呢?你老妹兒都挨欺負了你啥能看不著呢?”朱氏還沒說完,老太太先不樂意了,挪著身子就要下炕。

可朱氏卻不理會,隻是叫“爹”。

把手中的煙袋鍋在身邊的煙笸筐上重重磕了下,白老漢一聲咳嗽,“得了,都別說了!這行不行禮的,就這麽著吧!先吃飯——蓮花她娘,你回頭教教蓮花,要是出去也這樣滿嘴胡咧咧,不讓人笑話……”

“爹,真是她絆我的……”白蓮花還想再爭辯,老太太已經一把扯住她。

“別說了!沒聽見你爹說了先吃飯嗎?”拿眼一剜,老太太盯完許文嵐又盯朱氏,“我們老倆口就你這麽一個閨女,就指著你孝順呢!”

朱氏當沒聽出她話裏的諷刺,隻是陪著笑道:“一家四個兄弟呢!哪個不孝順您和我爹呢!是四兄弟又氣您了?還是三弟啊?回頭讓大寶他爹捶他們……”

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朱氏尖聲道:“別顯擺你男人那點打過鐵的氣力了!還要捶老四?你怎麽不讓他直接捶我呢?我知道你恨我——反正,我也不是你正經的婆婆是吧?”

“喲,娘,您說啥呢?是我哪說錯了?”朱氏抬手不輕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都是我不好,娘您可別氣壞了身子,一會又鬧頭疼了……”

朱氏說這話時,老太太剛好抬手去摸頭,被朱氏一說,都到嘴邊的話了,就哽在喉嚨裏吐不出來。

“吃飯了——一家子都餓著呢!”炕上的白老爺子再次開口。

老太太也隻能先把一口氣忍下,“蓮花,扶娘上炕,娘老了,不中用了……”

“娘您可小心著,咱全家都指著您管呢!”朱氏忙跟了去,也不管白蓮花瞪她的事,一拉許文嵐,“文嵐啊,還有二叔、三叔沒給你介紹呢……”

介紹了一圈,許文嵐人倒都是認識了,可是心卻還是轉在老太太和白蓮花那。

炕頭這桌坐的都是男人,白老漢最在最裏麵,然後是白老大白應魁,老二白應祿,老三白應福。

白老三白應福之前許文嵐就見過了,是個油嘴滑舌的男人,大概不到三十的樣子,因為在縣上一家牙行做中人,穿得也好,雖然不是綢緞,卻特意穿的袍子,一家男人坐著,就他一個穿的長袍。

白老二白應祿就和老大一樣,是一身短打,一看就知道是個莊戶人,手粗腳大,也和白老漢一樣抽旱煙袋,不過煙嘴卻比白老漢的短上一截。

眉毛粗、眼睛大,說話悶聲悶氣的,眉心總是皺成一個川字,倒比老大還顯得老氣的樣子。

這三兄弟是親生兄弟,看著眉眼雖有相似,可性子卻全不一樣。

剛才許文嵐還不曉得,現在聽話頭也聽出些意思來,等過後就知道了,白老太太李氏是老漢後娶的繼室,前頭這三個都是過世的張氏生的,她隻生了白家老四白應天,還有老閨女白蓮花。

現在十五歲的白應天在縣上的私塾念書,等著明年考童生試,倒不常回靠山屯來。

炕頭這一桌就隻坐了四個成年男丁,炕梢的桌坐的人就多了些。

白老太太李氏和白蓮花兩母女,白家二兒媳王氏,二兒子家的獨生女白草兒,再加上三兒媳方氏,女兒帶弟又有個才三歲的兒子狗剩。

這就七口人了,大兒媳朱氏,領著兩個也沒成年的兒子,就是十口人,現在再加上許文嵐,一張炕桌竟是坐了十一口人。

許文嵐一上桌,白蓮花已經尖著嗓子說“擠死人了”,說那話時還是緊盯著許文嵐,分明就是在說她。

許文嵐笑笑,都沒接話,一旁坐在炕沿上的二兒媳婦王氏就接話了,“我和草兒還下地去灶房吃吧,這樣鬆快點——草兒,快著點下地……”

又瘦又黑的白草兒忙蹭到炕沿,也得不及套上鞋,踩著鞋梆就要下地。

“地上多冷啊?草兒的手腳都生著瘡呢,還下地?”帶弟揚聲叫了聲,也看許文嵐,“誰後來的讓誰下地唄!”

白帶弟看樣有十三四,倒和老姑白蓮花差不多大,是幾個孩子裏最大的,許文嵐心裏有些奇怪,老三家的孩子倒最大,還隔了十年又生了個小的,也是有趣。

“說得也對,這桌這麽擠又坐不下——二嬸,草兒,咱們和爺爺他們去坐吧!他們桌上人少……”

許文嵐說得自然,已經準備挪過去坐了,可這話一說出來,一桌人都沒動靜了,就連護著她的朱氏也是直拿眼盯她。

白勝文扯了許文嵐一把,小聲道:“你不知道?小孩和女人哪兒能去坐大人那席上呢?小心一會爺說你……”

“怎麽不能了?我看菜不都一樣嗎?”許文嵐說完這句,頭扭過去,迎著眾人的目光,才終於感覺可能她又犯了常識上的錯誤。